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那船靠近了,上面的人揮了揮手,很明顯是想要上傳。
陳立定眼一看,說道:「是李昌隆的兒子李承。」
鄭芝龍還記得上一次孫傳庭抓住了李昌隆另一個兒子李斌。
鄭芝龍說道:「讓他上來。」
李承帶著人上來了。
「草民參見鄭帥!」
「說出你的來意。」
李承一副大局盡在我掌控之中的表情,他微笑著說道:「鄭帥,草民是來請求鄭帥退兵的。」
「哦,給本帥一個退兵的理由。」
李承說道:「鄭帥,現在有至少十數萬漢人的命在我們手中,如果您不退兵,那些人可能都會沒命。」
他此話一出,現場的氣氛瞬間凝固住。
「你來本帥這裡,就是說這件事?」
「難道這件事對於鄭帥來說,不重要?」
重要!
肯定重要!
誰都知道,皇帝是非常在乎普通老百姓的死活的。
以前那些不在乎普通百姓死活的官員,基本上都被皇帝送去見閻王了。
現在善待平民,是大明朝最大的政治正確,尤其是上海、廈門、廣州事件后,這一點再次被重生。
鄭芝龍沉默了十秒鐘,也就十秒鐘。
真男人,十秒鐘就夠了。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來人,把這些人砍了,扔到海里餵魚。」
李承大吃一驚。
他來之前,已經推算出好幾種可能。
但絕對沒有鄭芝龍會殺自己這種可能。
他立刻說道:「鄭帥,如果我回不去,將會有幾百條人命為我陪葬!你最好想清楚再動手!」
鄭芝龍大手一揮,沒有任何停頓和猶豫。
李承的臉色徹底變了,他瞪大眼睛看著鄭芝龍:「鄭帥,您竟然無視那些漢人的死活!」
「砍了!」
鄭芝龍再次重申。
幾個士兵過來,將李承等人拖過去。
事情發生的太快,李承腦子都沒有轉過來,腦袋已經掉在甲板上了。
其他人也還沒有來得及求饒,腦袋也掉了。
隨後甲板被沖洗,人頭和屍體都被扔到海里。
鄭芝龍的總參謀長黎洪說道:「鄭帥,這事要不要先稟報陛下,再做定奪?」
黎洪非常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
就算這次鄭芝龍將呂宋島打下來,如果死了太多漢人,朝堂上必然會有人拿這件事對鄭芝龍進行口誅筆伐。
這無疑是鄭芝龍政治生涯上的污點。
鄭芝龍說道:「不準,全軍立刻全速前進,對弗朗機人全面開戰,敢有猶豫者,軍法處置!」
陳立也有些擔心,畢竟這些人,都還等著靠鄭芝龍上位啊,前程似錦,不能因為一時的意氣用事就毀了。
陳立說道:「鄭帥!陛下此刻應該還在廣州,派人回去通報一下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鄭芝龍說道:「派人回去讓陛下裁奪?」
「是,至少……」
鄭芝龍搖頭說道:「你們不懂。」
黎洪說道:「鄭帥,茲事體大,無論如何,最好是請陛下聖裁。」
「你們讓陛下如何聖裁?」
「這……」
「天子聖明,自然有聖斷。」
「暫時撤兵?」
眾人沉默,陳立說道:「暫時撤兵也未嘗不可,待想辦法將那些漢人接送離開,再動手也不遲。」
鄭芝龍指著劉真說道:「他之前也說了,現在城內已經大亂,那些人在燒殺搶掠,你們認為我們現在走了,他們就會被饒恕嗎?」
「可是……」
「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陛下一定要拿下南洋?」
眾人沉默。
鄭芝龍繼續說道:「朝廷在西北用兵,在遼北用兵,在漠北用兵,在內地大力鋪水泥路,並且朝廷還大力減輕了徭役,這些全部需要錢去填補。」
「朝廷現在的大部分收入,都來自海上的貿易。」
鄭芝龍一語點破要害。
徹底解決南洋問題,其實是擴大海貿,從南洋賺取更多的錢。
用這些錢,來填補未來在內地修建鐵路等基礎建設。
為什麼不是從內陸開始發展經濟?而是遠渡重洋?
別再問這種幼稚的問題了。
經濟的發展,一定是需要交通設施的。
內地的交通基礎建設,還不足以支撐起大規模的商業行為。
而海洋模式就不同了,只要有船,就可以運輸,不受到道路的限制。
所以,這是大航海時代崛起的一個基礎點。
這也是張凡為什麼一定要想方設法去發展沿海的根本原因。
客觀上來說,沿海的商業體系的收入,在未來是反哺內地各項戰略開支的。
而且還可以流進來一大批糧食。
現在的第一目標就是那呂宋島開刀。
原本就經歷了台海之戰,海洋航線受到了重創,大明沿海的許多商人已經快半年沒有出單了。
時間再拖下去?
許多商人要破產,沿海經濟受到重創,朝廷收入斷崖式下跌!
國營商社的對外貿易猥瑣,無數人失業,當地消費受到影響。
巨大的軍費開支如何維繫?
現在正在興建的鐵路,如何維繫?
作為曾經叱吒東南海域的大商人,鄭芝龍非常清楚,現在拿下呂宋,意味著什麼。
他也非常清楚,為什麼皇帝要親自來廣州,親自重新部署海軍。
因為海洋的戰略,關乎到大明朝未來的國運。
一旦海洋貿易被斷掉,國內各項擴展將被迫減慢,甚至北線的軍事行動也將收縮。
而且,現在上報到廣州,讓皇帝決定,皇帝妥協了,先救人再說,這難道就算是把自己置於安全之地了?
從眼前來看,這個責任確實甩給皇帝了,鄭芝龍安全了。
但是這影響到接下來戰略緊急事實,萬一中途有變,又耽擱了呢?
時間就是金錢啊!
影響了整體戰略的實施,這一點的影響更大。
作為領導,絕對喜歡一個遇到事情就想辦法推脫的下屬。
如果真的上報給皇帝,鄭芝龍以後可能會失去他重要職位的機會。
所有的重要職位,其實都有另一個屬性:擔責!
所以,鄭芝龍打算鋌而走險。
即便到時候皇帝真的撤了自己的職,至少朝廷的戰略順利實施,皇帝是知道關鍵時刻,自己這樣的人是可以撐大局的。
那樣以後機會還多得是。
做人,不能只看眼前的得失。
鄭芝龍沒有再解釋太多,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白。
「全速前進!」
「是!」眾人也不再勸了,畢竟軍令如山。
第二天一大早,明軍的戰列艦群逼近馬尼拉港口。
西班牙人的戰艦群就在港口做布防。
港口的警報聲響起來了。
鄭芝龍說道:「傳令下去,全軍狠狠的打,不必有任何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