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媽媽,我想你
我用盡最大的力氣,我用最快的速度往門外跑,可是我肚子那麽大,我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我哪還有力氣哪還有速度啊。
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怎麽能這樣對我。
渙宇一把抓住我的手,他死死的要抱住我,我使勁的掙脫他,我們在半島的門口拉拉扯扯起來。
可是我怎麽能忘記半島門前有一段樓梯,我剛才上來的時候還是扶著扶手上來的。
我使勁的掙脫,渙宇把我抱的緊緊的,我在他手上使勁咬了一下,他一送手我便跑開。要是當時我不跑開,我不急著下去,我怎麽可能會摔跤,我怎麽可能會從樓梯上滾下去。
我滾下去的時候聽到許微的尖叫,聽到了渙宇的痛呼。
我一路滾下去,堅硬的階梯一下一下的撞擊我的肚子,我努力想護住我的孩子我的肚子,可是實在是太突然,實在是太可怕了,我終於滾到最下麵,不再滾動的時候,才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疼。下身一陣溫暖,涓涓的暖流如溫柔的撫摸,我看著他們兩個瘋了一樣的跑下來,我暈過去的時候還看到許微的眼淚,還看到渙宇一如既往的緊張。
媽媽,假如愛有天意,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麽辦?媽媽,我真的好疼,我疼到找不到一個人去訴說,我疼到全世界的人都不能再去相信和依靠,媽媽,我真的很想你。我真的想去找你。
我在做一個夢,在夢裏我看到我的媽媽。我好像很小很小,隻覺得我媽媽很年輕,她抱著我穿梭在人群當中,我不知道她要去幹嘛。媽媽她微喘,帶著行李帶著我,好像要趕快的逃離什麽,在夢中我都可以感受到媽媽的緊張和壓抑。
一會兒又出現一個場景,我和媽媽一起抱著一個孩子,孩子哭的厲害,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哄他,他哭得小手小腳亂踢騰,哭的我的心都要碎。我想去摸摸那個孩子,想哼出個什聲音來哄他不要哭,但是我卻像是被堵了嘴一樣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轉眼間我媽媽又抱著孩子走了,她們慢慢的走遠,慢慢的消失,我怎麽也追不上,我怎麽喊叫她們都不再回頭。
媽媽,你到底要去哪裏,你要帶著孩子去哪裏啊?
在夢裏我孤立無援,沒有一個人出現,沒有一個人幫我,我好像身在一個環境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地方,我來回碰壁卻怎麽也走不出去。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裏,白牆,白天花板,醫療器在嘀嘀的響。
我好像感覺不到一點疼痛了,也許我是死過去了,也許我是疼的太過麻木了。
“星竹你醒了。”
渙宇坐在床邊,他死死的抓住我的手,他的手那樣冰,還在發抖,他的眼睛紅腫全是血絲,他一說話就掉眼淚,他怎麽會有那麽多眼淚呢?
許微坐在角落,她披頭散發的,樣子很憔悴很狼狽,她就像是剛活過來一樣。
爸爸坐在床的另一邊,他一看到我醒就趕緊過來摸我的頭,他這樣做的時候掉下一串眼淚,爸爸,我怎麽能這麽讓你傷心呢。
房間裏就隻有我們幾個,他們幾個都在哭,就隻有我一個沒有哭,我掙紮著要坐起來,我要站起來,我要走出去,我要去看看。
“我的孩子呢,孩子呢?”我歇斯底裏,渙宇過來抱我,我使勁全身力氣推開他,我的肚子空蕩蕩的,我再也不說累了,我再也不感覺不方便了,我再也感覺不到他在踢我了,“你給我滾,滾啊。”
我幾乎是瘋了,對著渙宇又咬又抓,我把他的臉抓出一道道血痕,我狠狠的咬住他的手背不鬆口,我狠狠的咬下去,一陣刺穿感,嘴邊便湧出腥甜味。渙宇,你怎麽能傷我如此深,你怎麽可以這樣啊。
“你們都走,都給我走啊,”我被爸爸拉開,我被爸爸使勁的抱在他懷裏不能再亂動,他一個老人家怎麽力氣比我還大,“爸爸啊,我的孩子沒了,爸爸。”我哭的像個孩子,我的爸爸把我緊緊的抱住,他就像我媽媽一樣,他的懷裏像我媽一樣溫暖,我在他的懷裏就安靜下來不再喊叫。
“好孩子,好孩子,星竹是好孩子,不哭了。爸爸在這爸爸在這。”爸爸的聲音就像是從雲裏傳來的,就像在夢裏我媽媽叫我的時候一樣的溫柔。
“爸爸啊,你救救我吧。”夢裏的那種溺水感又來了,我什麽都抓不住,隻是一個勁的亂摸索,但是爸爸一抱住我,我便突然得救了,我使勁抓住這救命的手,我要活,我要活。“爸爸,我要活,我不要死。”
許微就站在爸爸的後麵,她哭成了淚人,她好像比前幾天還瘦還憔悴,她的臉都瘦尖了。
許微說她懷孕了,孩子是我老公的,我是她姐姐,她卻懷了我老公的孩子。
他們所有人都在哭,我聽著他們哭便忘記了自己也應該哭,我才是最應該哭的那一個啊。
“爸爸,我要看孩子。”我摸著我空空的,軟綿綿的肚子,那裏本應該是飽脹的,本應該是沉甸甸的胡亂踢騰的,“我要看孩子。”
“星竹你乖,爸爸就在你身邊,你聽爸爸的話好不好,我們躺下好好休息,好不好?”爸爸試圖放我躺下,他輕輕的扶著我的頭放我躺下去。
“我不,”我尖叫,推開他的手,我要去看孩子,我要看看他怎麽了,“我要看,我要看我的孩子去,爸爸,帶我去。”
我一邊說著一邊掀被子下床,房間裏另外的兩個人,他們麵麵相覷。
一個是我的丈夫我的老公,一個是我的朋友我的妹妹,他們都是我最親愛和相信的兩個人。
“星竹,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好不好?”渙宇過來要抱我,他的手還在流血,整個手背都紅豔豔的。他說話的時候因為哽咽幾乎都說不完整。
“我不要哪樣?”我笑了,我掙不開他的懷抱,我任他把我抱的緊緊的不撒手,“你的手一定很疼吧,是不是?”
渙宇不說話,他的胡渣像是雜草一樣密布,他的樣子我看到就覺得惡心。
“你的手流著血你一定很疼吧?”我依舊在喋喋不休,我看著他對著他笑,“你知道嗎,我也很疼,我流了很多血是不是,我比你還疼一萬倍。”
“星竹,對不起,對不起。”渙宇一邊哭一邊說,他努力的要靠近我,要抱我,我便盡最大努力的要掙脫他,“對不起,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你的孩子,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
我們僵持著,一個要抱一個不讓抱,好像我們依舊還是之前千百次的玩笑一樣,可是我們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我要去看孩子,我要看最後一眼,你若是有心就帶我去看最後一眼,不然我死都不會安心。”我幾乎是在威脅他,我狠狠的捏住他流血的手,“你看看你這裏就知道我有多疼,我有多恨你了,你若是不帶我去看孩子,我這輩子就再也不會讓你見到我。”
我再看看許微,她哭成淚人,和之前我跟爸爸相認的時候我拒絕見她是一樣的。她依舊是我的朋友,我的妹妹,隻是我跟她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我扶著點滴架,一步一步的去找我的孩子,他昨天還安靜放心的待在媽媽的肚子裏等待出生,今天就已經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寶寶,媽媽這輩子都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