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漠城黃昏_第317章 蒙在鼓裏
一夜好眠,起床時謝洛白已經出門去了,溪草洗過臉,換了衣裳,帶著沈洛琛到沈老太太房裏去請安。沈老太太見沈洛琛精精神神的便很歡喜,問他跟著二哥二嫂都做了些什麽,沒想到沈洛琛一改常態,鄭重道。
“前天先生隨堂考試,我數學和地理都拿了甲等,二哥卻說,要是能和學校裏一群人比,也拿甲等,那才是真正的拔尖,老太太,二哥說我不應當再上家塾了,也該去學校!我想去學校!”
沈洛琛自從跟了謝洛白夫婦,大有長進,從前那些頑劣脾氣改了八九分,孩子交給謝洛白調@教,反而走了正途,沈老太太越發怪沈慕貞上梁不正下梁歪,對謝洛白又不免改觀了幾分,隻是送沈洛琛上學一事,她還是很猶豫。
沈洛琛是督軍府的寶貝疙瘩,學校裏人雜,生怕被政敵刺客謀害了去,上次樓元煊綁架他的事,沈老太太還心有餘悸。
“老太太,洛琛是督軍府少帥,是注定要建功立業的人物,現在不是前朝了,沒有軍功,靠父輩的庇蔭如何鎮得住公公麾下的將領?老太太若真想要他成才,就該栽培他,而不是將他護在羽翼下頭一輩子。”
沈老太太看著溪草沉吟半晌,點頭道。
“洛琛的教育,就由你們夫妻做主吧!從前是我錯想了老二,總防著你們害他,如今看來,老二這個兄長,當得像樣,比他母親做得好!”
沈慕貞陷害謝信芳一事,當天夜裏就傳到了沈督軍耳中,聽說沈督軍勃然大怒,竟然抽皮鞭狠狠打了沈慕貞一頓,沈老太太都沒有出麵阻止,後來是沈督軍鬧著要把她趕到小公館裏去,沈老太太才心軟攔下了。
沈慕貞被打了一頓,躺在床上爬不起來,沈老太太也沒去看她,也不叫沈洛琛知道這件事以免忌恨溪草,可見雖心疼侄女,沈老太太還是有原則的。
等傭人把沈洛琛帶出去玩,沈老太太才拉溪草坐下,見她頰間有些春色,唇邊掛著笑,知道他們夫妻和睦,心裏喜歡,不由問。
“你嫁過來也有些日子了,肚子有沒有什麽動靜?我們家呀,人丁還是單薄了,要興興旺旺的才好!”
溪草麵上驀然一紅。
本來是樁迫不得已的假婚姻,稀裏糊塗就弄假成真,她還沒完全適應,哪裏想過生孩子的事。
見她低頭沉默,沈老太太隻當她害羞,也就不再追問,畢竟小丫頭還年輕,來日方長,她把目光轉向一旁陪坐的謝洛晴。
“聽說老二已經放了你那沒良心的丈夫,怎麽不見他人?怎麽著,還真想過河拆橋了不成?”
溪草聞言一驚,俞鴻銘被謝洛白軟禁,是因為懷疑孟青和之死與他有關,現在沒有拿到證據,也不和自己商議,怎麽就將人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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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洛晴眼圈微紅,咬唇道。
“二弟隻會我去接的人,可鴻銘這回似乎是鐵了心要和我離婚,不肯跟我回家,要鬧著坐火車回淮城,可專列還被二弟扣著,才沒走得成,據說……是投奔樓公子和展小姐去了。”
沈老太太聽了,麵色一沉,哼道。
“也怪你爹看走了眼,給家裏招了個陳世美回來!我原想著他能扶持洛琛還好,現在看來,姓俞的壓根和我們沈家不是一條心,既然人家一心想攀附淮城,那也不必強留!免得將來鬧出家賊!”
沈洛晴一驚,顫抖著問。
“莫非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叫我和他……離婚?”
沈老太太擰眉沉吟。
“若說是從前,我是絕不支持女子離婚的,總覺得惹人笑話,可昨天我見老二他娘過得也不錯,倒看開了些,體麵固然重要,到底還是日子過得好最要緊!你放心,你爹手下好些年輕將領,願意娶你的人少不了!”
沈洛晴聞言,才稍稍放了心,她和俞鴻銘的夫妻關係,早已名存實亡,害怕離婚,隻是怕被祖母和母親罵她無能,連自己的丈夫也保不住,如果沈老太太都不在乎,那她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再說俞鴻銘雖被謝洛白釋放,但依舊沒有辦法離開雍州,他立馬前往梅鳳官處求援。
“公子,我奉總統托付前來,幸而不辱使命,圓滿完成了總統交待的任務,謝洛白拿不住證據,無法長期關押我,可我怕他為了泄憤,暗下黑手,還請公子想辦法送我出城,也好回去向總統複命。”
梅鳳官放下手中茶盞,抬眼看俞鴻銘。
“那個殺手,也還在城裏吧?”
俞鴻銘怔了怔,道。
“是的,他太顯眼了,出城是不可能的,我被軟禁期間,已經讓手下人去對接,讓他再避一避風頭,孟青和是個德高望重的老先輩,又是謝二的恩師,他作風再強硬,這件事不可能一直拖下去,總歸得有個交待,他若無法證明赫舍裏潤齡是無辜的,那就隻有兩條路可選,一是大義滅親,將妻子交給法庭。二是一意孤行,誓死不交出赫舍裏潤齡,那麽別說淮城有了動手的理由,就是沈督軍麾下那些人,也不會放任他包庇漠城間諜!難說不必淮城動手,雍州軍政府內部就先叛亂了。”
梅鳳官點點頭,淡淡道。
“知道了,請俞先生告知那位殺手,今晚我就安排人,送你們搭乘渡輪離開,叫他夜裏九點,準時到碼頭等待。”
俞鴻銘鬆了口氣,對梅鳳官再三道謝,和自己帶來的護兵出去偏廳做準備了。
等俞鴻銘走了,他身旁一言不發的展若男才歎氣。
“元煊,我不明白。幫著俞鴻銘,對你有任何好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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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鳳官麵上不見喜怒。
“幫他,就是幫我父親,難道不是你們一直以來希望我做的嗎?”
展若男搖頭。
“我知道你想替你那位已故的朋友報仇,可如果謝洛白頂不住壓力,放棄赫舍裏潤齡,那麽法庭一定會判她死刑。你當真舍得嗎?”
梅鳳官起身,瀲灩的眸中,沒有絲毫波瀾。
“我舍與不舍,她都是謝洛白的妻子,她的命運,是謝洛白決定的,終究與我沒有幹係了。”
說畢,他負手走出庭院,踏著卵石小徑,消失在朦朧綠影中。
展若男目送著他的背影,明亮的雙眼陰翳下來。
“我看未必,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謝洛白回到小洋房,還沒來得及在餐桌前坐下,溪草就衝出來質問。
“為什麽平白無故放了俞鴻銘?”
謝洛白接過素菊遞來的筷子,夾了一筷子鮮筍在溪草碗裏。
“沒有證據,關著他也是於事無補,釣魚,總得先下餌。”
溪草似乎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目光微微一亮。
“你是說,你故意放了他,好叫他自己露出馬腳,好抓個現行?”
謝洛白笑而不答,隻是埋頭吃飯,溪草見他如此篤定,便也放了心,謝二素來是個有謀斷的人,倒是自己瞎操心了。
兩人吃完飯,謝洛白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將卸下來的配槍重新裝配好,叫了一聲何湛,溪草正在泡花茶,見狀不由問。
“這個點,二爺還要出門嗎?”
謝洛白已經走到門廳,聞言停下腳步,略側過臉,門廳的蒂凡尼燈,光線微弱,他的表情有點模糊。
“溪草,我這麽做,都是為你好,希望你可以理解。”
說畢,他頭也不回地闊步上了汽車,揚長而去,溪草執著琺琅茶壺,愣在原地,咀嚼著謝洛白方才那句話的意思,心中不覺打鼓。
謝洛白在對她隱瞞什麽?難道他是要去做什麽危險的事嗎?
她扶著桌子慢慢坐下,越想越覺得古怪。
“小四!”
小四快步從院子裏走進來,溪草當機立斷吩咐。
“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她一定要搞清楚,謝洛白打算做什麽。
不料小四垂下眼皮。
“少夫人,家裏幾輛車,都跟著二爺出門去了。”
溪草聞言,越覺不對,她起身就往外走。
“那你去外頭叫一輛人力車。”
沒想到小四竟伸手攔住了她。
“少夫人,二爺吩咐了,今晚,您哪都不能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