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各憑本事
話一出口,唐三先嗤笑一聲。
“你?我們兄弟九個折騰了大半輩子,也沒看出端倪,你個毛還沒長全的丫頭片子,你能知道什麽?”
孫八也露出懷疑的表情,顯然對溪草的話並不讚同。
隻有陸太爺麵無波瀾。
這丫頭不僅是個象棋高手,還曾鑒定出陸錚送他的古董贗品,事後他拿給行家一看,果然和她說得一般無二,如今她自稱有半分,陸太爺絲毫不覺得意外。
這個見多識廣,多智近妖的姑娘,當真是從花樓裏出來的麽?
華興社眾人的冷嘲熱諷,溪草混不在意,她的目光落在謝洛白臉上,詢問地道。
“這畢竟是一幅秘寶,裏頭到底有什麽機關,隻有製作它的欽天監監正最清楚,所以我也隻敢說試一試。”
謝洛白莞爾一笑。
“沒關係,你盡管試試,不行咱們再想別的法子。”
說罷,他抬腕瞥了一眼手表,對陸太爺道。
“今日打斷了陸家的婚禮,多有得罪,好在時間還早,婚禮尚可如期舉行,謝某就不耽誤各位了,何湛,送諸位下樓參加婚禮,順便帶上賀禮,替我和少夫人也喝一杯喜酒。”
言下之意,就是要華興社眾人離開了,唐三當下就怒了。
“謝洛白,你這是過河拆橋!”
“走吧!老三。”
陸太爺拍拍唐三的肩膀,歎息。
“我們既然一輩子都沒辦法破解這張龍脈圖,是老天注定的,東西已經交給了二位,就和華興社再無幹係了,以後龍脈的事,請不要再把華興社牽扯進來。”
既然沒有能力得到其中蘊含的財富,那知道龍脈的秘密,隻是替華興社多增一分危險而已。
這點上,陸太爺始終比唐三通透。
他一發話,孫八就拉住了唐三,自不必說根本插不上嘴的錢振東,黃文栩、以及嚴家侄兒,巴不得早些撇清幹係以求自保,謝洛白開口,他們連忙一道跟了陸太爺出去。
傅鈞言也站了起來。
“謝二,我廠裏還有事,先走一步。”
他隻想把華夏的民族企業辦好,在謝二需要金援的時候全力支持他,卻不想參與他和淮城的政治鬥爭。
分明知道是推托之辭,謝洛白還是默許了傅鈞言的離去,屋裏隻剩下謝洛白和梅鳳官帶來的親信。
溪草已經寫好了一張紙。
“幫我把這些東西備齊,就可以開始了。”
謝洛白接過來看了一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卻沒說什麽,遞給了身邊的副官。
謝洛白手底下的人,辦事效率著實很高,不到半小時,溪草索要的東西就已經備齊,分別由兩個護兵抬進來。
一張紅漆長案,一大卷宣紙,還有一桶清水和些許工具。
謝洛白好奇得湊過來,幫溪草把《盥手觀花圖》移到紅案上,冷漠的梅鳳官也忍不住走到案邊。
“你這是打算做什麽?”
溪草埋頭,在畫上鋪上宣紙,又用柔軟的毛刷沾了水,一點點將畫浸濕。
“揭畫。這是阿瑪教我的,古董行當水很深,有些商人製造不出足以以假亂真的仿品,幹脆就把名畫一層層揭出來,每一層都可以當真跡賣錢,被識破的風險也小。這幅《盥手觀花圖》做得很是敷衍,紙張又過於厚,應該隻是一層障眼法,我猜真正的秘密,也許藏在這下頭。”
說話間,水已將畫紙浸透,溪草揭了覆在其上的宣紙,屏住呼吸,用小鑷子仔細鉗住畫紙一角,慢慢將最上頭那層薄如蛇蛻的畫紙揭了起來。
由於整幅畫被分成了九塊,這工程便格外浩大,過不了多久,溪草上便蓄了密密的汗珠。
梅鳳官目光滑過她玲瓏的耳廓,粉紅的麵頰,紅豔的唇瓣,腦海中突然浮現兩人忘情擁吻的畫麵,一時忘了趙寅成的枉死,情不自禁伸手想替她拭汗,剛從兜裏取了手帕出來,謝洛白已經搶先一步,笑吟吟地遞了杯紅棗銀耳過來。
“先喝口水歇會,別累壞了。”
溪草長時間彎著腰工作,也覺頭暈口渴,聞言便起身接過來,呷了一口,謝洛白趁機將手覆上她額頭,替她拭去汗珠。
比起以前動不動就強吻撕衣服,這種小動作已經很無害了,溪草起初沒甚在意,被謝洛白摸了一會,才驚覺梅鳳官還在身後,下意識退了半步,轉頭去看梅鳳官,他已經悄然將手帕重新塞進兜裏,那張臉似乎比之前更冷了。
“你餓不餓?不如我讓飯店送些吃的進來?”
謝洛白握著溪草雙肩,輕輕將她的身子扳回來,阻止了她和梅鳳官的眼神交流。
溪草歎了口氣,搖頭道。
“不用了,我們繼續吧!”
看來當著活閻王的麵,她是休想和梅鳳官說上幾句話了,與其讓謝洛白想出更離譜的借口來插科打諢,還不如趕快把事情做完,結束這尷尬的局麵。
溪草掙開謝洛白的手,重新回到案邊。
如法炮製地揭了三層畫紙下來,溪草終於露出驚喜的表情。
“這下頭的圖案不一樣,果然是將兩張畫裱在了一起!”
謝洛白凝神看去,那幅《盥手觀花圖》經過層層脫骨,顏色已經淺至透明,下頭透出來截然不同的圖案來,心中也是一喜。
“丫頭,幹得漂亮!”
一鼓作氣又揭了兩層,窗外暮色已昏,樓下婚禮的禮樂奏得正是喧鬧,溪草丟開鑷子,呼出一口長氣。
“這是……地圖?”
謝洛白單手撐在案上,摩挲著下巴,雙眸亮如寒星。
“嗬,這地圖畫得可不太專業,但看大致輪廓,也分得出,這是雍州地圖。”
梅鳳官聞言,暫時把心裏那點不痛快壓下去,走了過來。
隻見簡陋的雍州地圖上,有一處標著紅圈,梅鳳官認出了那塊地方,微訝。
“這是白雲峰?這地方,不是陸家的茶山嗎?”
溪草麵色也沉了下來。
“難道……龍脈所指的財富,隻是錫礦而已?”
錫礦的確是好東西,但價值比起煤礦可是低多了,若謝洛白垂涎煤礦,可以去打山西,拿下來就有連片的礦山,現在大費周章,隻挖出一座錫礦,豈不叫人大失所望。
“不可能,錫礦算什麽寶貝。”
謝洛白表情淡然。
“一定有別的東西,挖開就知道了。”
他轉頭吩咐副官。
“傳令下去,讓人把山封了,拉幾車兄弟過去日夜輪著挖,我倒要看看能挖出什麽幺蛾子來!”
“謝洛白,要開山,也不該是你一個人的事。”
逼出華興社龍脈圖的,可不是謝洛白一個人,梅鳳官從前確實對爭權奪勢沒多大興趣,可趙寅成死了之後,這筆仇恨他就記在心底了,雖然現在不能一槍殺了謝洛白泄憤,但絕不肯讓他一人占了龍脈。
他也吩咐副官。
“安排我們的人過去,謝司令一天不撤,一天不許離開白雲峰。”
謝洛白聞言,蹙眉看向他。
四道目光絞在一起,寸步不讓,終是謝洛白先笑了一聲。
“可以,寶貝就在那裏,沒長腳不會跑,樓公子非要同我爭,我也絕不攔著,咱們各憑本事,無論被誰找到,那都是寶貝自己擇的人,失敗了可怨不得別人。”
說話間,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往溪草身上瞟去,她立刻就聽出這人的言外之意,麵頰狠狠一紅。
梅鳳官也不是傻子,謝洛白的挑釁,挑起了他心頭的怒火,他冷冷地盯了謝洛白半晌,拂袖而去,跟著的人也就嘩啦啦撤去了。
氣走了情敵,謝洛白心情居然舒坦了不少。
“嗬,我說的話哪一句不公道了?這就甩臉子走人。這位樓公子,不僅長得像女人,心眼也和女人一般大,太太說是不是?”
溪草目送著梅鳳官的背影,心微微一揪,偏謝洛白纏上來,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不得不瞪了他一眼。
“既然大家談好了合作,你為什麽又非要惹人發火?隻是活該罷了。”
謝洛白吃味地哦了一聲。
“他發火,你就心疼了,要是他打我一槍,也未必見你心疼。”
於是屋子裏的一幹親信,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謝洛白將近一米九的大高個頭,行事向來颯爽冷厲,平日連個笑臉都吝嗇給人,誰能料到這種軟綿綿讓人牙酸的話,居然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感受到周圍人異樣的目光,溪草麵頰發燙,移開目光,抓起沙發上的手包。
“二爺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我先回家了。”
謝洛白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急什麽?你難道忘了?咱們是來喝喜酒的。”
說畢,不由分說牽了她的手,走下樓去。
大廳裏,宴席桌已經撤了下去,換上了西式酒會,賓客們並不知發生了什麽變故,見婚禮又如期舉行,必然沒什麽大事,依舊飲酒作樂。
舞池裏,衣著光鮮的男女正翩翩起舞,吳美儀換了珍珠白的小禮服裙,正攀著陸欽的胳膊跳舞。
“太太,我似乎還沒一起好好跳過舞?”
“怎麽沒有,我剛到雍州的時候……”
溪草知道他打什麽主意,還想拒絕,就被謝洛白截口打斷。
“你自己算算,那天換了多少男伴?不算!得補償回來。”
溪草張口結舌,那時明明是你讓我去套話的,怎麽能這麽不講理!
一肚子的埋怨來不及說,就隻得生生咽了下去,因為謝洛白已經握住她的右手,扶穩她的腰身,旋身將她帶入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