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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不要太天真

  ……


  看著眼前的三個穿著男裝的美女,劉玄興致勃勃,望向唐玉寒笑道:“對弈可以,輸贏怎麽說?需得有個彩頭,不然多沒意思。”


  唐玉寒道:“可以,你想要什麽彩頭?”


  劉玄道:“什麽都可以?”


  唐玉寒道:“你說。”


  劉玄道:“我現在還沒想好。你想要什麽彩頭?”


  唐玉寒也問道:“什麽都可以?”


  劉玄道:“什麽都可以。”他說的很自然,因為他有這樣的底氣。


  唐玉寒看他說的這麽輕鬆、信口許諾,微微一愣,暗道:“她就不怕我獅子大開口?”又想,“他就這麽自信能贏?”對他這般的淡淡的目空一切,更為不滿了。笑著也說道:“我也還沒想好。”


  劉玄感覺這女子有趣,笑道:“那我們先比個輸贏再說。”


  唐玉寒道:“好。”


  幾人興致盎然,去到房裏下棋。


  唐玉寒摸出一枚銅錢來,劉玄選了“永平通寶”的字麵,銅錢在桌麵上滴溜溜轉,待停,卻是背麵在上。


  唐玉寒笑了,執了黑子先行。


  雖然說先下手為強。但是,為了追求公平,數千年的傳承下來,先人們在實踐中總結出了經驗。正常情況下終局時黑棋大於等於185子贏,反之輸。白棋大於等於177子就贏,反之輸。


  柳白纓也與劉玄對弈過,兩人有輸有贏,不相伯仲,對他的棋力有所了解,暗道:“玉寒與他對弈,當真是輸贏難料呢。”


  起初,兩人對弈,局勢倒還和柳白纓想的一樣。


  然而,越往後走下去,唐玉寒便陷入了窘境,越來越不妙了。


  反觀劉玄,卻嘴角含笑,淡定從容,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每次落子,都相當的快,似乎是信手而落、不暇思索!


  柳白纓又驚又奇,暗道:“他棋力這麽高?以前和我對弈時,故意留手讓我了?”


  陸依晴看著唐玉寒落子,暗暗叫可惜了三次。


  有三次機會,都被唐玉寒錯過了!


  可是,觀棋不語真君子。


  她心裏暗叫可惜,卻並沒有多說話。


  劉玄輕笑,往唐玉寒瞧去,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的。”對她們四個:“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們是好姐妹,可以群策群力。”


  唐玉寒本驚訝於他的棋力,沒想到會這麽強。見他這般自大,更惱了,卻沒有回絕!


  陸依晴得了這道“聖諭”,也不再守那“觀棋不語真君子”的規矩了,她早就忍不住、想出手啦!

  於是,劉玄實質與陸依晴對弈起來!

  隻是,棋盤上的情況,劉玄已然有了不小的優勢!

  縱然陸依晴下場,也難以挽回劣勢!

  在劉玄的猛攻之下,她縱然極力應變,也終於是輸了。


  劉玄暗暗心驚,“我是嗑了技能書,她是真本領啊!”


  係統商場中,圍棋造詣,分作九品,一品最高,為入神,神遊局內,變化莫測,無人能敵;二品次之,為坐照,胸有全局,棋藝空靈,變化多端。三品為具體,博采眾家之長,攻守皆甚精湛!


  “她的棋力,似乎已入二品。”劉玄望向她,笑道:“這局不算,我們重來一局。”


  陸依晴也相當震驚於他的棋力!

  暗道:“京師之中,怎麽還有這樣的棋壇高手?”


  她從小聰慧,對此道十分有興趣。


  被入教坊司之後,教坊司發現了她的專長,又請來國手教導!


  她能名揚京師,依靠的就是這一身棋藝!

  自從揚名之後,不乏棋壇之中不服的高手,去與她對弈較技,但是,都沒有人能勝過她!


  她於是名聲更大!

  棋逢對手,陸依晴也被激起了鬥誌,“好!”


  重開新局。


  陸依晴先落子。


  柳白纓三個在旁看著,屏息凝神,心無旁騖,婢女們買了菜回來,她們也沒注意。


  時間在不經意之間過的飛快。


  外麵的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劉玄落了一字。望向她們,隻見陸依晴玉手捏著黑子,蹙眉凝視著棋盤,思慮著要往何處落下。


  許久。


  陸依晴輕歎一聲,將棋子放下,卻不是落在棋盤上,而是放進了棋盆裏,“我輸了。”


  幾人這才從對弈中驚醒過來。


  葉棠道:“哎呀,天暗下來了。”拉著唐玉寒、陸依晴就往外走,“我們快去廚房,不然就來不及了。”


  柳白纓笑道:“你們彩頭還沒給呢!”三個嬉笑著,已經溜出屋門,不見人影了。


  劉玄站起來,走過去,忽的將她摟入懷裏,輕聲道:“有沒有想我?”


  柳白纓一驚,往外瞧去,低聲道:“不要。”


  劉玄道:“不要什麽?”將她背對著自己,昏暗之中,柳白纓俏臉緋紅,“那你快點。”


  劉玄感到刺激,“我盡量。”


  婢女們早就在廚房裏,準備好菜了,隻等陸依晴等去掌勺。


  點了燭火。


  三個姐妹們邊忙活,邊說笑著,都驚歎於劉玄的棋藝!

  葉棠道:“這文公子棋藝這麽高,以前竟然都沒聽過他的名號呢。”望向陸依晴,“居然都沒去找你對弈過。”


  陸依晴此時,已經被劉玄的棋藝折服,說道:“他那境界的,興許已經不在乎虛名了吧。”


  唐玉寒聽了,默默點頭,心道:“他有傲慢的資格。”


  也就簡單的六道菜。


  很快,就準備好了四道。


  卻不見劉玄與柳白纓出來。


  三個姐妹互相瞧了一眼,神情曖昧。


  葉棠嘻嘻笑,說道:“阿青,去看看他們幹什麽。”


  阿青不去,小臉微紅,啐了一聲,說道:“我不去。能幹什麽呢。姑娘們猜不到麽。”


  葉棠道:“好哇,你這婢子,脾氣越來越大了,都不聽話了,哎哎,都是柳姐姐慣的。”


  正說著,北麵的正堂裏燭火點亮。


  劉玄與柳白纓走了出來。


  劉玄神色淡然。柳白纓臉色殷紅。兩人進到廚房。幾人見了,嘿嘿的笑。柳白纓臉熱,說道:“做的怎麽樣了?”


  葉棠笑道:“快好啦,你們完事的太及時了。”


  柳白纓羞惱,嗔道:“瞎說什麽呢。”


  葉棠:“我什麽也沒說呀。”望向劉玄:“君子遠庖廚,公子怎麽到這裏來了?”


  劉玄:“我過來看看。”


  葉棠道:“這裏有什麽好看的?你隻需去屋裏坐著,再等一會兒就好啦。”


  劉玄:“好吧。”


  這裏油煙氣重,他也不喜歡。


  回到屋裏坐著,不一會兒,柳白纓等就捧著酒菜來了。


  劉玄嚐了,都說好。


  其實心裏不以為然,缺了點鮮香。


  古代等級森嚴,長幼有序,男權、夫權極重。


  父子不能同桌。


  叔侄不能對飲。


  丈夫坐著吃飯,妻妾得站著,在旁伺候。


  葉棠笑道:“不攪你們的興致啦,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走了。”唐玉寒與她一同,盈盈一禮,辭行欲走。


  陸依晴卻住著腳步。葉棠道:“你不一起走麽?”陸依晴道:“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些事要和文公子說。”葉棠、唐玉寒微愣,也停住腳步了。


  劉玄望向陸依晴,訝然,“是什麽事?”


  陸依晴望向他:“以文公子在棋藝上的造詣,可見公子是個才智卓絕的人。”


  劉玄靜聽下文。


  陸依晴道:“以文公子的才智,不該這樣的默默無聞呀,應該名揚於世才對!”


  劉玄眉頭微蹙:“你究竟想說什麽?直說吧。”


  心裏暗暗推測。


  他知道,清流之中,周成與她走的頗近。


  陸依晴深吸一口氣,把心裏想說的都說了出來。


  果然不出劉玄的意料!

  她以為劉玄默默無聞,是見奸佞曹黨當朝,烏煙瘴氣,感到失望,於是厭世,藏拙不出呢!

  她想劉玄積極起來,把名揚起來,不要藏著,站隊清流,利用影響力,幫他們造勢呢!

  劉玄不由啞然失笑。


  陸依晴皺眉道:“你笑什麽?”


  劉玄微微搖頭,“我笑你太天真。”


  陸依晴怫然不悅。


  葉棠道:“文公子何出此言?”


  劉玄道:“棋盤上,隻有黑白兩種棋子,非黑即白,涇渭分明。然則這世間的事、世間的人,卻不是那麽的簡單。”


  陸依晴:“還請指教!”


  劉玄道:“是萬物負陰抱陽。不是萬物二分,一陰一陽。”


  陸依晴皺眉。不解。


  葉棠:“什麽意思?”


  劉玄幽幽的說道:“孤陽不生,獨陰不長。朝廷大臣,在皇帝眼裏,是一體的,既不能隻有曹黨,也不能隻有清流。……要平衡。”


  幾女愕然。


  劉玄:“即便曹黨被推倒了,也還會有新的曹黨起來。清流就真的清麽?那高潔、周成,一個字、一幅畫,多少錢?真值那個價?嗬嗬,說白了,不也是貪汙受賄麽!……此消彼長,陰陽轉化。早上的時候,太陽從東方升起,陽光照在山坡東側,陰影在西,東側陽,而西側陰。到了下午的時候,情勢就會發生轉變。陽光照在山坡西側了,西側陽,而東側陰了。山坡一直是那個山坡,陰陽不由山坡,是由太陽決定的。”


  她們隱隱的明白“文公子”在說什麽了。


  山坡,就是朝堂上的大臣們。


  太陽,就是那個九五至尊——皇帝。


  劉玄望向陸依晴;“朝廷上的事,你還是少牽扯為妙。有很多的事情,你可能是不知的。又或者是聽說了,而不相信。比如那個周成,老家有多少地,包庇了多少依附戶,隱瞞而不納稅。”


  陸依晴麵露怒色:“那些都是謠言!”


  劉玄:“你怎麽知道?你去調查過?”


  怒氣之下,陸依晴也膽大了,懟道:“那你知道,難道你調查過?”


  劉玄直直的看向她,沉默了數息,說道:“我沒調查過。”他的確沒去調查過,但是,拱衛司派人去調查過。


  陸依晴輕哼一聲,“那你還說我?”


  劉玄不再看她了,話不投機半句多:“冥頑不靈。”


  陸依晴冷笑,轉身就走!葉棠、唐玉寒忙追了去!


  柳白纓為難的立在劉玄身旁。


  劉玄:“坐吧,陪我喝兩杯。”


  柳白纓依順的在一旁坐下了。


  劉玄:“你是不是和她一樣的想法?”


  柳白纓沉默了。


  劉玄:“說實話。”


  柳白纓默默的點了點頭,望向劉玄:“公子才智驚人,不該這麽籍籍無名。”


  劉玄笑了,喝了一杯酒,吟誦道:“閨中少婦不曾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柳白纓一怔,美目中綻放異彩,她沒聽過這首詩,篤定是劉玄臨時信手所作,對他的才智又有更進一步的認識。


  但是,越發有了這樣的認識,就越發的感到可惜,就越想勸進!

  劉玄瞧出了她的意思,堵住了她要說的話:“不要再說這件事了。我與高周不是同道。”


  柳白纓卻不放過,有些小性子的說道:“難道與曹黨是同道?”


  劉玄無奈的笑,“我不是說過了麽?這世界的事和人,要是像圍棋一樣,非黑即白,那就好了,問題是,這世界紛紛雜雜,並不是非黑即白這麽簡單。甲是壞的,乙與甲不對付,乙就是好的了?”


  柳白纓蹙眉,嗔怪:“你怎麽老是對周中堂他們有偏見?”


  劉玄輕笑,抬手彈了下她的額頭,搖搖頭,“他們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啊,這麽為他們說話。”


  柳白纓:“他們都是正人君子,對君忠貞,為民請命,我當然要為他們說話呀。”


  劉玄心底暗歎!


  清流在民間營造的形象、輿論,太能忽悠人了。


  這也怪曹黨一夥,幹事太操蛋了。


  曹黨黑,才顯得與之對立的清流白。


  可要曹黨不黑,可能嗎?


  這個問題細究起來,還是太祖留下的祖製遺產。


  太祖為人十分複雜。


  他出身平民,對百姓生活的苦困,是有切身體會的,因此,製定的稅率並不好,與吳楚等國比起來,那是極低、極低、極低。


  由於平民出身,從平民的視角看世界,官僚基本上就是壞人。這種印象,從小刻印在他的腦子裏。


  因此,他奪了天下,做了皇帝之後,對官僚就很是嚴苛,俸祿極低。


  在平民立場上,官僚那些俸祿,已經相當的豐厚了!


  但是,在官僚的立場上,看看人家吳楚的官僚俸祿,自家這點,就實在是太少了,心底不知罵過多少次太祖吝嗇呢!

  太祖時期,以重典治國,搞嚴刑酷法以反腐肅貪。


  在[炎律]之外,另發[大誥]、[大誥再編]、[大誥三編]。


  刑罰極為殘酷!


  誅族!斬首!剝皮!抽腸!刷洗!梟令!挑筋去指!挖膝蓋!斷手削足!閹割!


  貪墨六十兩,就是死刑。


  結果是嚴禁不止!

  臨了太感歎:貪官怎麽這麽多,怎麽殺也殺不完。


  另一方麵,可能是做小民百姓時,窮怕了,如今做了皇帝,也就由儉入奢,忘了從哪裏來,學著以前的皇帝一樣,開始學會享受。


  並且,自己享受,還唯恐自己的後世子孫吃苦、沒得享受,於是製定出了對宗室極為豐厚的供養製度,堪稱曆代之最!


  官僚俸祿高,尚且要伸手。


  俸祿低,更要伸手了。


  灰色收入,一個縣令,一年就得撈兩三千兩,然後往上送錢。一級一級的往上送。


  殺是殺不盡的。


  真動肝火,衙門裏就沒人了。


  隻能睜隻眼閉隻眼。


  曹家對此官官相護,名聲自然就黑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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