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缺個女伴
……還不如表妹?
一句話讓謝夫人的目光霎時落在了溪草身上。
被她帶著審視的複雜目光注視,溪草頭皮發麻,內心更把謝洛白禍水東引罵了千萬遍。
“我和張家小姐怎麽能比呢。表哥無非是愛屋及烏,便如大姨對我,實屬一家人難免寬容;而張小姐,畢竟涉及終身大事,自是要比旁人謹慎一些。”
前朝雖覆滅了,然而表兄妹成婚的風氣卻沒有改善,老輩人家還存有親上加親的舊思想。
盡管謝夫人待自己這個三妹遺孤很是照顧,然而溪草很有自知之明,對於疼愛兒子的謝夫人,定希望能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名門淑女成為自己的兒媳。
陸雲卿雖是雍州陸府嫡親的孫小姐,然而父親陸四不爭氣,還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成那樣子,搞得唯一的女兒空有虛殼,說是朝不保夕也不為過。
加之陸雲卿鄉下生活的幾年,哪裏比得上其他小姐留洋經曆?
可以說,陸雲卿無論從哪一方麵都不符合她對兒媳婦的期望。
失孤的孤女尚且不惹人反感,可如若讓她誤會自己存了覬覦謝二的心思,那就連“親戚”也做不成了。
謝夫人沒料到溪草反應這樣大。
她不過是因為聽到兒子這句話太過驚訝,忍不住打量溪草。
謝洛白不近女色,雖然被弟弟謝信周強塞了一個通房丫頭紅繡,可三年多來,其一直與她分房而睡,把人當做大丫鬟使喚。
起初謝夫人也不在意,隻當兒子沒遇上心悅之人,隻打算順其自然隨他去。
還是弟妹提醒,謝夫人才發現自己這個兒子非但對婚姻大事毫不關心,對各式女孩子也刻意敬而遠之。
莫不是在留德那幾年沾染上龍陽之好吧?
謝夫人自詡民主,不過還是接受不了唯一的兒子是兔兒爺。
她幾次想詢問兒子,奈何很多東西偏生難以啟齒,隻好迂回戰略,跟隨謝二來到雍州城,拚命為其相看媳婦。
這不,初戰還未開始,就已經被兒子三言兩語扼殺在搖籃中。
然而自從溪草出現,謝洛白仿佛對其有些不一般?
謝夫人快速回憶了一會,越想越覺得有那麽一回事,隻是人家小姑娘撇得幹幹淨淨,似乎很怕和兒子沾上關係?
恐怕還是這幅生冷麵孔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謝夫人狠狠地刮了兒子一眼,笑得別有深意。
“你表哥還沒誇過哪個女孩子,哪怕是信周家那幾位侄小姐都不得他一個正眼!”
溪草被謝夫人出人意料的熱情搞得有些悚然,幹笑道。
“大姨誤會表哥了,回雍州時二表哥不是拜托言表哥幫他購置一些女孩子的東西,想必就是要送給哪位小姐?”
謝夫人聽得驚愕,刀叉都放下了。
當事人謝洛白卻無視溪草的幸災樂禍,一向毫無弧度的唇角竟莫名露出些許笑意,看得溪草心下直道不好。
“那不都是送給表妹你的嗎?現在都在樓上,還沒有問過你喜歡不喜歡。”
聞言,謝夫人的雙眼霎時流光溢彩。
她看看氣定神閑的謝洛白,再看看一臉不自在的溪草,心中暗喜。
溪草硬著頭皮扒拉完碗中的飯,終於謝洛白抬了抬下巴。
“吃完了吧?”
溪草早被那味同嚼蠟的飯菜弄得抓狂,聞言如蒙大赦。
謝夫人正欲拉著溪草坐下聊天,謝洛白挑了挑眉。
“不了,姆媽,我一會還有事,先送她回去。”
謝夫人一愣,轉繼笑開。
“現在還早,不急著回去,雲卿啊,咱們娘兩個說說閑話……”
留下雲卿,正好探探她的口風,如果有希望,她又何必舍近求遠!不僅解決了兒子的終身大事,又可以名正言順地把雲卿從陸家奪回來,真是一舉兩得!
到時候既是侄女又是媳婦,別提多和美了!
謝夫人越想越高興,推謝洛白。
“你要是有事就快去吧!不過得早些回來,別人我不放心,雲卿就得你親自送她!”
溪草頓感不妙。
她看出來了,謝夫人非但不嫌棄陸雲卿,而且受到謝洛白那些話的啟發,倒是找到了新思路。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她正想以還要照顧陸承宣為由逃離這裏,謝洛白竟輕飄飄開口。
“既然如此,不如我帶表妹一道去應酬好了,到時候再送她回家,姆媽覺得怎樣?”
謝夫人喜出望外。
謝洛白坐到這個位置,免不了要交際應酬,有些場合身邊沒有女伴,各種狂蜂浪蝶便會前來騷擾,所以從前都是龍硯秋主動扮演這個角色,謝洛白樂得省事。
可是謝夫人不這麽想。
她認為明明隻是應酬,龍硯秋卻因此以謝洛白的女朋友自居起來,但凡有女孩子妄圖親近謝洛白,她就像個護崽的老母雞一樣,扇著翅膀去啄人家。
這讓謝夫人很不高興。
如今龍硯秋不在,正是個好機會!兒子主動提出要雲卿做他的女伴,可見在他心目中,這姑娘果真不同,年輕人多相處相處,跳跳舞談談天,或許雲卿就發現她的兒子並沒有表麵上那麽可怕了。
“好!好!好!”
謝夫人激動得不行,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當下飯也不吃了,要拉著溪草上樓去找禮服。
“你怎麽不早說,現做禮服是來不及了!家裏沒個年輕姑娘,我的禮服又太老氣了些!哎呀!桑姐,你去儲物室把我年輕時的衣裳找出來看看!或許還有合穿的!”
謝洛白見母親高興,心情便也不錯。
“我去換衣裳,表妹,你可要快些。”
溪草的臉色很不好看。
謝洛白不想相親,順手拿她來做擋箭牌。
什麽帶她去應酬,估計出了謝府的大門,就會直接把她丟給副官處理。
她並不喜歡被人當槍使,更不想配合他哄騙謝夫人。
等謝洛白換好軍裝,扣著袖扣走下樓梯,溪草已經站在那裏等他了。
謝夫人找了自己年輕時候的衣裳給她穿,謝家書香門第,品味不俗,這身洋裝是十多年前法國定製的,確實已經不再流行,卻穿有種複古的雅致。
絲綢貼身勾勒著少女的曲線,纖濃合度,細腰之下,柔紅色的香雲紗如同花瓣,層層疊疊包裹著瑩白的小腿。
在水晶燈的碎芒之下,像朵帶露初開的薔薇。
謝洛白雙眸,流光微動。
雖然在德國留過學,但他的審美一直很傳統,新派的洋裝女人在他眼中,就和五顏六色的金剛鸚鵡差不多,吵鬧又滑稽。
但有一瞬,他竟然覺得,這丫頭不是金剛鸚鵡。
謝洛白彎起手臂,溪草會意,一臉生無可戀地挽上去。
謝夫人笑容滿麵地送兩人上了汽車。
副官才將車門關上,溪草立馬放手,往旁邊挪了挪。
“二爺不想去見張家小姐,為什麽不直接和夫人說?用我來擋桃花,可不太厚道!”
綿軟的手指從臂上滑落,謝洛白竟微微有些失落,他瞟了溪草一眼。
“不樂意了?你不是說過,你的命在我手上,自然是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
溪草猝然轉頭,怒目瞪著他,攥緊裙擺,似乎在壓抑著怒火。
像隻亮出爪子又不敢撓人的貓,真有意思!
謝洛白覺得好玩,便也側目回望她,似笑非笑的眸子裏碎光點點。
溪草終究在對視中敗下陣來。她憤憤偏過頭去看車窗外的景色,雪白的牙齒印在紅唇上。
和他硬碰就是以卵擊石,惹毛了這家夥吃虧的還是自己,不值得!
忍一忍也罷,反正不會有所謂的應酬,糊弄過了謝夫人,她就可以回到陸公館了。
可是溪草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車子前行的方向,恰與回陸公館的路相反的。
轉過謝家府邸,是一條繁華的大街,車子在六國飯店門前停下,副官過來拉開車門。
“表小姐,請!”
溪草訝然,一動不動地賴在車中。
謝洛白下車,繞到她麵前,伸出手,微笑中滿含戲謔。
“還不下來?難道等我抱你嗎?”
司機小四聞言,一腳踩在油門上,停好的車子瞬間一抖,若不是謝洛白及時伸手護住溪草額頭,她就要撞在前座上。
謝洛白冷冷地瞥了小四一眼,把溪草從車上拽下來。
何副官咳嗽兩聲,罵道。
“你怎麽開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