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一場鬧劇
沈洛琛一個紈絝小霸王,哪裏吃過這種悶虧,當即就哭得越發大聲了,指著溪草和作證的侍女一頓哭叫。
“祖母,姆媽,這個壞女人,聯合這個賤胚子一起騙人!快把這個臭丫頭打出去,還有這個女人,我再也不想見到她!”
沈督軍放棄了喀爾喀親王的爵位,隻身帶著母親妻兒南下,雖說在雍州也打下了一片天地,且在前朝覆沒後躋身進入華夏四大軍閥,比起前清的遺老遺少不知多風光。
可沈老太太守舊,對兒子從燕京遷至雍州的行徑還是頗感遺憾。她出生高門繡戶,從小錦衣玉食,對雍州不新不舊的社會氛圍非常不適應,骨子裏還是懷念燕京府奴仆環繞,門第森嚴的老派作風。
兒媳沈慕貞是沈老太太的內侄女,雖說比老太太年輕一輩,但性格愛好簡直和她的婆母如出一轍,雖冠了督軍夫人的名號,可那些時髦的高跟鞋,露骨的旗袍,以及在她看來不倫不類的發型都難入她的眼。
在祖母和母親的言傳身教下,沈洛琛不知不覺養成了舊式公子的頑劣脾性,在他看來,奴仆無非是主人的私產,任打任罵全憑主子高興。
沈督軍為此責罵過幾次,都被沈老太太護犢子一般頂回去了,如此,小少爺越發無法無天,讓督軍府的奴仆們又怕又厭。
當下,沈老太太一聽寶貝孫子的話,更是火冒三丈,方才幾次拿拐杖追打溪草都被她泥鰍似地滑了,便嗬令左右把溪草拿下。
“既然進了我沈家的門,我便替洛白那個不上台麵的娘,好好管教管教兒媳婦!”
見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溪草撲將過去,沈洛琛露出了個報複的笑,握著小拳頭振臂高喊。
“打死她!打死她!”
作證的侍女早已嚇白了臉,頹然地癱軟在地上,心中不住後悔方才幫溪草圓謊,而那些旁觀的下仆更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目中難掩恐懼。
謝洛白再如何在雍州城作威作福,可在督軍府後宅,老太太還是天,沒有人敢忤逆這位身份尊貴,性格古怪的前朝貴婦。
唯獨溪草不慌不忙,唇上還噙了一絲笑。就在婆子們撲將過來的當口,溪草飛快從袖中摸出什麽,在眾人還沒有回過神時,一聲震耳的子彈出膛脆響已經在燕子居的上空猛然響起。
仆從們嚇得蹲在地上,沈夫人一把把沈洛琛護在懷裏,而沈老太太也軟了腿,條件反射遮起眼睛側過身體。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空氣中痛呼聲及血腥味皆是沒有出現。沈老太太撤了遮蒙雙眼的手掌,扭過身去,一眼就看到溪草笑盈盈地站在原地,那個甜美的笑容,真是怎麽看怎麽刺眼。
而她的手中,正把玩著一隻精巧的勃朗寧,看得沈洛琛忘記哭泣,雙眼發亮。
“祖母,壞女人怎麽會有槍?!是不是爸爸給她的,我也想要!”
說完,小少爺就情不自禁上前要去搶奪。在督軍府中,除了沈督軍,旁人誰不對他百依百順?!
可才走了兩步,就被沈慕貞一把拉住,在沈洛琛超高分貝的哭喊即將發出時,沈慕貞壓住兒子的肩膀,緊緊抱在懷中,聲音發冷。
“小祖宗,你忘了她剛剛要淹死你,你再衝上去,是想被她喂槍子嗎?”
沈洛琛果真止步,方才在水中的窒息感重新席卷,壓下了他對手槍的渴望。這種事,換成旁人,沈洛琛根本不削一顧,而這個女人,他相信她絕對做的出來。
小孫子眼中的猶疑,令沈老太太心中一揪,而沈慕貞的話,更讓她深感自己的權威受到挑釁。
老太太一生尊貴,人前人後被當西太後一般地擁護,怎能忍受一個出生卑賤的丫頭來砸場子,立時杵著龍頭拐杖大聲斥罵。
“真是反了天了!誰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洛白怎麽娶了你這樣個沒有規矩的媳婦!”
沈慕貞聽得耳朵順暢,卻還是不忘在旁邊添油加醋。
“老太太,您少說幾句,別忘了她手中可是有手槍!”
“我還會怕她嗎?”沈老太太胸脯一挺,再次嗬令左右上前拿下溪草。可比起老太太的命令,那些人到底更在乎自己一條小命。
眼前的女子,生得甜美無害,可光憑她隻身前往西北營救謝洛白的氣勢,眾人就不敢小覷。
一個謝洛白興許是因為被美色衝破頭腦,力排眾議娶她;然今天大早,沈老太太知曉昨日廣大道的事,把沈督軍叫來詢問,老太太才開口,沈督軍就借機發了一通火。可熟悉沈督軍脾氣的,都知道他無非是做做樣子,讓老太太順氣。
不然,怎可能在虛張聲勢意思了幾句後,就不斷為這位少奶奶說好話,把老太太的氣都說散了。
老太太是督軍府的天,而這位勢不驚人的少奶奶,背後可是有雍州實權者沈督軍父子撐腰,督軍府後宅,以後是誰說了算還不知道……
再看她手中的槍,若是鬧將起來,那可不是說著玩的。
若是出了人命,驚動沈督軍,打斷骨頭連著筋,無非是一件尋常家事;可白白死了的去找誰叫冤。
在督軍府侍候的,都知道沈老太太婆媳對下人的漠視,這下子更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眾人的退縮,讓沈老太太氣得倒仰,她年輕時候性格悍勇,老了依舊固執強勢。杵著拐杖甩開攙扶自己的下仆,蹬蹬蹬就朝著溪草過來。
“有種就對我開槍!”
空氣中的氣氛霎時凝固,奴仆們驚疑不定地看著老太太,有些沉不住氣的就要撒腿出去搬救兵,卻被沈慕貞一個眼風派人攔下。
今天這事鬧得越大,她越高興;可嘴上卻還是擺出一副急切的形容。
“老太太,您快回來,槍炮無眼,如果擦槍走火,您讓督軍,讓兒媳怎麽辦?”
沈洛琛也看呆了,他掙脫沈慕貞,往老太太麵前衝,張開雙臂擋在祖母麵前,小獸一般盯著溪草。
“不準你傷害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