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過了婚書
西北?!
在溪草的印象中,西北便是詩句中描繪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亦是“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那是有著戈壁、荒灘、沙漠、星空的壯闊之地,別於燕京的莊嚴,雍州的摩登。
見溪草露出神往顏色,謝洛白循循善誘。
“馬上就要過年了,咱們到了西北,二爺帶你去吃羊鍋子,那裏草長羊肥,味道最為鮮美;等有空,一起去看黃河,西北的江河氣勢磅礴,和雍州城這些截然不用;若你還有興趣,咱們還可以去遍訪古跡,那裏畢竟靠近舊王都長安,還留存很多前人舊跡……”
分明此番前途未卜,危險重重,卻硬是讓謝洛白說出了遊玩散心的味道。
溪草抬眼,撞見他眼底的青灰和下巴上的胡渣,勾唇一笑。
“還以為二爺除了打戰,其餘都沒有興趣,倒是我誤解了。”
看二人已在後座規規矩矩坐好,小四也急急插嘴。
“二爺在德意誌留學時,除了上課之外,就喜歡到處逛逛。若非國內局勢緊張,謝大帥急召他回國,二爺還計劃到歐洲諸國遊曆,表示多見見世麵,也能師夷長技以製夷!”
二爺情路坎坷,讓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心急如焚,能有添磚加瓦的機會,絕對不能放過,已經成為小四和何湛的共識。
這一下,換溪草羨慕了。
在陸承宣送她的那一箱子照片中,很多是他和謝信蕊遊學歐洲的留影,上麵不同於華夏的風土人情,異國景致,讓溪草很是向往。
從前小姨宣容格格歸來時,最喜歡給他們這些侄兒侄女講述外麵的世界。在王府還沒有沒落之前,溪草曾向阿瑪和額娘表述,長大了也要像小姨一樣漂洋過海去留學。
可惜理想和現實……
她活到十七歲,最遠一次出遠門還是從燕京坐火車來到雍州,且是借了謝洛白的東風。
看出溪草目中的憧憬和失落,謝洛白伸臂攬住她的肩。
“等將來太平了,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去。若想在國外生活,反正餘生還長,我們一處一處去。”
分明是一句柔情蜜意的表白,卻讓溪草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二爺,我不能陪您去西北。”
小汽車開得又快又穩,溪草看著車窗外濃黑的夜,眸光清湛幽沉。
“現在陸承宗突然死了,華興社其餘七姓定會借機起事,這對我們,無異於一個機會,放過實在可惜。”
溪草頓了一頓。
“況且,我就這樣走了,留爸爸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
謝洛白眸光微黯,那雙森冷的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溪草,讓她越發不自在。
忽然,他出乎意料地扭住溪草的肩,將她攬入懷中,溫熱的唇擦過溪草的耳廓。
“不是因為恐懼剛剛那些計劃中的將來,故意躲開我?”
被說中心事,溪草的眸光一瞬緊縮。
他知道,他都……知道。
她的將來從來沒有謝洛白!
他也好,雍州也罷,不過是溪草生命中短暫的過客和片段。自己勢必有一天是要離開的,而現在梅鳳官的失蹤,讓這個日期的來臨變得越發迫切與急不可耐。
她不想再拖,增添那一份不確定;也恐懼隨著對謝洛白了解漸深,自己會在無意識中沉溺依賴,越發無法抽身!
一片沉默中,謝洛白把溪草抱在膝上,一雙手鉗製著她的雙肩,讓她生疼,那落在自己臉上的眼神變幻莫名,令溪草忽地心虛。
溪草咬牙忍住痛,不敢再說什麽刺激到他。就在她有些拿不準他又要幹什麽時,謝洛白突然命小四停住車。
車子在黑暗中轉了一個圈,猛地刹住,小四不解地回頭,發現謝洛白已經把溪草壓在小汽車後座上,一把扯下她外麵的狐裘。
小四逃也似地下了車,趕緊關上車門,遠遠站好。
意識到謝洛白要幹什麽,溪草雙目驀然睜大。
“謝洛白,你瘋了!”
謝洛白根本聽不進去,隻是迅速地解她旗袍上的衣扣,用膝蓋頂開溪草的雙膝,一隻溫熱的大掌便順著玻璃襪摩挲而上,落在了她的腿根處。
“你到底要幹什麽?”
胸前的遮掩被謝洛白扯下,和幹冷的空氣一接觸,溪草皮膚上立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而讓她更恐懼的是,謝洛白越發不受控製的動作。
唇舌從下巴一路往下,在鎖骨上略作停留,最後落在胸口的殷紅之上,反複舔舐,重重一咬。
溪草全身因為痙攣蜷縮起來,胸腹間那不適的嘔吐感又襲了上來。
“謝洛白,你放開我——”
往常一到這種時候,謝洛白都會停止,可這一次,謝洛白卻仍然我行我素。
或許是嫌衣服礙事,他一下撕了溪草的旗袍,手上動作越發放肆,掙紮間溪草發髻歪斜,一頭烏黑的青絲散在車座上。
他不再是那個彬彬有禮的紳士,隻是一個強人所難的惡徒。溪草被他禁錮在身下,喘息,懇求,痛罵,哭泣……
謝洛白卻沒有放過她,唇舌手指一邊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膚上都留了痕跡,一邊反複在她耳邊重複一句話。
“溪草,為什麽不是我?”
他們像兩個困獸,在逼仄的空間中撕咬搏鬥,溪草哪裏是他的對手,漸漸沒了反抗……
天寒地凍的,小四在外麵一根接一根抽煙,眼看小汽車總算不再搖晃,他又等了十幾分鍾,確定再無動靜這才大著膽子,走到車子旁邊。
“二爺?”
“上車,送我去機場。”
小四目不斜視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發動了小汽車。
後座太過安靜,空氣中似乎也沒有那股曖昧的成事氣味。
小四忍不住往後視鏡看了一眼,便發現溪草裹著謝洛白的軍大衣遠遠地坐在一邊,而他的二爺,一動不動看著窗外。
詭異,實在太詭異。
謝洛白的軍用機場設在雍州城郊,上一次使用時,還是謝信周派飛機送龍硯秋和紅繡來雍州。
停機坪上,一架大家夥已等待多時。看到謝洛白的小汽車,護兵們齊齊並靴敬禮
溪草紅著眼眶,看著窗外移動的景致,整個人的怒意更深。
謝洛白這個土匪,詢問她是否去西北,其實他已經全部計劃好了,那還假惺惺問她幹什麽?
哪知小汽車停下後,溪草久久不動,謝洛白竟也沒有來拉她。
“不和我道個別嗎?”
溪草心中驚訝,然想起他剛剛對自己做的那些過分的事,硬是抿著唇不說話。謝洛白伸手過來,一把把溪草從小汽車中抱出來,眾目睽睽之下,就這樣不管不顧地深吻下去。
溪草早有防備,狠狠在他唇舌上咬了一口,謝洛白卻毫不退讓,也重重用力,溪草隻覺唇上一痛,那口中的腥甜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他的。
謝洛白越發握緊了她的腰,扣住她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帶著血腥的吻。
也不知過了多久,溪草覺得自己肺部的空氣漸漸不夠用,眼前開始陣陣發昏,腦中開始發懵,那推拒的動作也鬆軟下來……
措不及防間,謝洛白把她往後座上重重一扔,對小四道了聲。
“保護好夫人。”
竟是頭也不回地上了飛機。
耳邊螺旋槳的聲音讓溪草的意識逐漸回歸,目睹那個龐然大物飛上天空化為一個小點,溪草扶著胸口劇烈喘息……
“其實二爺從未想過帶你去西北。”
冷不丁的聽到這樣一句,溪草愕然抬眼,隻見小四倚著車門,在黑暗中點燃了一根煙。
他仰著臉,眼神至始至終沒有離開飛機消失的方向,聲音被風吹散,有些飄渺。
“此行凶多吉少,雖然二爺也有準備,卻也無異於孤身上路,他怎舍得讓你涉險。”
小四吐了一口煙。
“今日啟程前,二爺說想看你一眼,陰錯陽差知曉你在瘋人院遇到麻煩,便通知竇世仁一起過來。”
小四難得有正經的時候,讓溪草陌生,隻聽他重重道。
“我跟了二爺這麽多年,還第一次看到他對一個人如此上心。雲卿小姐,在你還是這個身份的時候,我絕不允許你負了二爺。”
他的話如一道枷鎖,讓溪草反感。
可知曉謝洛白自知此行凶險,並未考慮帶上她,溪草的心又揪成一團,以至每一口呼吸,都牽筋動骨,讓她一抽一抽的痛。
她大口大口呼吸,試圖平息身上的不適感。
“笑話!我如何和他牽扯,你我心知肚明。你的道理好生奇怪,我隻需幹好我的分內事即可!”
說話間,溪草眼睛酸脹,她抹了一把眼睛,想起謝洛白最後那聲帶著自嘲的笑,又是一陣窒息。
謝洛白,我真的無法對你承諾什麽,希望你能平安歸來,喜福安康……
溪草被小四送回陸公館,已是淩晨三點。
陸公館中燈火未熄,見到溪草歸來,玉蘭忙迎了上來,看到她發髻散亂,身上又披了一件軍裝大衣,玉蘭目中閃過疑惑,望向小四。
顧不上計較二人的眉眼官司,溪草匆匆跨入門檻,陸承宣聽出她的腳步聲,有些激動地道。
“雲卿,我聽說大哥突然暴斃,你被警備廳的人帶走,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這一句問得急切,顯然已知道前因後果。
“爸爸不要聽陸家人亂說,人不是我殺的,我進去的時候,大伯已經沒了,而我在外麵,曾撞上大堂哥。”
陸承宣呆了半晌,有些艱難地道。
“你是說,大哥是被阿錚害的……”
“除了他,我想不到旁人。”
溪草話語肯定。
“他把所有的罪都推給了我,不過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陸承宣幾乎是毫不猶豫就相信了女兒。
“雲卿,我們走。我們父女不和他們爭,走,現在就走。”
溪草扶著身體微顫的陸承宣坐下。
“爸爸,逃避不是我的作風,而且背負冤債,苟且偷生,亦不是我的風格!”
陸承宣自蘇醒後,大多都聽女兒的,可這一次,他卻一改平日通情達理,分外固執。
“雲卿,你不懂,陸錚有嚴家和孫家支持;況且在這件事上,你爺爺又聽信了他的一麵之詞,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說話間,屋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玉蘭往外一看,臉色微變。
“老爺,小姐,陸錚帶著華興社的人把陸公館包圍了。”
小四掏出槍,溪草順勢把陸承宣交給玉蘭。
“爸爸,我先出去看看。”
小四說出一串號碼,讓玉蘭打過去。溪草聽出那是謝洛白別館的號碼,平日謝洛白派來保護她的人,都住在那裏。
這是一個沒有月的夜,陸錚帶著心腹阿福,後麵跟著阿武和喬四,以及二十來個華興社的打手,在陸公館外叫罵。
甫一看到溪草和小四,陸錚一雙眼已寫滿陰毒和狠戾。
“陸雲卿,你好手段,說是被警備廳帶走,後腳就放了,是把我們當傻子愚弄嗎?”
溪草冷冷道。
“我並非殺人人犯,隻是涉案人員,既然嫌疑洗脫,放我自由有什麽問題?”
“洗脫嫌疑?”陸錚磨著牙齒大笑。
“這可不是他市政府警備廳說了算!”
說完,他揮一揮手,阿武和喬四便衝了上來。這兩人是華興社功夫最好的打手,從前曾被陸錚派去堵截英國醫生卡爾。
兩人朝溪草撲過來,就在二人要靠近溪草的當口,小四一腳長踢,和二人纏鬥起來。不過一會,喬四被他一腳踢下樓梯,而阿武的額邊已經抵了一把槍。
“誰還要上前?”
阿福舉槍就要扣動扳機,卻被陸錚皺眉製止。
旁人也罷了,大不了一槍斃了,可對方是謝洛白的人,卻不是他惹得起的。
“這位小哥,陸雲卿是我的堂妹。今日我父死因不明,太爺得知她已被警備廳放了,依照家規,讓我前來接人回去問話,還請小哥行個方便。”
小四逼著阿武往前,從鼻子中哼出一聲。
“這個方便恐怕行不了。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今雲卿小姐已經是謝司令過了婚書的夫人,和你們陸府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