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敗絮其中乎
……
曹琳想的美滋滋。
回到內閣。
中堂上,內閣其他成員都往他看去。
內閣五大臣中,不見曹凱的身影。
他在家裏,已經開始請病假,為致休讓位做準備了。
內閣事務不能停,高潔已經頂替曹凱,代理首輔職務!
曹琳捧著木盒子,嘴角含著笑,帶著些輕薄之意,往高潔、周成掃了一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珍重的把木盒放在手邊。
這個木盒,不是他帶去見皇帝的那個!-
這木盒,是皇帝賜的?-
這木盒裏麵,是什麽東西?
“哼!奸臣!”高潔、周成暗道!
梁集心道:[皇帝賞賜,如果不拿出來招搖招搖,豈不如錦衣夜行?]便湊了過去,好奇的問曹琳,“這是陛下賞賜的嗎?是什麽寶物?”
他以為曹琳一定會配合他“裝逼”,打清流的臉!
哪知,曹琳愁眉不展,打開盒子,說道:“並不是什麽寶物,都是些尋常的東西。”說著把木盒打開了,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梁集雙眼往裏麵看去,不過是番薯、玉米,還有一個什麽東西,他沒見過,但是,不能讓人看出來自己無知,沒有多問。
一臉的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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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黃花梨木盒子裏,怎麽裝著這些賤如土的東西?
“番薯?玉米?”梁集驚愕的說道:“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曹琳愁眉不展的搖頭。
他當然不會把其中的內情說出來。
高潔、周成、梁集都是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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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不菲的木盒子!-
裏麵裝著價賤如土的東西!
這是什麽意思?
他們三個人,一瞬間,就想到了一句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高潔與周成互相看了一眼,暗笑!心說:這是送禮送拍馬屁,送到馬蹄子上去啦!
梁集更加懵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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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不滿曹家了?-
暗指曹琳徒有虛表、華而不實?
這天傍晚。
高潔、周成找到了張瑜,三人成行,周成請客,去往弈秋社吃飯!
三人路上走著。
周成笑說不久前弈秋社發生的事。
有個江湖強人,去和陸先生下棋。被其才色所迷,意圖不軌。陸先生不從。那江湖強人,竟然放火燒房,強擄了陸先生……
張瑜震驚,未曾想,京城之中,天子腳下,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那個歹人,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啦!
江湖武人,以武亂禁,真該嚴管!
“後來呢?”張瑜問道。
“後來?”周成搖頭。
後來的事,謠傳就多了,亂七八糟,神神秘秘。這件事,人傳來開,讓陸依晴名聲更大。
周成壓低聲音的說道:“就在她出事的那夜。皇宮裏也出事了。宮裏許多人都說聽到了狼嚎聲,是從內庫方向傳出來的。據說有高手闖入內宮。被抓住了,送進了內宮獄!”
說及內宮獄,三個人都不由的心頭一顫。
內宮獄,那是至為恐怖的地方!
皇帝奪權的那晚,自太後第一心腹孫忠以下,抓了上百宮人,都被關進了內宮獄,從此就沒了消息。
傳說,那些人,都被殺了!
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周成:據說,陸先生是從萬壽興國寺回來的。而又據說,萬壽興國寺的僧人,是得了宮裏的人通知,這才去經塔,發現了她。
張瑜:抓她的歹人,就是闖入宮裏的那個?
周成搖搖頭,說道:不知道,興許是吧。
清流在民間,名聲很好。
曹黨包庇腐朽官吏,民間風評極差。
清流與他們作對,非黑即白的邏輯下,當然就是好的了。
三人到了弈秋社。
內裏迎來送往的役使,一看到高潔、周成,就躬身作揖,微躬著身子,諂媚迎接,口稱[高首輔、周中堂,大人們裏麵請]。
這地方,張瑜早有耳聞,但是從來也沒來過,今天是第一次,猶如劉姥姥初進大觀園。
周成笑容滿麵,把他推了出去,對役使們說道:“你們認識他是誰嗎?”
一個役使茫然的望了張瑜一眼,“請恕小人眼拙。不知這位大人尊姓大名?”
周成哈哈大笑,“這位就是張瑜張清之、張青天呀!”
役使們大驚!
周成點了陸依晴,三人入她的房中,擺開酒菜。
陸依晴在旁相陪。
一邊吃喝著,一邊在佳人麵前,照例罵曹黨、罵貪官汙吏,以顯示自己的清正廉潔、剛正不阿!
周成說及[曹琳送禮、獻媚皇帝、皇帝賞賜黃花梨木盒,裏麵裝著番薯玉米]的事。
暢懷大笑!
慧眼如炬!
隻道陛下聖明,譏笑曹琳這是被陛下敲打了:你丫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呀!
張瑜聽了,也不疑有他。
陸依晴心道:今上的確是聖明至極的!看他們的目光中,滿是傾慕。
尤其是看張瑜!
張瑜端正而坐,目不斜視!
這就是如雷貫耳、頭鐵不怕死、敢和太後麵懟的張青天啊!
百聞不如一見!
果然是個堅毅的漢子!
酒菜吃完。
又對弈消遣。
周成常來與陸依晴對弈。
這回卻推張瑜出頭來了。
張瑜勉為其難。
陸依晴微微笑,嬌俏的說道:“張大人,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哦。”
張瑜臉色不動,鐵石心腸一般,頭微低,望棋盤,隻輕輕的“嗯”了一聲。
陸依晴暗道:“這個人,好沒意思。”
陪著下起起來。
果然手下不留情。
張瑜不是她的對手。
連下了三局。
都是陸依晴贏了,而張瑜落輸。
陸依晴往張瑜看去,隻見他微低著頭,收拾棋子。麵色如水,波瀾不驚,仿佛輸贏都與他無關似的!
忽然,張瑜抬起了頭,往陸依晴看去,“好棋力,我輸了。”
周成在旁,湊話說自己與之下,也是輸多勝少,十局贏不了一局。
陸依晴微笑:“大人們的心力都放在天下蒼生上了!哪裏像小女子,心力隻在這方寸之間,浸淫的久了,自然棋力見長,但這終究是微末之技,比不得大人們。”
張瑜的心並不在這裏。
他在想:今晚陛下會不會秘密召見我?
他不想待在這裏。
他想回家。
曹琳心裏譏笑著無知的清流的人,捧著木盒,回到家裏,徑直去找老爹。
曹凱在書房看書。看著看著,精力不濟,就睡著了。
曹琳咋咋呼呼的聲音從外麵響起,“爹!爹!”
曹凱驚醒過來!
守在外麵的管事,見著小老爺這麽風風火火的過來,滿臉的焦急,迎接上去,壓低聲音說道:“哎呦喂,我的小老爺,您老小聲點,老爺看書睡著了,正休息呢。”
曹琳咋呼的聲音低了下去,“這個時候睡什麽覺?怪不得夜裏睡不著呢!覺都睡掉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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