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暴風雨,才剛剛開始(第三更)
最開始知道皇帝來上海的高級官員,只有陳家慶。
他積極地調動了幾乎全部的上海治安隊,與錦衣衛和御林衛配合。
這件事是不可能一直隱瞞的,到了下午三點鐘的時候,就有人把治安隊大規模出動的消息告知給了上海知府張溥。
張溥也沒太當一回事兒,畢竟他也是剛到任上海知府才半年,每天都有一大堆政務等他處理。
治安司的事情,他一般是不過問的。
並且今天,上海的巡撫孫銓(quan)還召開了一次巡撫大會。
作為孫承宗的長子,孫銓時刻對自己要求甚高,尤其是在做思想宣傳的時候,總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對皇帝的思想進行嚴格的宣導。
可能正是因為他是孫承宗的長子,身上背負著父親的使命,所以才如此。
在會議上,主要是宣傳最近翰林院下達的關於倡導「和諧、法制、愛國、公正、敬業、誠信」的價值觀。
除了陳家慶以公務繁忙沒有到場以外,一整個下午,上海府的高層,都在開思想會議。
等到有人告之他們明月樓的事情的時候,又臭又長的會議才被迫結束了。
似乎所有的官員也都暗自鬆了一口氣,心裡說道:終於結束了,哪怕是回去聽老婆嘮叨,也比這樣的會議有意思啊!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立刻回家陪老婆的,司級以上的高官立刻趕往皇帝的行宮。
此時,治安司衙門的審問室里,煙霧繚繞。
陳家慶走進來,又給駱養性遞了兩包「長城」牌的香煙。
坐在前面的是今天下午準備刺殺皇帝的那群人中的一個。
他的左手手骨被錘碎,血肉模糊,劇痛讓他全身抽搐。
陳家慶算是見識到錦衣衛審問犯人的架勢了,他們跟治安隊完全不同。
《治安部管理條例》中有規定不能對犯人進行毆打,這是為了避免下面的人收黑錢屈打成招。
但是錦衣衛卻不在《治安部管理條例》的限制範圍內,他們只有一個準則:不惜一切代價,達成目標。
陳家慶說道:「駱大人,有問出什麼嗎,可以跟卑職說說,上海卑職熟,想要找什麼人,卑職可以出力。」
陳家慶顯然是想傍駱養性這條大腿,以後可以往上升。
駱養性點燃了捲煙,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鋒利,淡淡說道:「張奎安,你認識嗎?」
「張奎安?」陳家慶微微一怔,「宏發貿易商社的老闆?」
陳家慶用的是疑問句,不是肯定句。
這種疑問句中帶著一些驚訝,顯然,他也不敢肯定這個張奎安是不是他說的那個張奎安。
「認識?」
「卑職不敢肯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什麼敢不敢,先抓,立刻去抓,把上海所有叫張奎安的都抓起來。」
「等等,大人,我們怎麼判定背後那個人用的是真名還是假名?」
「老弟,我跟你上一課,這些人是張奎安的心腹,否則他們沒法擔任重大的刺殺行動。」駱養性的語氣慢條斯理,「如果我是你的上級,但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會為我賣命嗎?」
是啊,世界上許多事物的聯繫,都是有內在邏輯在裡面的。
陳家慶覺得駱養性說道有道理,就說治安司的管理,每一個小隊之間,相互都非常熟悉對方,而且鼓勵相互介紹自己的出生地、家庭、喜好。
這樣相互之間可以建立更加牢靠的信任。
「那是否有可能那個人一直使用假名字?」
「名字真假無所謂,只是個代號而已,他既然對他們說張奎安,平時肯定也是使用的這個名字,戶口登記冊上面肯定也這個名字,不然一個人平時有兩個身份,是很容易暴露的。」
「大人英明,卑職立刻去派人抓人!」
「你交代一下就回來,後面還有更重要的人要審問,這件事必須你們上海治安司配合。」
「是!」
此時,劉慧文劉首富正在家裡算賬。
他是做運輸業的,前一段時間,那個趙清月找他談了一些大買賣,是關於絲綢買賣的,聽說呂宋島需要一些鐵。
這件事劉慧文本來想拒絕的,因為鐵的買賣是嚴令禁止,這是國家戰略資源。
不過趙清月跟他說,這事紫禁城裡是有人知道的,但不能對外說,是想賺錢。
趙清月跟他說的價格非常誘人。
這讓劉慧文看到了跨行的機會,他一直想從運輸業之外,發展買賣,也就是交易。
而趙清月的商社,是有朝廷背景的,而且是北京的背景,和趙清月合作,無疑是只賺不賠。
這讓劉慧文更加相信趙清月說的。
劉慧文今日就一直在準備這個業務。
包括買地、搬廠,拿到資格證。
根據他得到的消息,朝廷以後還會持續擴大對南洋的貿易,以後的外貿只會越來越賺錢,而他的運輸業,終究是受到船隻數量的限制。
他不甘心,其他商人都在想辦法擴充業務線。
所以,他決定和趙清月合作。
「老爺,陸通判派人過來說,今天陛下可能來上海了。」
「誰?」
「陛下。」
劉慧文立刻站起來:陛下來了!
他想了想,說道:「立刻去把大少爺給我找回來,把他鎖在家裡幾天,免得給我添亂!」
「這……」
「快去!」
「是!」
陛下突然來了,估計明日會召見我。
劉慧文想了想自己的商社有沒有哪裡有問題,他叫來管家,讓管家通知下去,保證商社這段時間絕對不要出幺蛾子。
管家剛出去,就跑回來了:「老爺!老爺!外面有人自稱是錦衣衛,要見您。」
錦衣衛?
劉慧文心頭一喜,難道陛下現在就要召見我了?
看來我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啊!
劉慧文突然想起前一段時間,趙清月跟他說的一句話:現在朝廷離不開商人了,劉老闆,你有什麼事,都可以放手去做,不到萬不得已,朝廷不會管。
他不由得感慨:看來那個趙清月說的是對的!現在已經是商人的時代,我完全可以放手去做許多事情,根本不需要像之前那樣畏首畏尾。
這更加堅定了他做鐵器買賣的決心。
他整理了一下,出去的時候,連走路都變得意氣風發。
當他走到前面的時候,錦衣衛手裡有個木匣子。
「你就是劉慧文?」
「正是草民,軍爺,這邊請。」
「不必了,這是陛下讓我們交給你的。」
陛下居然這麼快就給我送禮物?
劉慧文更加高興,他連忙小心翼翼親手接過來。
但他不敢在錦衣衛面前拆封。
「拆了吧,陛下讓你現在就看。」
劉慧文立刻開始拆盒子,他興奮不已。
結果拆開盒子,看到裡面的東西后,頓時臉都嚇綠了。
接下來,劉家被錦衣衛圍住,密不透風,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駱養性吃完晚飯,一群錦衣衛便將陳昭、王長喜、薛冰、劉廣賢、汪博彥等人全部提了過來。
其實,市舶司的主簿薛冰、稅務司的主簿劉廣賢、大明日報主簿汪博彥未必和王長喜一樣參與進來了。
但他們依然要接受和王長喜一樣的審訊。
從駱養性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審訊,已經展露出皇帝打算在官場來一次大清洗了。
暴風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