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蓉城日曦_第470章 拒婚妙計
馮寂聞言,眉頭漸漸皺成了川字。
“娶妻當娶賢,嫁夫當嫁能,大帥那兩個兒子,都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沒上過戰場沒扛過槍,將來就算繼承大帥衣缽,也鎮不住場子,遲早要叫人奪了位,我是瞧不上的,說實話,我寧可黛瀅和黛媛給司令做小!”
馮夫人氣得悄悄擰了丈夫一把。
“哪有你這樣當爹的,為自己女兒謀的前途,就是給人當姨太太嗎?再說了,謝司令就算再好,謝少夫人的事跡,你難道沒聽說過?當初跟出去的龍硯秋和紅繡,有一個活著回來的?司令和東北胡家的聯姻,聽說也是被她給攪了,還有司令在淮城納的董姨太,沒過多久就給送到海外去了,咱們黛瀅和黛媛都是溫良的性子,這要嫁進去,那還不連骨頭都給吞吃幹淨?”
一番話說得馮寂陷入了沉默。
二十年前,從德國留學歸來的謝洛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單槍匹馬挑了個土匪窩,那時起,馮寂就非常欣賞這個智勇雙全的晚輩,他是所有將領裏第一個向謝洛白示好的,事實證明,他的確沒看錯人,謝洛白軍功越立越多,地位也越來越穩固。
馮寂一心想把女兒嫁給謝洛白,無奈他那時於男女之事上,完全是不解風情的一塊鐵板,身邊又有龍硯秋那瘋女人四處亂咬,馮寂也隻能扼腕歎息。
馮夫人說得不錯,如今謝洛白身邊這位小格格,又比龍硯秋還厲害十倍,即便他們馮家肯屈就,她也定不會容人。
而不選擇謝家兩位少帥,一是他看出謝家的內部矛盾,若成了兒女親家,將來若是表兄弟反目,他就被迫和謝令文捆綁,討不到好處;二則他確實瞧不上這兩公子哥,如今華夏這局勢,萬一將來謝信周過世,表兄弟鬧崩,謝洛白重情義,多半不會與二人相爭,反正他大不了前往雍州接手沈家的地盤,而他這兩個表弟,可未必守得住表哥打下來的江山。
馮寂身為旅長,總比妻子格局大,看得更長遠。
如果謝洛白想促成馮家和謝令文聯姻,他表麵不便拒絕,心中總還是有點不情願。
“謝令文雖然比謝旌文強些,但也沒什麽血性,都比不上我手下有幾個年輕人,隻是不好駁司令的麵子,我們要想個辦法,在不得罪司令的前提下,婉拒這門親事,最好是讓二少帥自己知難而退。”
馮寂是個標準的軍人,要求女婿也必須有魄力,馮夫人非常不滿丈夫的冥頑不靈,卻也拗不過他,氣哼哼地丟下一句。
“不識好歹的牛脾氣,你的話,我一句也不讚同,要想辦法,你就自己去想,別拉著我。”
馮夫人一氣之下把事情撂下走了,馮寂心裏卻已經有了主意,他招手把自己的三個兒子叫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三個兒子聽完,皆是麵色微驚,老大馮世朗忐忑地道。
“阿爸,這麽做不太好吧?別人不知道,您也該知道,二少帥他從前……”
馮寂揚眉。
“讓你去你就去,橫豎又不會出什麽危險,你瞻前顧後些什麽?”
三個兒子都不敢忤逆馮寂,雖覺不妥,也隻得領命而去。
彼時,溪草正和謝旌文的未婚妻施瑩談笑,本來今天的宴會,施瑩是不在受邀之列的,可偏巧溪草命人派送請帖之際,施瑩就踩著點前來拜訪,給她送了些盆栽,溪草抹不開麵子,隻得順便邀請了她。
她來得這樣趕巧,溪草自然也知道,謝府中也有施家耳目。
施瑩上趕著參加,是以為謝旌文也會出席,誰知卻得知謝旌文臨出門前,中了暑熱不來了,她於是轉而粘著溪草,還沒過門,就一口一個表嫂叫得很是親熱。
片刻接觸,她就看出這個女孩的圓滑勢力,對她多是陪笑奉承,而那些地位不及她的小姐,她則態度敷衍懶得理會。
聽說謝旌文那個被迫分手的前女友,是常寶春糕餅鋪老板的女兒,謝旌文喜甜,常到這家百年老字號糕餅鋪買點心,一來二去就愛上了做得一手好點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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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的姑娘。
謝旌文這等身份,身邊不乏女孩獻媚,所以對於常姑娘那種直爽又沒有城府的女孩子,自然覺得是美好純真的初戀,相比之下,像施瑩這樣驕縱討好他的,謝旌文心裏絕對是膩煩的。
溪草在心中暗忖,這兩人即便結了婚,也是同床異夢,恐怕不會美滿。
施瑩不是謝明苒那樣的知識女性,又沒有什麽廣博的見識,和溪草的談話不過圍繞穿衣打扮、電影明星展開,溪草一麵含笑應付著施瑩,一麵觀察著馮家的動向。
她遠遠地看見,馮寂和馮夫人先是不歡而散,後又把三個兒子叫來一番竊竊私語,馮家三個公子表情奇特,各自匆匆散了,她就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預想的那般順利。
而馮家那一雙漂亮姐妹花當中,謝令文似乎對馮黛媛更感興趣,比起相對規矩沉默的姐姐,這小姑娘更活潑可愛些,一雙眼睛尤其靈動,招人喜歡。
兩人剛跳完一支舞回座,趁謝令文前去給馮黛媛取飲料之際,馮家長子馮世朗走過來和妹妹說了兩句話就離開了。
謝令文端著兩杯香檳回來,馮黛媛接過喝了一口,揚起明媚的小臉對謝令文笑道。
“二少帥,整夜都是喝酒跳舞,怪沒意思的,我聽說東湖飯店的花園裏種著曇花,我想去看看開了沒有?”
謝令文對馮黛媛雖還談不上愛,但她相貌比此前那位曾小姐漂亮得多,家庭背景對於他而言也更有用,自然算是滿意。
女孩子主動示好,邀請他一同散步,謝令文豈有拒絕的道理,當下和馮黛媛起身出了宴會大廳。
二人一同離席,落在眼尖的席間賓客眼中,就有人笑著在溫夫人麵前討好。
“二少帥和馮家四小姐,恐是看對眼了,這馮四小姐,模樣討喜,性子又乖巧,倒比曾小姐更配二少帥!”
溫夫人心中很喜歡,作為大帥夫人,她的身份又不好點評此前挑選的曾家小姐,隻是搖頭淺笑。
“不敢這麽說,都是好姑娘,隻不過感情的事情,做長輩的勉強不得,孩子們感情好,就順其自然也很好。”
這番話落在施瑩耳中,她可不太高興,曾小姐隻是商人的女兒,和她不能相比,到時候她嫁給謝旌文,處處壓弟媳一頭,又有她父親幫襯,將來謝信周的位置就是謝旌文的無疑,而她,也會是未來的大帥夫人。
但如果謝令文娶了馮寂的女兒,雙方就是勢均力敵,花落誰家就不好說了。
“馮黛媛算什麽乖巧?聽說在學校裏,追求她的男同學可不少,她拒絕了他們,卻還和人家當朋友,這是什麽正經女孩做出來的事。”
她故意把這些事說給溪草聽,希望能通過她的嘴,把馮黛媛的不檢點傳到溫夫人耳中,而溪草盯著謝令文和馮黛媛離去的背影,秀眉微蹙,似乎在思考什麽。
“施小姐略坐一坐,我去趟洗手間。”
溪草別過施瑩,快步繞過舞池,找到正和幾位同僚談話的謝洛白,她不便直說,就和謝洛白使眼色,那幾個將領本平時都很敬畏謝洛白,難得這種場合,就趁機笑著打趣起來。
“我們隻顧纏著司令說話,鬧得少夫人如此委屈,該打該打。”
溪草可不是什麽不分場合撒嬌的小女人,謝洛白明明清楚得很,但人前秀恩愛,他心裏卻受用得很,笑罵道。
“沒聽過少年夫妻甜如蜜?你們這些老粗懂什麽!”
那幾人都笑著道是,司令還是快去吧,冷落了少夫人,晚上該進不了房了,當兵的嘴上沒有遮攔,開玩笑都帶葷,溪草隻當聽不懂,微紅著雙頰扭身就走,謝洛白趕上來拉住她,笑道。
“別和他們一般見識,那些人就是看你年輕漂亮,故意逗你玩,你越氣,他們越得意!”
溪草沒功夫和他調笑,將他拉到個人少的角落,把馮家的蹊蹺一說,擔憂道。
“馮夫人收了糖盒,倒是挺高興的,但看馮旅長的態度,不像讚同的樣子,這事既然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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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麵,他無論如何會給你些麵子,恐怕要想些別的招數,讓我們主動放棄這樁婚事。”
謝洛白收起笑,問。
“他們去了哪裏?”
溪草道。
“我透過玻璃落地窗看了看,應該是湖邊方向。”
謝洛白似想起什麽,麵色微變,罵了一句。
“這個馮寂,真是夠損的!”
說罷,他闊步就往外走,溪草也連忙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順著謝令文和馮黛媛散步的林蔭小道往湖邊趕過去。
東湖飯店建在蓉城一座不算大的人工湖邊,沿湖都裝了玉蘭形狀的路燈,謝洛白眼尖,很快就捕捉到湖對麵依依垂柳之下,一高一矮兩道人影正並肩緩行。
不等他趕過去,馮黛媛不知看到了什麽,突然驚叫著往後退去,這一退,就跌進了湖中。
女伴落水,周遭又無人,溪草本以為謝令文會毫不猶豫跳下去救人,沒想到他卻站在原地不動,不由大為訝異。
馮黛媛這一落水,動靜雖然不小,可離得這麽遠,按說不可能驚動宴會廳,可事情一出,那邊不知怎的就得了消息,賓客們紛紛從宴會廳湧出,朝這邊趕來。
聯係前後,聰明如溪草,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不由緊跟著謝洛白跑了過去,果見謝令文麵色寡白地僵站在那裏,盯著水中掙紮呼救的馮黛媛不知所措,溪草發現他身子竟微微顫抖。
等馮家兄弟把所有人都引過來,就會看到謝令文對女伴見死不救的場麵,如此沒有擔當,到時候即便馮家肯點頭,謝家也不好意思再提這門親事。
謝洛白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他迅速把軍裝外套一脫,正要下水,溪草忙拽住了他。
“不行!令文還在這裏,你去不合適!”
不等謝洛白答話,溪草就將寬大的對襟襖子一脫,自己縱身下了水。
見她跳進湖中,謝洛白情急之下,本能地上前,又立馬站住了。
他反應過來溪草的用意,如果下去,那她的苦心就白費了。
可他並不清楚,溪草其實並不太會遊泳,不過在水裏劃行一段倒還淹不死,她裏頭穿著白絲綢的薄裙,吸了水也不覺得重,馮黛媛離湖邊也不算遠,所以溪草在嗆水之前,就抓住了她。
在水裏撲騰的馮黛媛頓時就愣了,她見司令夫人親自下了水,就知道父兄的計劃是落空了,而且對方水性根本就不好,反而將她當作了根浮標,死死拽住。
馮黛媛可不敢因為自己,讓謝洛白的妻子溺水,她腳下劃水,順勢被溪草“救”了上岸。
溪草心中暗笑,果然她猜得不錯,馮黛媛是會遊泳的,否則馮寂怎麽可能讓女兒冒險演這種戲碼。
等兩個女人狼狽的爬上岸,馮家人也帶著大隊人馬趕到了,見狀不由愣了,馮寂準備好的台詞竟一時不知如何施展。
“我和司令散步經過,恰見馮小姐不慎落水,二少帥本要下去救人的,我把他攔住了,畢竟馮小姐還沒出閣,多有不妥,我水性不錯,便自告奮勇帶勞了。”
溪草微笑著解釋。
眾人不知究裏,隻道是謝家作風保守而已,隻謝令文和溫夫人母子臉色微不大對勁。
雖是炎夏,但夜晚的湖水到底是涼的,謝洛白見溪草渾身濕漉漉的,心疼得揪起,脫下外套給她披上,淡淡瞥了馮寂一眼,扶她離開了。
東湖飯店的經曆聽說湖邊發生的事,早已備下套房和新衣,溪草換了幹衣裳,謝洛白拿過毛巾親自給她揉頭發。
“令文學生時代是會遊泳的,但有一次,學校裏組織冬泳,地點就在東湖,他也參加了,誰知遊到一半,腳踝攥了筋,許久沒被人發現,差點淹死,那天起他就得了懼水症,頻繁做噩夢,夢見被水鬼拉腳,此後再也不敢下水,更別提東湖了,這件事原本除了謝家人,沒外人知道,不知馮家怎麽也知道了,馮寂不想嫁女兒就算了,居然利用這種事做文章,這老王八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