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吃絕戶
……
劉玄微微一愣之後,又繼續弄人,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不是已經被“家裏的”抓住了麽?
“張蜀?”
從曹四的這兩個字中,他聽出了別樣的含義。
聽曹四的語氣,似乎另有所指!
張蜀似並非那小賊的名字!
而是……
乃至於前蜀國的高手!
劉玄暗道:“張家還籠絡了這麽忠誠的武林高手?”
倒是有些意外。
曹四說話用的是傳音入密之法。
房裏之劉玄聽到了。
柳白纓、小青都沒聽到!
翌日早上,用過早飯之後,劉玄回宮裏去。
路上,劉玄才問那“張蜀”是怎麽回事?
曹四把事情稟報了。
劉玄一聽,倒是大吃了一驚!
回到宮裏。
內宮獄。
劉玄見到了那被抓的“小賊”!
“小賊”被點了穴,一身的武功發揮不出來,坐在牢房裏,雖然身穿這鬼祟的夜行衣,那一身的氣度,倒著實不凡!
劉玄望向他時,他也朝劉玄看去!
劉玄:“張騰?”
那小賊,正是蜀國的國主——張騰!
吳起打進蜀國皇宮之前,張騰便使了個金蟬脫殼取得計策,抓了個與自己身量年齡差不多的太監,將他給殺了,換上了那寶物龍袍,放了一把火!做成了蜀帝張騰縱火自焚的假象!
吳起中計,以為他真的死了。
其實他並沒有死,喬裝打扮,逃出了皇宮。
亡國之恨!
逃脫升天之後,也不珍惜這寶貴的生命,竟不怕死的直來炎國,潛入都城,摸進皇宮,意圖刺殺炎帝!
然而,炎國皇宮之中,高手如雲,既有一流、也有絕頂、更有絕巔!還沒摸到後宮,便被發現、抓住了。
穴道被點,真氣被封丹田,猶如常人。曹二用吐真丹,已經問詢過了他一回。
張騰:“你就是炎帝劉玄?”雖被點穴,真氣調運不得,四肢也不能動彈了,但還是能說話的。
張騰並沒有回答劉玄的問話。
劉玄也沒有回答他的問話,笑道:“我還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還沒死。既然沒死,就該珍惜這條性命,好好的活著,何苦跑這裏來送死?”
張騰咬牙切齒:“亡國之恨,豈能作罷?我隻恨沒能手刃你這惡賊!”
劉玄嗤笑一聲:“就憑你那三腳貓的武功?我這裏高手如雲,哪個不強你百倍!”
張騰不服,罵他是個隻會躲在高手保護之後的垃圾,是個乳臭未幹之小兒!
曹二惱怒,罵道:“哼!蠢貨!你還不知道,我等的身手,在我陛下麵前,不過是米粒之光,之與炎日相比,不值一提!”
張騰就罵他是個不要臉的諂媚小人!
劉玄輕笑兩聲:“你也就能逞口舌之力了,還有什麽想說的?”
張騰瞪目向他:“你要殺就殺!”
劉玄:“還挺硬氣!”說著,右手淩空一探,隔空便吸起張騰的內力來!
張騰覺察功力外流,大驚駭然,卻連話也說不出口了!
不過數息功夫,張騰便被吸盡,化成幹枯朽木似的,啪的一聲,衣衫都支撐不住,垮塌了下去,成了灰灰!
劉玄:“處理了吧。”
“是!”
……
把劉玄送走。
小青收拾了碗筷。
便開店門營業。
時近午飯時間,忽有一個婢女急乎乎的跑了過來,見到柳白纓,就說道:“姑娘救命!”
柳白纓驚訝說道:“翠兒,出什麽事了?”小青到了茶來,“喝口水再說。”
翠兒氣喘籲籲,擺擺手,不喝茶,衝著柳白纓跪倒了下去,說道:“求姑娘救我家夫人、少爺呀!”
柳白纓將她扶住,焦急道:“哎呀,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你這沒頭沒腦的!”
翠兒失魂落魄一般,沒個邏輯,亂七八糟的說著。
柳白纓坐著,靜靜的聽著,倒也聽出了個七七八八!
“叫公人了麽?”柳白纓嗖的站起,詢問道!
翠兒道:“有街上巡查的去了,但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事他們也管不了。”
柳白纓惱怒的說道:“光天化日,搶人孩子,這事還能不管了?!”
翠兒六神無主,哭泣了起來。
柳白纓拉著她的手,說道:“走!我倒要去看看他們膽子有多大!”說著,囑咐小青看著店,便火急火燎的就去了。
小青本想阻止,卻來不及,急得直蹬腳,嘀咕道:“真是的!人家公人都管不著,你去參合個什麽?”就想關了店門,也跟著去!
正想著,一架馬車從街那頭使了過來,在店門前停住。車裏下來個熟人,吩咐隨從,從車上搬下了兩個箱子來。
那人對小青笑道:“小青姑娘,夫人在家麽?”
小青正擔心柳白纓去鬧會出什麽意外,見到了他們來,正如瞌睡來了送枕頭,大喜,便叫他們把東西放下,“阿卓!快!隨緣布莊,夫人剛去那裏了,怕有意外!我正要去呢!”
阿卓聽了,一個激靈,便與小青急忙趕了去!帶了三個人,留了一個照看馬車、店麵。
內城可使馬車,但是不得縱馬,故而乘坐馬車,還不如兩條腿跑的快!
隨緣布莊在外城。
阿卓等人趕到時,隻見那店外麵聚集了一圈的百姓。
內中兩個少婦,把個三四歲大的小孩護住,其中一個正是柳白纓,另一個少婦抱著那小孩,小孩被嚇得哇哇的大哭,那少婦流著兩行清淚,眸子裏滿是怒火的望向對麵的兩個男子,柔弱的說道:“這份家業,是我丈夫掙下的,你們父子憑什麽來要?俊兒我自己能養,也用不著你們!”
柳白纓指著對麵的那兩個男子,滔滔不絕的罵著!圍觀的百姓,也跟著給她幫腔!
那對父子,也直著脖子,挺硬氣的罵著,話很難聽!
阿卓見自家夫人並沒吃虧,鬆了口氣,聽了幾句,便明白了事情。
原來,那對父子是來吃絕戶的!
吃絕戶是個令人痛恨的惡習!
他們先就理虧了。
阿卓聽的那父子罵夫人惡毒的話,大怒,帶人擠開圍觀人群進去,衝著那對父子便道:“給我打!”
三個隨從便衝了上去,與那對父子扭打在一處!
在旁的兩個公人見狀,大驚,忙過來喝止,阿卓掏出了個身牌給他們看!
“宮裏的人?”那兩公人看了,心頭一驚!
阿卓見自家的那三個隨從不給力,三個打兩個都不能取勝,與人滾在地上了,十分狼狽丟人的樣子,臉上無光,便對那兩公人說道:“兩位兄弟可敢幫我揍這吃絕戶的賊父子一頓?一切都有我擔著!”
那兩公人互看對方,年齡較小的低聲說道:“哥哥!~”目光之中,使著眼色,蠢蠢欲動!
那年齡較大的公人,微一頷首,頓時發作起來,衝著那對父子就是一腳——當時,那做父的,正騎在一個隨從腰,拿拳打呢!沒防備的,肩頭被踹了一腳,傾倒到了一旁去!
兩個公人入場,形勢立馬來了大逆轉!
沒幾下,那對父子便都被霸淩住了,他們被逼著跪在地上,兩臂反剪著在後!公人身上自帶繩索,將他們給綁了!
阿卓上前去,啪啪在他們的臉上扇了兩下,又踢了兩腳,罵道:“好大膽!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的,竟敢奪人家業、搶人孩兒!”
拱拱手向那兩個公人,請教姓名。
那兩公人回答了。
阿卓道:勞煩兩位將這兩賊子押去見官!
那兩公人很是客氣,都道本是分內之事,哪裏說的是勞煩?又請圍觀的百姓,同去作證。
百姓對那父子吃絕戶十分厭惡,都同去了。
須臾到了官府。
那年輕的宮人,提前去見了官老爺,向他告知了“阿卓”宮裏人的身份!
案情審理。
那個抱著孩子的少婦,將經過敘述了。
原來,她叫阮媛媛,先夫郭氏,叫郭山。
而那對賊父子,做爹的叫郭玉山,做兒子的叫郭小寶。
郭山、郭玉山是對兄弟。
郭山是做哥哥的,比弟弟大了近二十歲!
老夫妻老來得子,因此對郭玉山極其寵愛!
郭家本是個土財主,家有良田兩百多畝!
父母偏心之下,大多給郭玉山繼承了。
郭山二十歲成家立業,隻分得了五十畝,娶了個妻子袁氏,兩人青梅竹馬,十分恩愛。
他倒是膽大敢闖,竟賣了四十畝地,充作本錢,自降身份,進城去行起商來。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雖然不高,可是商人有錢,在社會之中,又為人所羨慕!
然而,他的行商大業並不順利!
他本沒有這個經驗,豈能一蹴而就?
進少虧多,盡吃老本了。
成婚三年,袁氏無出。好不容易懷上了,將生產,卻又出了意外,難產,血崩,一屍兩命!
高山悲痛萬分!
之後,便再也沒有續弦。
隻把一顆心放在經營上了。
如是闖蕩了三十幾年,總算有了一番成就,每年都有三四百兩可賺。
直到六年前,無意遇見了阮媛媛,竟與亡妻袁氏有七八分的相似。一見傾心,重金求親。
阮家小門小戶,應了這門親事。
阮媛媛嫁給了郭山,生了一字,名作郭俊,至今已有四歲半了。
半年前,郭山不幸生了重病,藥石不能醫,撒手人寰,丟下了這對母子。
數天前,郭玉山與兒子郭小寶找上了門來。
郭玉山說:[郭山是我大哥,是我郭家的人,所以他的家業,就是郭家的家業!所以隨緣布莊是我郭家的!]要求阮媛媛交出布莊!
又說:[郭軍是我大哥的兒子,姓郭,也是我郭家的人!]要把他搶奪過去,美其名曰:[我郭家的孩子,自有我郭家來養,用不著你個外人!]要令阮媛媛與郭俊母子分離!
這樣的要求,阮媛媛怎麽能夠答應呢?
自然是不能答應!
與他們大吵了一架!
郭玉山、郭小寶父子,見她這麽威猛,被唬住了,不敢大鬧,走了。
走了之後,越想越羞愧!越想越惱怒!
——怎麽連個娘們怕?
——踏馬的!
——那個娘們就是欠收拾!
這天便又來找阮媛媛!
這回卻硬氣了,提出要求!阮媛媛不給,他們便強搶!
阮媛媛哪裏是他們的對手?
抱著孩子驚呼,被嚇得花容失色,從裏麵逃到了街上,大喊救命!
百姓之中,自有義士,來將她母子護助,又有看熱鬧的,圍觀而來。街麵上巡查的公人也被吸引來了。
群情洶湧,眾怒難犯,郭玉山、郭小寶又怯了,不敢強上去搶孩子!但還是執著一套道理,梗著脖子,義正言辭的為自己的行為背書!
他的那番話,有沒有道理?
也不能說全然沒有。
但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是腦子沒病的都看得出來的!
——這特麽就是要吃絕戶呀!
吃絕戶,本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首先得是絕戶!
什麽是絕戶?
就是沒人了!
關鍵在一個絕字!
上無老,下無小,全家死光了。
這叫絕戶!
村上有了這樣的絕戶,一般當地鄉紳會把其家資都賣了,然後開流水席,大家一起吃,直到吃光。
這叫吃絕戶!
這種吃絕戶,沒什麽大不了的,並不會引來眾怒!
引來眾怒的“吃絕戶”,是那種根本不是絕戶,卻來吞食的!
譬如郭山這情況,家裏明明還有人:有妻子、有兒子,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絕戶,郭玉山卻要來吞食、霸占其家產!
這是令百姓都憤怒的!
因為,誰都不想自己死了後家產被奪,妻兒生活無著落!
這種屁事,民間是有的。
是一種陋習,十分惡劣!
不要低估了人性之惡!
如果隻是奪家產,依舊給妻兒口飯吃,那還算是好的。
最可怕的是,惡之花盛開,不但要奪其家產,其妻兒都會被賣掉!
這時代裏,女性地位很低。
從一出生,就會被視為賠錢貨,因為女子長大了,是要嫁給別人家的,是別人家的人,自家打小喂養她,豈不就是給別人家養?
所以,要彩禮,就是要回報!
嫁出去後,就是別人家的人了,生死不再過問!
父母與女兒之間的情分,是很淡的。
越是窮困的人家,這份情就越淡!
不是他們天性涼薄,而是客觀的經濟條件,迫使著他們這樣!
相對來說,經濟條件越好,情感就越厚些。
餓著肚子,想愛也愛不動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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