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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淮城詭譎_第443章 危機四伏

  西北軍在城中駐下了,樓奉彰告病,展錦榮便代他給潘代英辦了接風宴,還舉行了點閱儀式,說明西北軍的入駐,是政府許可的,彼此是友軍,不會打戰,叫百姓安心。


  緊接著,潘代英就接到謝洛白的帖子,去了他的官邸拜訪。


  謝洛白長衫瀟灑,坐在沙發上,翹著優雅的二郎腿,談起軍事政治,絲毫沒有叫旁邊的妻子回避的意思,這讓潘代英很不自在。


  縱然是潘夫人那等彪悍,也會在男人們談論國家大事的時候自行退場,而沈溪草卻沒有這種自覺,甚至還會插嘴點評兩句。


  可潘代英想起她隻身北上,成功從自己手中,救出謝洛白這件事,倒也覺得沒什麽奇怪的了。


  後來謝洛白和潘代英談起東北的戰略部署,溪草就一句也聽不懂了,她隻是感歎,曾是你死我活的敵人,如今卻能坐在一起喝茶閑聊,這局勢真是瞬息萬變。


  “潘帥此次支援東北,我送你一架飛機,十門新式炮,兩萬杆八八式步槍,三千挺輕機槍,聊表敬意。”


  謝洛白噙了口茶,麵含淺笑,若非一旁的何湛將單子遞過來,潘代英簡直以為他在開玩笑。


  溪草也震驚了,雖說謝洛白挺有錢的,但這半年多來,他源源不斷地給胡金瑜輸送了不少物資武器,算起來已是一筆巨款,沒想到如今對潘代英也如此闊綽。


  潘代英起身致謝,在他眼中,對方雖隻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輩,但今天這番作為,確實讓人折服。


  謝洛白這種睚呲必報的人,沒有計較當初父子雙雙被囚之仇,反而給他提供軍援,說明此人心懷天地,眼界廣闊,確實不容小覷。


  送走潘代英,溪草忍不住開口。


  “聽說除了東進的援軍,潘代英還駐紮了一部分人馬在淮城,我看此事蹊蹺,你送給他的槍,會不會有一天反過來對準我們的腦袋?”


  謝洛白揉她的頭發。


  “你當你的丈夫傻嗎?我早計劃好了,這些東西直接運到東北發放,保證每一杆槍,每一門炮,都必須用在日本人身上。”


  他溫柔的眸光沉靜了下。


  “不過你猜得不錯,潘代英留在淮城,確實是有預謀的。”


  溪草就有點緊張。


  “怎麽說?”


  謝洛白道。


  “前幾日,樓奉彰派係有幾名委員擬了份行政院搬遷的提案,送到行政院表決。”


  溪草不禁拔高了聲音。


  “什麽?要搬行政院?”


  他們都知道,建蓋行政院的那片土地底下,藏著所謂的龍脈,好端端的,樓奉彰派係突然提出搬遷,司馬昭之心,可謂路人皆知。


  也就是說,樓奉彰已經知道,行政院的秘密了。


  這讓溪草的表情瞬間凝重起來,謝洛白伸手撫著她緊繃的背脊。


  “別擔心,行政院建成至今,不過才十餘年,如今戰事吃緊,把閑錢花在這些無關緊要的雜事上,誰都不會同意,所以這個提案,被邵院子否決了,投票也沒通過,隻是,潘代英去樓府探了次病,樓奉彰就開始打行政院的主意,這說明什麽?”


  溪草一點就透。


  “潘代英留在淮城,是為了龍脈!那可不妙,樓奉彰為了龍脈,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一次不成,必定還會想別的辦法,行政院現在有邵院長等人頂著,他有所顧忌,或許會想辦法除去所有的絆腳石。”


  謝洛白點頭。


  “沒錯,為了防止暗殺,我已經派人暗中保護邵院長,但肥肉就擺在那裏,籬笆紮得再緊,野狼還是會想辦法鑽進去。山雨欲來風滿樓,各方勢力搞不好就會擦槍走火,淮城已經不安全了……”


  溪草眉心緊蹙。


  “如此,要趕快想個辦法,勸沈督軍離開,否則一旦對抗起來,這邊有個什麽閃失,雍州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局麵,到時候軍心不穩,各種牛鬼蛇神都會起來作亂,恐怕雍州失守……”


  謝洛白嗯了一聲,凝了墨的瞳孔突然靜靜地將她望著,溪草馬上反應過來,不等他開口,搶先道。


  “如果你又要說那種勸我離開的話,那就趁早打住,我說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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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也要同你謝二死在一起!”


  謝洛白歎了口氣,捧著她的臉,在她雙唇上親了親。


  “瞎說什麽,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死,我的兒子也不能有事。”


  溪草托著他的右手,眯起眼,用臉頰在他帶著薄繭的手心裏輕蹭。


  “嗯,我們都不會死,等寶寶出生,我們還要帶他去蓉城,讓姆媽抱一抱的。”


  幾日後,是霍英姿的生日,因為是二十歲的整生日,所以辦得格外隆重,加之霍顏青和家人關係修複,也想將這喜事昭告所有人知道,便借機邀請了不少名流前來參加。


  溪草腹部雖已高高隆起,但她自覺還走得動路,來去又都有小汽車代步,便欣然前往,謝洛白是早定了要帶兵出去拉練三天,不能陪著她,想來想去,就拜托龍硯平陪溪草同往。


  “這種場合,免不了和那些冤家對頭碰麵,有硯平在你身邊,我才能放心。”


  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溪草可不認為真出了事,龍硯平會保護她,看龍硯平陰鬱的臉就知道了,所以溪草還是帶上了鄭金花和小四。


  摯友的托付,龍硯平也不推辭,雖然答應前往,對溪草的態度卻不溫不火。


  兩人各坐一台車,先後抵達霍家花園。


  霍英姿今日美極了,身上戴著霍顏青送她的生日禮物,一整套的鑽石首飾,比太陽還要閃耀。


  見溪草來了,霍英姿親昵地和她擁抱了一下,她悄聲在溪草耳邊笑道。


  “總統府那幾位姨太太都和你不對付,所以我把她們安排在另一處了,免得找你的麻煩。我知道你要來,我特地命人準備了不含酒精的果酒,還有許多溫補的食物,是我母親親手燉的,獨一份隻給你嚐,就藏在二樓的偏廳裏。”


  溪草於是轉頭對身後一直跟著她的龍硯平道。


  “閆先生,我有點累了,想和霍小姐上二樓的偏廳休息一會,不如你自己隨意逛逛?”


  龍硯平很清楚,雖然表達得很委婉,但溪草心裏是排斥他,不想和他呆在一處的,他當然也不喜歡溪草,可是由她主動拉開距離,他心中還是有點不悅。


  “好,我就在樓下,走的時候,讓鄭大夫隻會我一聲。”


  盡管如此,他答應了謝洛白今天會保護沈溪草,就要做到盡職盡責。


  霍英姿挽著溪草手臂往樓上走,不禁回頭看了龍硯平的背影一眼,感歎道。


  “我倒覺得,他是個君子,你們有沒有化幹戈為玉帛的可能?”


  溪草搖頭。


  “他心裏認定是我害死了他的妹妹,這玉帛恐怕沒那麽好化,對了,你讓人幫我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我支開他,也正是想看看,他有沒有別的小動作。”


  霍英姿點點頭,盡管她覺得溪草有些敏感,還是照做了,當即招手叫親信過來吩咐下去。


  霍家偏廳,果然準備了許多適合孕婦的美食,霍夫人賢惠,常常親自下廚,手藝比官邸的廚子還好,她含笑給溪草添湯,慈愛地看著她喝完,十分高興。


  “多喝些,到時候生孩子,才有力氣。”


  霍家母女今天有一大堆客人要招呼,很快就被人叫走了,霍英姿臨走前對溪草道。


  “你要是覺得悶,我去告訴向夫人來和你作伴?”


  溪草搖頭。


  “不了,大姐身邊,必定還跟著沈夫人,你知道的,我們婆媳關係可不太好,來了也是添堵,我吃點東西,再繞到你們後花園散一圈步,就差不多回去了。”


  霍英姿見她身邊有鄭金花陪著,也覺放心,就不多說什麽了。


  被溪草丟下的龍硯平,並沒有真的隨意逛逛,而是就站在原地,看著溪草和霍英姿轉進了二樓的偏廳。


  他喜靜不喜鬧,軍營生活苦悶,軍官們都愛去俱樂部跳舞找軍妓,龍硯平卻從不涉足,閑暇時候,一本書就足以打發一天。


  所以這樣的場合,他從來隻是漠然旁觀,絲毫沒有參與的意思。


  “喂,你……”


  嬌滴滴的女聲闖入龍硯平的耳膜,隨即一旋身,來到了他的麵前。眼前的少女一身米黃色繡白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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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大袖旗袍,一根烏黑的長辮子垂在一側,眸子晶亮,帶著幾分驚喜。


  “好啊!那天就是你,半路跳出來搶了我的自行車!”


  那天龍硯平急著去追溪草,壓根不記得對方姑娘長什麽樣子,沒想到竟又遇上了,本來就是他失禮在先,賠禮道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於是他後退一步,微微躬身。


  “原來是翁小姐,那天的確是閆某唐突了,後來我差人將翁小姐的包送回府上,不知可收到了?”


  翁美芹打量著線條柔和的麵龐,俊秀不凡的五官,瀟灑有禮的儀態,心中好似揣了隻小兔子在亂蹦。


  “原來你姓閆!你這賠禮道歉,可太沒有誠意了。那天我以為遇到了飛賊,嚇壞了呢!”


  龍硯平不想和這個不喑世事的小姑娘多做糾纏,特別是他調查到翁不凡的底細,就更不想讓謝洛白誤會。


  “翁小姐想要什麽補償,我隨後命人送到府上聊表歉意。”


  龍硯平語氣溫和,眼神中卻已流露出幾分不耐,翁美芹聲音小了下去。


  “那、那你下周五可以來我們學校看表演嗎?那天有一出話劇,羅密歐與茱麗葉,我演茱麗葉。”


  龍硯平詫異地看了翁美芹一眼,她雙頰立馬泛起一層紅暈,手指不自覺地攪動在一起。


  龍硯平就什麽都明白了,他無心風月,正想立刻拒絕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卻在此時,他的眼睛在衣香鬢影中,捕捉到幾道不尋常的身影。


  軍人的敏銳,不必常人,龍硯平也是其中佼佼者,他一眼就能辨別出哪些人可疑。


  他順著那些人目光所向看過去,發現了邵兆年的獨子邵謙生。


  有人想對邵謙生不利!

  意識到這一點,龍硯平飛快地思索了一下,邵謙生隻是個一無是處的紈絝,綁架他,無非就是想要挾他那貴為行政院長的父親。


  邵兆年是他恩師孟青和的摯友,龍硯平不能坐視不理,何況他也想查清楚,這幕後主使到底懷著怎樣的居心叵測,他得救邵謙生,可是在那之前……


  龍硯平往二樓偏廳看了一眼,蹙眉快步向樓梯走去,完全沒有聽到翁美芹在後頭追問。


  “閆先生,你是答應了嗎?你會來的,對嗎?”


  溪草吃了一碗鮮美的銀魚羹,心情很不錯,她沒什麽朋友,除了杜文佩,就隻得一個霍英姿了。


  想起杜文佩,她目光微黯。


  她和謝洛白來到淮城之後,曾寫信回雍州,邀請杜文佩前來參加婚禮,可她卻回信婉拒了。


  她在信裏說,她目前在鄉下陪杜九公頤養天年,不愛湊熱鬧,祝福了她和謝洛白,溪草心裏微微不安,她猜測杜文佩是否在怪她,沒能為她找到孩子。


  聽說傅鈞言去找了她好幾次,她都不肯相見,不知兩人現在怎麽樣了?


  “少夫人。”


  一道聲音打斷了溪草的思緒,她抬眸,隻見霍英棠從外頭走進來,他今天穿了灰色細格子西裝,掛著金懷表,梳著一絲不苟的大背頭,顯得有幾分穩重。


  溪草對他笑了笑。


  “霍大少怎麽不去幫英姿?”


  霍英棠笑笑,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那些客套應酬,倦人得很,我來這裏躲片刻清淨。”


  溪草笑而不語,霍英棠可是個交際場上的好手,最喜歡熱鬧場合,這謊說得實在拙劣。


  “霍大少有事找我?”


  溪草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他有事相求,霍英棠的表情一瞬變得有點局促,他移開目光,低聲問。


  “就是想問問少夫人,上次送的那些牡丹,開得還好嗎?”


  提起這件事,溪草就有點無奈,她其實很喜歡霍英棠送的牡丹,每天親自澆水修枝,可或許是她真的不適合養這種嬌貴的花,那些美麗的牡丹竟然相繼枯萎了。


  正要回答,一道人影闊步從外頭竄進來,驚得溪草和霍英棠同時抬起了頭。


  見是龍硯平,溪草鬆了口氣,有點不悅地皺眉,想說什麽,他卻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拽起來。


  “走!我先送你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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