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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漠城黃昏_第336章 裏應外合

  聞言,杜文佩失聲尖叫。


  “你們不講信用,方才隻說要了錢就放我們走的!”


  製著溪草的男人也麵露猶豫。


  “延哥,這兩個一個是王府的格格,一個是日本人的情@婦,若是他們沒了,我們會不會有麻煩?”


  “把她們放了,我們就沒有麻煩?”


  那個叫延哥的男人反問。


  “你覺得她們回去,會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對方當即就懂了,他緊了緊橫在溪草脖頸上的刀,一張臉立時凶煞起來。


  “也是!這些狗東西,都是廢帝和日本人的走狗。殺了她們,就是為民除害!”


  聽罷,杜文佩頹然地癱在地上,已經放棄了求生的欲望。在當歌女的那段日子,她見識了世間的險惡,遇上亡命之徒,那些求饒隻是徒勞,還不如省省力氣給自己保全最後的尊嚴。


  隻是說來諷刺,她在日本人手中尚且能保留一條命,最後竟要命喪同胞之手。


  對比杜文佩的萬念俱灰,溪草一雙眼幽湛清澄。


  “既對我們的身份這般清楚,想來你們已經跟蹤了我們很多時日。”


  在對方默認中,她勾了勾唇角,審視著這些偽裝成車夫的人。


  “聽說日本人在漠城郊外建了人圈,折虐我華夏同胞,是以,我們今日特地甩開日本人來到這裏,隻看能不能盡己之力……”


  溪草話還沒有說完,拿刀製著他的車夫就激動地叫起來。


  “放你媽的狗屁!你尋來這裏,隻怕也是為了找樂子吧。津津有味地看我們被日本人當做畜生一般圈養驅趕,做著開山鋪鐵路、挖礦修城牆的活計!我們的性命,在你們眼中,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笑料,是不是很有趣?”


  一句句泣血的控訴,聽得溪草心中大顫,袖下的手不由握緊。


  “他們居然這樣……”


  這個表情落在周圍人眼中,無異於自導自演的惺惺作態,杜文佩一下清醒過來,急道。


  “我們真的沒有惡意,若是出於好奇,完全可以讓人開著小汽車送我們過來。怎可能偷偷摸摸,反而被你們得手?”


  見車夫們明顯一怔,杜文佩又接著道。


  “潤齡格格之所以回到漠城,也是為了推翻偽滿統治,趕走日本人!知道原財政部長孫達昌嗎?還有那兩個日本女人,這些都是她做的!”


  “延哥,你看……”


  製著溪草的人語氣已經鬆動,然那延哥卻是個油鹽不進的。


  “殺了孫達昌不過是為了排除異己,而趕走日本女人,定也是出於你們的利益!”


  此言一出,那些已然動搖的車夫們態度顯又冷硬起來,氣得杜文佩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是非不分的東西,隻會把槍杆子對準自己人,算什麽英雄好漢!”


  延哥到底年輕,怎能忍受旁人對他如此無禮?注意到他臉色大變,溪草忽地出聲。


  “魏家延,你到底在自欺欺人什麽,文小姐說的話哪一句錯了?”


  話音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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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的車夫驟然變色,而當事人延哥更是瞬時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溪草就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了,她仰起臉,聲音有些冷厲。


  “就算你刻意壓低了聲音,可人的形貌卻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離開了西北你怎麽到了漠城,難不成你已經加入……”


  溪草頓了一頓。


  “不如我們先聊聊?”


  魏家延雙眉緊擰,他把溪草的勃朗寧塞入口袋,命人看住杜文佩,最終點了點頭。


  橫在脖頸上的刀撤下,溪草從地上爬起來,她仔細在這張稍顯滄桑的臉上找尋昔日西北少年郎的影子,一時感慨。


  “有人說我單打獨鬥成不了氣候,魏家延你呢,莫非以為糾集幾個幫手,就能實現你的報國理想?”


  魏家延冷哼一聲,從前的稚嫩青澀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怒火,幾乎讓他一雙眼燃燒起來。


  “你有什麽資格對我說教?為了一個叛國的妹妹,現在成為了日本人的奴才,和那些前朝遺瘤一起為禍人間,你真讓我不齒。”


  在西北蔣家醫館那些日子,魏家延和謝洛白溪草一起困在地下室,在經曆了對軍閥的鄙夷憎恨後,他漸漸被謝洛白身上散發的軍人氣場和愛國情懷折服。是以配合二人助他們逃出潘代英地盤,哪知最後竟被二人過河拆橋!

  那時候魏家延幾乎要氣瘋了,加之誤解謝洛白拋棄了結發妻子苟且偷生,便追著火車把龍硯秋一事喊了出來。


  既然謝洛白言而無信,他同樣能投身革命!於是魏家延賭氣北上,這一輾轉,便到了漠城地界。目睹日本人在漠城的罪惡行徑,他一腔熱血又開始沸騰,在未接到到上級安排時,自己混入漠城郊外管製區,聯合了幾個誌同道合的兄弟決定大幹一場。


  正在這時,傳來了溪草北上投靠廢帝的消息。


  聯係二人在西北的交集,魏家延忽有一種被人欺騙愚弄的感覺,他憤怒到極點,在盯梢了溪草數日後,總算讓他尋到機會。


  “魏家延,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想來你既願意和我談話,就已經選擇了信任,時間緊急,在這些無意義的事上糾纏浪費,似乎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見他不語,溪草又道。


  “我們身上的錢都給你,若你下次還需要錢,就和我聯係。今天這種事,斷不能再做了!”


  魏家延自加入了革命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衝動的愣頭青,溪草說得對,他已經接受了溪草的說辭,可嘴上卻依舊強硬。


  “我憑什麽要相信你?誰能保證這不是你的緩兵之計?畢竟你們已經騙了我一次。”


  溪草微微一笑。


  “憑你今天已經知道了我的目的。換句話說,我的命已經被你捏在了手上。”


  日本人在漠城大力搜捕革命黨和各係軍閥探子,若是被人舉報,會有不菲的報酬。


  魏家延抿緊嘴唇,沒有表態,溪草把自己身上的銀錢盡數放下,又提醒道。


  “文小姐那隻手鐲和戒指都不是尋常之物,拿去換錢隻怕會惹來麻煩。我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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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星期二都回去亨利電影院看電影,你如果有事尋我,隻消在電影院門口候著,就能遇到。”


  言下之意,她的行蹤盡數被魏家延掌握,而溪草想拿捏他,卻沒有那樣容易。


  溪草和杜文佩重新回到包廂的時候,電影剛剛結束,等二人從電影院出來時,無論是大使館的護兵,還是廢帝指派給溪草的跟班都不知道二人已經經曆了一場死裏逃生。


  目送杜文佩強作鎮定地上了小汽車,溪草也打開了車門。


  她支頤望著車外,腦中思緒飛快。


  魏家延的話讓杜文佩很是觸動,顛沛流離這些天,第一次讓她下定了回雍州的決心。


  “潤齡,前番對於回雍州一事我還有些猶豫,生怕爺爺知道我經曆的這些,讓他老人家氣怒難堪。可現在我的想法有些變了,如果我再不離開漠城,迎接我的要麽就是一輩子的改名換姓苟且偷生;要麽就是被人認出,讓家族扣上賣國求榮的帽子。我一個人也罷了,可爺爺若是因我有個長短,我一輩子都會內心不安。潤齡,你不會怪我臨陣脫逃吧?”


  即便協助溪草暗中和偽滿和日本人較勁,可一個成田情婦的名頭,就足夠讓大多數不明真相者對她誤解。


  若她孑然一人也罷了,可想到留在雍州的親人也要接受這些無端指責,杜文佩就受不了。然而離開了漠城,溪草的力量又被削減,讓杜文佩內心不安。


  溪草握緊她的手。


  “怎麽會呢?文佩,我說過一定助你回到雍州,你一定會離開這裏的!雍州有爺爺,還有傅鈞言在等著你,你會重新回到過去,做回杜家大小姐!”


  “我……真的可以嗎?我現在這樣,鈞言……還會接受我嗎?”


  杜文佩眼中有淚在晃動,她一直回避傅鈞言相關話題,可直至這刻,她目中的憧憬熱切還是暴露了主人的心事。


  溪草重重地點點頭。


  “文鶯鶯隻屬於漠城,這些都很快成為過去!”


  ……


  等下次見了魏疇勝,和他商量一下杜文佩離開一事;還有關於魏家延,不知他能不能成為自己想象中的“裏應外合”,這些都需要時間驗證。


  溪草想得太專注,以至於小汽車停下她都恍然未覺。


  小汽車的門從外麵被拉開,溪草一個不注意差點栽倒,可身體卻被一直修長的手臂環住。


  瞥到對方竹葉暗紋的長衫下擺,溪草目中閃過恍惚,一時間竟忘了動作。


  這般乖順,還是溪草自回到漠城的首遭,讓廢帝的心情莫名好轉。原來收起張牙舞爪的形容,眼前的女子是這般地讓人舒坦順眼。


  “怎麽,還要讓朕抱你出來嗎?”


  聲音中上翹的笑意,讓溪草驀然變色,她往後挪了一挪,在車中和廢帝欠身。


  “見過陛下,是潤齡失禮了。”


  溪草正要打開另一側的車門下去,手腕卻在這時候被廢帝一把拉住,她憤然抬眼,卻發現廢帝盯著她的已經磨破的裙擺,蹙眉。


  “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日本人欺負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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