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借他個毛線
……
劉玄:“既然是為了錢糧而來,那麽,我國是借還是不借?”
無償的要,以吳國的臉皮,自然開不了口。
有償的買,廢話,有錢的話,還需要跑炎國來買?吳國內部有不是沒糧。
所謂缺乏錢糧,是指朝廷缺錢糧。底層佃戶也缺錢糧。小民也乏用。
不是說都缺錢糧,貴族豪強官僚大地主們,是不缺錢糧的。
從經濟來說,某大地主有良田1000畝,畝年產2石,總2000石。
這2000石怎麽分配呢?
租種的佃戶,能得五成——1000石,但是佃戶數量多,平均到每戶,基本隻夠維持生計。
曆代糧稅不一,一般在130~110之間。以110算,那就是一成(200石)歸國家。
還有四成(800石),那就是地主的。
一個人,天天吃撐,一年耗糧10石。
800石,夠養80人。
所以,大地主家,足以用度奢華,購買奴仆、或雇傭傭工伺候著,不在話下!
仍舊有剩餘,還能到市場上去賣掉。
所以,地主和糧商,有著緊密的聯係,甚至就是一人的雙重身份。
但是!
由於處於農業文明時期,市場規模小、貧富分化嚴重,從總體上看,市場是無法消化地主階級的大量剩餘的。
這就形成了農業時代的版本的經濟矛盾。
一邊是餓著肚子吃不飽,甚至餓死人。
一邊是生產過剩,賣不出去,壓在倉房裏爛。[一般減少損失的辦法,是喂養牲畜,轉化成肉,然後製造成肉幹,相對長期的保存財富;釀酒技術提升後,也可以進行釀製,轉化成酒,長期保存。]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說的就是這種矛盾。
若有大災變來衝擊一下,底層經濟(主要是糧食)損失慘重,活不下去,矛盾便會迅速加劇!
局勢要求朝廷拿出能緩和矛盾、解決問題的政策,若是不能作好這道題,那麽就會原地爆炸——民變紛起,天下大亂,重新洗牌!——老子沒錢買錢糧,你丫的又不自覺割肉,那老子就隻能自己動手,零元購,豐衣足食啦。
朝廷在錢糧分配上所得甚少,所以,遇到這樣的考題,就是想賑濟百姓,也無能為力。
自古以來,王朝更迭,根本原因,就是這道題沒做好。
國家內部,在財富分配上,有著巨大的、甚至是致命的弊病!
平常這種弊病隱藏著,不爆發,還能苟。
在遇到外敵入侵、大災變的外力促進下,這種弊病就可能會大爆發!
朝廷非但沒有能力集中國家的人力、物力、財力,去統合國力,應對變故;相反,國內矛盾爆發,內鬥起來,反而人力、物力、財力大肆消耗掉。
再往深處說,根源那就是在土地所有製、租佃製上了。
……
吳國派使臣來,若為錢糧之事,那肯定是因為朝廷沒糧也沒錢。
有糧不需要來。
有錢在本國內買就是了。
那麽,為錢糧來,隻能是來借錢糧的。
為什麽不在本國借?
廢話!
肯定因為是難借到、甚至就是借不到呀!
為什麽會這樣?
吳國朝廷的信用,不給力呀!——不是誰都能借到錢糧的!借出去的錢糧,也不是誰都能要的回來的!
為什麽信用不給你?
朝廷財政問題大,償還能力差唄!
劉玄嘴上問眾臣,心裏千回百轉,瞬間想了許多,已然有了主意。
——借?
——借他個毛!
他的目光,望向曹凱。
曹凱是首輔,有問題,當然要首輔先回答。
這主次規矩,也是首輔的影響力的表現。
如果他的話,皇帝聽進去了,認可了。
那麽,其他閣臣連說話的機會可能都沒有了。
如果要強行反對,那就得頭鐵,與皇帝懟。
而要皇帝自食其言,那就難了。
雖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但是,皇帝那是人麽?
皇帝不是人呀!
他是天子,老天之子,天道在人間的象征,他怎麽能有錯?
有錯,那就動搖皇帝權威了!
退一萬步來說,皇帝做為權力金字塔最頂尖的存在,他也要臉呀!這麽牛氣哄哄的人,怎麽能犯錯?怎麽會犯錯?
所以,皇帝不會錯。
有錯也不認,也得推給別人,都是別人的錯。
你敢指責皇帝的錯處,那就是投機,要冒很大的風險。
投機成功,君主賢明,臣子正直,一對CP,流芳百世。
投機失敗,君主慧眼如炬,看出你丫的沽名釣譽、欺世盜名,輕則鬱鬱不得誌,重則拖出去打死,以儆效尤。
劉玄能想到的,高潔、曹琳等人又何嚐想不到?
借?
借個屁啊!
他在本國都借不到,還跑我國來借,我國哪有借給他呀!朝廷錢糧也緊張呀!就算借給了他(民間有錢糧),又踏馬怎麽叫他還呀?
別聽他嘴上怎麽說,這注定就是一筆爛賬!
曹凱沉默了三秒,這才緩緩的說道:“借是可以借的,我們與吳國畢竟向來交好。但是,借多少?息多少?怎麽還?這些問題,得吳使來了後,看他們怎麽說。”
言外之意,我方願意借,但要看你誠意。
你沒誠意,我方就不借。
至於你要拿出什麽樣的誠意來,我方才借,那就我方說了算了。
周成一副晚輩求教的樣子,事實上他也是晚輩——無論年齡上還是官場上,“請教閣老,吳國要拿出什麽誠意來,我國才可以借給他?”
曹凱微笑,“那要看他借多少了,要是就借三石糧,不算息都可以借給他。”
他貌似在解惑,其實沒回答周成的問題。
他其實想說:“吳國拿出什麽誠意,我怎麽知道?”這問題,他也沒法回答,隻能等吳使來了再說。不過並沒有這麽直接的就懟過去。
周成問題出口。
高潔的眉頭就微微蹙起。
——這特麽問的什麽問題啊!
——太嫩了!
——雖然姓周,但是,思慮實在不周呀!
周成聽了曹凱的回答,仍舊不解,懵圈寫在臉上,又要追問,曹琳見了,怪聲怪調的說道:“吳國什麽誠意,等個幾天,吳國使臣來了,自然就知道了。現在問我爹,我爹怎麽知道?他是我炎國首輔,又不是他吳國首輔!”
這貨逮到機會就懟清流。
曹凱閉上了眼睛。
——瑪德!
——剛才叫你不要毛躁!
——你有這麽毛躁起來了!
——這麽揭人短,還在皇帝麵前,你丫的要表現什麽?
——表現自己強、聰明?
——你個蠢貨!
——這樣隻會讓你顯得氣量狹小,不能容人,不能穩定朝局、難當大任呀!
他眼角一絲餘光,偷偷的往皇帝瞥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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