第201章 更大規模的叛亂?
黃錦與許宏綱的對話其實很簡單。
黃錦:綱綱,你要被弄死了你造嗎?
南京兵部尚書許宏綱一臉問號地看著神棍黃錦:你腦子出門被驢踢了?
黃錦不緊不慢:皇帝廢除衛所,清查全國軍政,南直隸馬上就要動手了,你的爛賬曹程已經在翻了。
許宏綱就不說話了。
因為黃錦兩句話就說到了他的心坎兒上。
南直隸的存在,其實是曆史遺留問題。
而且對於大明朝來說,是無法解決的曆史遺留問題。
為什麽這麽說呢?
首先得從大明朝的開國說起。
大明朝開國之君是朱元璋,他把首都是定在了金陵城的,也就是現在的南京。
那個時候,沒有北京這個說法,北京隻是北平,朱棣的封地,大明朝北疆的軍事重鎮。
朱元璋死後,孫子朱允炆削藩失敗,被朱棣趕下來。
朱棣一尋思吧,還是遷都吧。
遷都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一、金陵洪武舊臣太多,而且朱棣畢竟是篡位,在應天府殺了不少人,心中總感覺應天府的人天天在背後說自己。
二、當時北邊的邊境並穩定,北平還需要重兵把守,但鑒於自己篡位成功,朱棣是不可能再派一個大將或者藩王去鎮守北平了。萬一到時候這個藩王再來一次靖難之役怎麽辦?所以出於帝國內部軍事平衡的考慮,就把都城遷到了北京。
三、篡位後的朱棣,是想建立一番功業,才掩蓋篡位之實質。所以,他當上皇帝後,一生都在親征,將蒙古人打得也是東躲西藏,大明朝在他的治理下,疆域、文化、經濟都達到了巔峰。
但是有一個問題。
南京畢竟是朱元璋定下來的,而且朱元璋的陵墓就在南京。
做兒子的總不能說,走,咱遷都,金陵就降成省府吧?
這是大逆不道啊,下去後萬一被朱元璋一頓毒打怎麽辦?
而且遷都也要安撫好之前的舊臣吧。
所以,就幹脆南京依然保留六部,洪武、建文的舊臣官位並沒有降低,大家也沒有意見。
但是,從此帝國的權力中樞就北移到了北京城。
大明朝有一個非常奇葩的現象,隻有開國皇帝朱元璋一個人的陵墓在南京,大明朝其他皇帝(建文帝除外)的陵墓全部在北京。
往後的皇帝呢,那是必須尊重南京的,誰也不想把南京撤掉,因為那樣是對不起祖宗。
可張凡不同啊,張凡是後世人,他腦海中就沒有這個概念。
對他來說,南京的六部,就是個累贅,不但沒有作用,還容易搞事情。
例如南京的戶部、兵部和吏部,都是有實權的。
戶部征收稅政,兵部可以調南直隸的兵,吏部可以任免南直隸的官員。
其中兵部的影響權重是最終的。
南直隸有14州府,其中中都鳳陽府是朱元璋的老家,南京應天府是大明朝開國首都,所以南直隸有重兵鎮守。
其中衛所就有46個。
其中衛有36個,所有10個。
一個衛的標準配置是5600人,一個所有1120人。
其紙麵上可調用的總兵力高達22萬人。
這也是黃錦為何要見南直隸兵部尚書許宏綱的原因。
首先,許宏綱肯定是南直隸的利益既得者。
衛所本身就已經腐敗不堪,軍戶良田被霸占,被當做苦力驅使。
皇帝又在大肆整頓軍政,中部軍區已經在建設,據說東部軍區也已經著手準備了。
許宏綱不是沒有自薦過東部軍區的總督,但皇帝並沒有回他的申請,這使得他懷恨在心。
東部軍區一旦成立,南直隸所有的軍權全部要交出來,南直隸兵部就和北京兵部一樣,徹底淪為管後勤的了。
而且事情絕不是這麽簡單。
南直隸兵部的爛賬太多了,按照目前的局勢,曹程剛查完戶部的賬,轉眼肯定就要開始查兵部的賬了。
查完後,皇帝肯定饒不過他們,最後可能就是死路一條。
許宏綱的這個心態,被黃錦是拿捏得死死的。
黃錦歎了口氣,故意表現出憂愁,他說道:“許大人,現在的局勢已經完全出乎我們的預料。”
許宏綱也故作鎮定道:“黃大人前兩天不是還說隻要那些貢生繼續鬧,陛下就會妥協,平息此事麽,怎麽今日看起來似乎憂心忡忡。”
“許大人,萬一皇帝不妥協呢?”
“不可能,現在不僅僅是貢生在鬧了,本官聽說,無錫的東林書院現在也在反對朝廷的新政。”
“許大人,萬一陛下不妥協,堅持到底,別說國子監,別說南京禮部,戶部,兵部都要被翻個底朝天。”
許宏綱:“你有何良策?”
黃錦沉默了很久,沉默得許宏綱心裏都有些發抖了,最後,黃錦不緊不慢:“許大人,調兵吧。”
許宏綱心頭一跳,卻是故作鎮定笑道:“黃大人,擅自調兵可是滅九族的大罪,您這是要造反麽?”
“不是造反,而是繼續鬧。”
“繼續鬧?”
“東南的讀書人在不久之後,就會全部加入進來反對新政,反對奸臣,要求釋放國子監貢生,如果衛所也加進來,效果勢必會更好。”
許宏綱霍然站起來:“你這就是在……”
他不敢說下去,長袍下的身體都在發抖。
黃錦平靜地看著許宏綱,慢慢說道:“許大人,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這次到底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什麽?”
“這一次背後有無數商人已經募捐了,南直隸四大錢莊、票號都把錢準備好了!”黃錦突然變得有些激動起來,語速也變快了,“劉家和李家被抓起來了,殺頭是逃不了了!”
許宏綱後退了兩步,不說話。
“國子監鬧起來了,如果要歸咎責任,是我禮部的責任,南直隸的稅收一塌糊塗,要歸咎責任,是戶部的責任,南直隸的衛所已經腐爛,士兵空額十有八九,要歸咎責任是你兵部的責任,南直隸上貪下送,要歸咎責任,是吏部的責任!”
“按照當今皇帝的標準,我們都該死!別忘了,從杭州灣運出去的糧食,賣的錢,我們都拿了!”
“無論是新農政,還是五省新政,還是銀行,還是曹程這種人,對我們來說,都是致命的,刀刀致命!”
“許大人,您現在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麽?”
“黃大人,您就不怕我現在將您說的都奏疏到北京,換自己一條命?”
“換得了麽?”黃錦笑道,“許大人,你知道應該非常清楚,皇帝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到底想幹什麽!”
“你的意思是?”
“浙江也已經準備好了,皇帝在一月的新政大會上,逼迫南直隸和浙江各個知府補交欠稅,這件無法完成的事,讓知府們也站在我們這邊了。”
二月二十二日,早上,天微微亮,乾清宮。
崇禎拿著蠟燭,在地圖上看南直隸和浙江的地形。
一大早,一個人就進了北京城,快速向皇宮趕去。
誰?
宣府總督洪承疇。
以及剛剛從草原回來不久的虎賁衛軍帥張之極。
崇禎已經敏銳意識到了,東南將會爆發一次大規模的動亂,並且動亂會大規模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