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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垠兒最喜歡爹爹了

  ……


  說了第四序列,便又說第五序列。


  劉玄前世的職業使然,他那一生中,那年的那場大疫令他震駭不已,有著刻骨銘心的記憶!


  也由那場大疫,令他對夏醫刮目相看!


  這排在第五序列的,便是醫學!

  他的心中,對此也十分的看重!

  時疫的發生,是年年都有的。


  最怕的是爆發高致死的瘟疫!

  以前農業經濟,工商業極為落後,人口分散而不聚集,就算爆發瘟疫,傳染範圍也不會很大。


  可是,隨著經濟改型,農業經濟比例會下降,工商業占比增高。


  在工商業的勞動中,人口聚攏集中。


  一旦瘟疫爆發,控製不利,那就是一傳十、十傳百,後果不堪設想,將極為恐怖!

  所以,必須對醫學高度重視!

  夏醫不能丟!

  西醫也不能丟——非指本時代的“萬病不決,放血治療”的西醫,而是指前世的現代醫學。


  現代醫學的萌芽,已在西方生出。


  二百多年前,誕生了著名的醫生、解剖學家維塞利,他開創了現代解剖學,完成了《人體構造》一書,開啟了現代醫學的大門。


  東西遠隔重洋艱難的交流中,大約一百年前,這部書也傳到了神州來。是傳抄本,圖畫很是抽象。


  夏邦士人,自古就有[不為良相就為良醫]的價值觀,醫生的地位是很高的,受人尊重。


  但是,這部書卻並沒有被重視。


  並沒有激發夏醫積極的探索人體。


  因為,夏醫多士人,是讀書人。他們深受儒家影響。儒家價值觀中,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一說,哪怕是對死囚的解剖,也被認為是極惡劣的行為!——價值觀不正確呀!


  千百年的價值觀,根深蒂固。要想改變,是極其困難的!即便有人覺察到不對勁,應該改變,可是千百年的大勢,小貓幾隻又哪有力量去改變?


  他們是無力去改變大勢的。


  如果強行去改變、去挑釁、去鬥爭,不要說能取得成果,相反,他們會被時代碾碎!

  儒家權威穩固!


  無論是夏人王朝、還是蠻夷王朝,都會把儒家定為正統。


  因此,夏人王朝奉儒道為正統,結果滅亡了,並不會影響儒道的權威,因為新生的王朝——或夏人建立的、或蠻夷建立的,仍舊會奉著儒道。


  儒道的核心價值觀,並非義理學的那一套。


  義理學的那一套,是儒門在於玄門、釋門的碰撞中,取長補短搞出來的一套東西。


  天生萬物之類,是借鑒的玄門說法。天性正善,是儒家自己的人之初性本善的說法。為善去惡是借鑒了釋門的本心蒙塵勤擦拭的說法。


  儒家的核心價值觀,在儒門十三經中。


  好死不死,[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就是十三經之一《孝經》中的教訓!

  並且是開宗明義的教訓!


  儒家的價值觀,促進了士人從醫。可是其價值觀,又遏製了夏醫的發展。這一點,也需要改進修正。


  劉玄說及醫學,提到這點。


  提出解剖學要積極發展。


  這是有利於醫學事業發展的,醫學進步是有利於黎民的。


  以民之名!


  至於與儒道價值觀的矛盾,劉玄輕笑道:“說是發膚不敢毀傷,但是誰不削發剃麵?”


  削發剃麵,自古以來就有。這還是一個行業!

  沒辦法!

  嘴上說發膚不敢毀傷,但是,頭發生長,一年三寸(約10厘米),怎麽可能不削啊!不削的話,三十而立,頂著3米長的頭發?這就不現實了!


  所以,嘴上雖然唱著高調,實際上,該“毀傷”還是“毀傷”。


  “那些人啊……虛偽!”劉玄發牢騷、嘲諷似的,說了這麽一句。


  周成的臉上,連一點的尷尬之色都沒有。


  也跟著露出了諷刺的笑意!

  他清流,在士林之中,也是被罵欺世盜名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作為回禮,清理也罵對方沽名釣譽啊!


  你來我往,彼此罵著,都說對方欺世惑眾,好不熱鬧。


  皇帝說“那些人虛偽”,周成並不認為是在說自己,所以並無尷尬之色。


  劉玄左手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笑道:[做人啊,腦子要靈活點。死囚願捐屍體供解剖的,有功於世人,今生惡業全消,來世轉生,必有好報!無罪之民,身死而願捐的,有大功德,來世轉生,必得好報,托生富貴無憂之家;今生的親屬也該得享福蔭,賦稅可以減一減、甚至免除嘛!]

  周成聽說,心頭一顫,倒吸一口冷氣!

  孝之一字,雖然儒道叫了千年,但是,底層百姓生活困苦,乃至於棄老溺嬰。


  某些地方,甚至養成了一種風俗:活人墓。老人一到年齡,為了不連累家人,就到弄好的墓地去等死。


  這種人倫悲劇,在歲月的洗禮之下,成為了習慣。


  當地人見慣不怪,以為理所當然!


  年輕人送老人去,不被認為是不孝。


  老人自己也要去,也不認為是陷子於不孝。


  棄老溺嬰這種現象,在夏邦來說,是特殊時期才會發生的,人們是被逼無奈。


  一旦環境好轉,就會消逝。


  而在蠻夷——冥黎路,這種現象,卻是極普遍的事情!

  他們處於[領主-農奴]的生產關係中,底層經濟極度貧困,猶如身處萬古黑暗。


  棄老溺嬰,究竟是人性的喪失、還是底層為了生存延續,綻放出來的人性光輝?

  人性在錢銀麵前,究竟價值幾何、又能不能以錢銀衡量?


  在錢銀考驗下、大功德的背書下,會不會有人把家人的屍體捐獻出來呢?

  周成心頭震顫,似乎對此偏於悲觀。


  劉玄又與周成說了第六序列、第七序列的研究方麵,為天文、地理。


  預想將司天監、堪輿司歸入其中。


  劉玄所看重的隻這七方麵,其餘的由周成等人去想吧。這七個序列之下,又可列出許多的二級項目來。


  這七個方麵,即互相獨立著,卻又互相的關聯著,之間是有聯係的。


  說了這些,劉玄又與周成說了格物之道的三個層次。


  第一個層次為根本!


  察萬物運動變化之理!

  就是透過現象,探尋背後的緣由!


  這個“緣由”對不對,不能隻憑空想空談,要經得起實踐驗證!


  劉玄:[這一層次,可以稱之為——采天!]

  第二個層次是應用。


  一個道理研究出來了,這個道理於國於民來說,有什麽用?


  要研究他的利用價值!

  劉玄:“這一層次,可以稱之為——取天。”


  第三個層次即普世。


  一個道理的利用價值研究出來了,如何將他普世於民,這仍舊需要研究!普世於民,民都用其利,則道合於民。


  劉玄:[這一層次,可以稱作是……]

  周成聽著皇帝的敘說,隻覺條理清楚,紛亂的都捋順了,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聽到皇帝說到這處頓了頓,靈感突發,接話道:“……納天!”


  劉玄點點頭,笑道:“咱們君臣想一處去了。”


  周成振奮非常,難掩激動,“臣以前對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還有紛亂不清的感覺,前途往哪裏走,稀裏糊塗。今聽陛下的這一番教誨,隻覺紛亂的都平複了,前途該往哪裏去,也一清二楚了。陛下的這格物之道,才是聖人的正道啊!‘采天、取天、納天’這三境實在是妙不可言,人道盡在其中,真可謂是天人合一之聖道!臣有這樣的幸運,聽聞這樣的聖道,夕死可矣!”


  天人合一?


  劉玄聽到這樣的說法,也是微微一愣。


  回念一想,人探索、掌握、運用自然規律,可不就是天人合一麽?

  點點頭。


  這個說法挺好的。


  夏邦文化之中,自古追求天人合一之道。


  把這科學之道,定義為天人合一之道,正可為之背書、正名,用於和無知之徒的辯駁之中!


  君臣又說了一會兒的話,劉玄道:“朕就不留你吃午膳了。你去吧。可與別人商議商議,議個章程出來。你那戶部侍郎的空缺,意什麽人可用,也回去想想,回頭告知朕。”


  周成起身躬身拜辭。


  出了天寧宮,渾身輕快無比,步履如飛似的,往內閣走去。


  已經是午膳時間,高潔等人卻一個也沒走,都仍舊在工作,他們在等周成回來。


  皇帝突然召見周成,不知何事,他們的心裏都帶著疑惑。


  想等他回來,探詢一番。


  見他回來,四個人都朝他看了去,隻見他麵帶喜色,王熙笑道:“看周兄這氣色,陛下召見,是有好事啊?”


  周成感歎的說道:“朝聞道,夕死可。我受陛下召見,聽了一番聖道教誨,真是覺得以前這五十多年,都是白活了。”


  所謂聖道絕非泛泛之談。


  王熙饒有興趣:“哦?”便向周成請教陛下都講了什麽大道理?


  周成升官晉級,心中高興,有意在人前顯擺,先聲奪人,就把皇帝預立“格物院”說了。


  四個人聽說了“格物院”三個字,當然不知皇帝的心意,隻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揣摩皇帝的用心。


  就著這“格物”二字,以為皇帝立格物院,是想聚集大儒,格物窮理,審定義理,齊天下人心呢!


  周成往曹琳看去,麵帶微笑,一副友好的模樣,說道:[曹兄向來上體君心,今陛下預立格物院,曹兄可能猜到陛下欲要何為?]

  曹琳心中揣度著,想的也是義理層麵的事。但是他並沒有把所思所想說出來,而是搖頭笑道,[陛下高深莫測,我哪裏能猜到陛下的想法?周兄快不要賣關子,給我們揭破了謎底吧!]

  周成輕笑一聲,說道:“不是我阿諛陛下,陛下的籌謀,非止曹兄,這天下人便是想一輩子,也不會想到的!”


  四人聽他這麽一說,不由驚愕。


  都心想:要是真的是這樣,那麽我心中所想的,就定不對了。


  曹琳暗道:幸好沒說出來,不然豈不被打臉?

  心裏對陛下立“格物院”所為何事,更加的好奇了。


  王熙跟著曹琳的話,又想周成催問了一句。


  周成卻打個哈哈,笑了兩聲,說道:“時辰已經不早,諸位都要餓著肚子,不吃午膳了麽?”


  王熙:那就邊吃邊說!

  ……


  周成等人邊吃邊議論格物院的時候。


  劉玄在西苑鳳凰湖荷花亭。


  那亭子在河中,四周一片荷花,這個時節,荷花亭亭玉立,正盛開著,微風習習,輕輕搖曳,清香飄逸。


  亭子裏,劉玄與孫雯、高沁高玉姐妹、沈陽霽、葉瀅、蔡音儀,共同用膳。梁婉柔、劉垠也在其中。


  劉垠撒嬌,依戀在劉玄身邊,劉玄寵愛著,將她抱著,坐在左大腿上,笑道:“垠兒四歲了,不能再無所事事,瘋來瘋去了。”


  宮裏本來規矩森嚴,人都被規矩束縛著,不敢言笑,各個像死木頭一樣,缺乏生氣。


  劉垠的降生,從“哇哇哇”落地時的脆生生的大哭開始,就給這深宮帶來了活潑的生氣。


  劉玄寵愛她,待之寬鬆,不忍她這股生氣被扼殺。


  故而劉垠罕受約束,天性使然,會走之後,便愛亂走。待會跑,更了不得,在宮裏東跑西逛,一票宮人更在後麵,叫著小祖宗你慢點,她卻不慢,咯咯直笑,越溜越起勁,說著你們來追我呀!


  如此放肆!


  孫雯、梁婉柔本還擔心皇帝不喜,欲派教養姑姑調教。


  宮裏有陳例,對皇子公主,有專門的教養姑姑照顧生活、調教規矩。


  劉玄並不以劉垠的活潑為放肆,沒有不喜,相反,很喜歡看她這樣!有時自己還“親自下場”,追著她,鬧著玩。


  對於派教養姑姑,一直未準。


  隻住在孫雯的永寧宮中,由她與梁婉柔帶在身邊照顧教導。


  雖才四歲,倒也開始讀書習字了。


  隻是,畢竟是女子,孫雯、梁婉柔對此也不十分的看重。


  孫雯嗔怨道:“我早就說了,要派個好的教養姑姑,你一直都不準。”劉玄搖搖頭,說道:“教養姑姑的規矩太重了。我可不想把垠兒教育的不敢言笑,見著了爹爹也不敢近身……,是不是啊垠兒?”


  劉垠的小手臂親昵的摟著他的脖子,在他的左臉頰上親了一下,嘻嘻笑道:“垠兒最喜歡爹爹了。”


  劉玄聽了很高興,“就怕將來有了心上人,就把爹爹忘掉了。”


  劉垠聽了懵懵的,“心上人”是什麽,她還不能理解,嬌聲的說道:“我不要心上人,我就要爹爹,爹爹就是我的心上人。”


  眾人一聽,都哄笑了起來。


  劉玄也笑了,說道:“傻孩子。”


  劉垠見大家笑自己,越發的懵逼了,這有什麽好笑的?她無法理解!小嘴一嘟,依偎著劉玄,叫道:“我就要爹爹做我心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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