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無極老人番外（五）
將夜時分，萬籟俱靜，無極老人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奇怪，我怎麽到了識海裏？這……真的是我的識海嗎？”無極老人看著眼前一片混沌，識海中滿是濁氣的情形，一時間有些疑惑自己身處的環境到底是夢境還是識海。
忽然之間，四周狂風大作，混雜著濁氣的風吹得無極老人幾乎睜不開眼。
待風勢稍緩，從識海深處，一團黑氣直奔無極老人而來。
察覺到異常的無極老人連忙布下結界，看清後便有些愣了神：“你怎麽會在這裏？”霄雲的魔氣……不，霄雲早已被毀，絕無可能會是霄雲！難道是自己的心魔嗎？
就在無極老人心中鬱結不解之時，黑色魔氣趁機在無極老人身邊打轉，不斷用迷惑心神的話蠱惑無極老人：“桀桀，無極……當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吧，當年那一戰，我看出了深藏於你內心的冷漠與無情，看出了你心中的虛偽，看出了你的惡，所以我將我的力量留在了你的體內。本是想毀了你的，卻沒想到給自己留了條後路。是你！幫助了我獲得重生！”
“一派胡言！”無極老人試圖逃走，卻發現怎麽都脫不了身。
“沒用的，來到了這裏，除非我讓你走，否則你是出不去的！不信你就試試！”
這下無極老人就連動都動不了了。自知無望，睨著眼前的一團黑氣，無極嗤笑：“哼，這條命本就是討來的，能苟活這麽久，是我小老兒賺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算自己死了，還有落丫頭跟鄴兒，更何況如今還有君皓那孩子！
天地正道，自有千千萬萬心懷正義，舍生忘死的勇者捍衛！
“想一了百了！？嗬，無極，哦，不，我應該叫你王二龍。”黑氣從無極的左邊快速飄到了右邊，頭部微動，觀察無極麵上的震驚表情，“別這麽震驚嘛，嚴格說起來，咱們可是老朋友了。不過你看起來並不像曾經那般狠心罷了……”
無極老人此時腦海中隻有那日與君皓的談話……
“不，你們始終不同，你就是你……那人是個十足的瘋子，也是個十足的聖人。”
“為什麽這麽說？”
“最開始發現他的時候，其實我很意外，因為他是當時萬宇生靈中唯一一個將勤勉與克製力表現到極致的人。他也因此獲得了很多。說實話，我是有些羨慕的。”
“直到有一天，他對我祈求，他說他不想這般無止境地活著，他想要活得壯烈一些，死也要死得偉大。我問了他，什麽叫做偉大，他說要用旁人都做不到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我答應了，因為我實在無法忽略一個意誌力讓我都感到震撼的人。”
“最後他是怎麽離開的？”
“沒有人知道。我答應過他，不會有人知道，隻有這樣，才算是旁人都做不到。”
“沒有人知道？這不就是被天道抹去，像龍宸一樣？”
“若那海裏的花本就不存在，你在此處又怎麽可能看得見？”
……
記憶逐漸抽離，變成一根根細絲，編成一股繩，無極老人想清楚了一些事，也猜到了霄雲口中的“老朋友”王二龍和自己的關係。
“天道對你倒是偏袒，讓你用自己獻祭，將我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又讓你以不同的身份苟延殘喘地活著。世人都道天道無情，當真不假！”
無極老人不知道為什麽，莫名有了些底氣：“那你應該感到害怕！”
“笑話！害怕！？無極，別說如今的你沒有當初的能耐，你即便有，我也不懼！你能打敗我一次，不代表能打敗我千千萬萬次！鳳落他們能毀了有身體的我，卻永遠都摧毀不掉世人心中的惡與欲念！你且看著吧，看著我是如何化成風，化成雨，吹進人的心裏，灑進那寸寸土壤裏，看著惡念在醜陋的人們心中、腦海中生根發芽，最後摧毀一切！啊！！！”
隨著一聲呐喊，黑氣驟然離散開來，化作千絲萬縷，向四麵八方逃散而去，卷起的邪風將無極老人卷到了空中，逐漸遠離地麵……
“不！！！”驚醒的無極老人滿頭大汗，抬起手擦了擦汗。半晌，無極老人驚魂方定。
想到了什麽，無極老人突然起身，就著窗外的微光開始寫起書信，並未打擾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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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源的事被胤襄發現的時候，無極老人正在和梁鄴一家吃飯。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顧源飛快跑到無極老人身邊。
無極老人一看到徒弟這副慌慌張張的模樣就很生氣，憤怒道：“幹什麽！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顧源一張臉上滿是驚喜：“師父，她她她，她知道我沒有失憶了！”
顧源的話，讓飯桌上的人都停下了吃飯的動作。
“所以你就這麽跑回來了？她說什麽了？”無極老人放下筷子問道。
“她知道之後，沒有怪我，而是說幸好沒有失憶，還問了我是不是真的受了傷。”顧源一張娃娃臉上眼睛睜得圓圓的，似乎很是難以置信。
鳳落淡笑：“這不是很好嗎？”這時候跑回來做什麽？
“你不趁熱打鐵，跑回來是想做什麽？”梁鄴疑惑道。
顧源頓了頓：“是哦，我為什麽跑回來？”顧源此時有些懊惱，自己怎麽想都沒想，連句話都沒說就回來了呢？
“你該不會是先前嫌棄她吃得多，現在依舊介懷，所以立刻就跑回來了？”梁鄴想了想，這還真的有可能性。
“不不不，我現在不這麽想了。”顧源連忙否認後，才發現全桌的人都看著自己，緩了緩語氣道，“我覺得她很真實，跟旁人還是不一樣的。”
無極老人點頭，十分滿意徒弟的回答：“嗯，不錯，算你小子還有點腦子。”
顧源憨憨一笑：“師父，我沒事了，那我先回去找她，跟她說清楚。今後找個時間，我帶著她來見您。”
鳳落直言道：“那師弟你可要更努力了。”
顧源自信一笑：“我會的！”
無極老人看向遠去的顧源，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小子……還算知道什麽才是真，什麽才是好。”
鳳落坐下後看向無極老人：“師父，我跟鄴想跟您商量一件事。”說完看向了梁鄴。
梁鄴笑著看向無極老人：“師父，我跟落的意思是希望您能留在這裏，我們知道您每天住在旁邊被那些送折子的人吵鬧休息不好，所以給您特地在宮裏花園的小島上辟出一間屋子，給您養老。”
“師父知道你們孝順，但是……”無極老人低眉沉思，沒有再說下去。
梁鄴追問：“師父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嗎？”
無極老人抬頭一笑：“我獨居慣了，在皇宮靠著你們雖然好，但終歸深山更適合我，我思來想去，還是住在現住的地方，等治好了直接回人界住最好。”
鳳落梁鄴二人對視一眼，對於老人的要求並沒有拒絕。
“師父，明日我要和鄴去人界，這邊要麻煩您照看著了。”
無極老人擺了擺手，旁的什麽話都沒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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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無極老人顯示步履匆匆往梁君皓的房間而去，發現沒人在房間又四處逛了一會兒，恰巧在回房間的路上，碰到了君皓。
“你在找我嗎？”君皓站在無極老人跟前，麵色如常。
無極老人麵露正色：“其實你一直都知道，霄雲沒死是嗎？”
君皓麵上仍舊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情緒：“霄雲隻是它曾經的化身。如今的邪惡勢力，不再有身份，也不再有姓名、形態。正與邪，善與惡，此消彼長，眾人見到的正義得勝，不過是沒有見到那於暗處滋長的邪念罷了。”
無極老人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看著他仿佛有一種一眼望不到頭的感覺。他本想用世人最常用的倫理待他，卻發現自己徒弟的大兒子始終與旁人不同。
梁君皓的善惡喜悲，與世人並不相通。
“他與我，真的是死敵嗎？”無極老人突然問起。
梁君皓深深看了一眼無極老人：“不要想著再次打敗它，單單以你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無極老人頓了頓：“那你爹娘他們……”他們應該會有辦法。
君皓打斷了無極老人的話：“在眾人都不知道的時候，邪惡力量它已經融入了世間的風，化成了人界的雨，絲絲縷縷滲透進萬宇陰暗麵。越是脆弱的生物，越容易被趁虛而入。單靠一個人，或一小群人，是永遠也做不到除盡的。”
無極老人心中陡然間湧出了一股悲涼：“難道，就真的沒辦法了嗎？”
君皓轉過頭，看著無極老人，表情嚴肅：“‘行走者’的事我聽說了，那群人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無極老人眼中露出了希望：“對，沒錯，可以讓行走者幫忙，他們是永恒界生靈的分身，可以以‘脆弱’的一麵出現，幫助我們完成無法完成的事！”
君皓的視線飄向了遠方：“雖然有了解決辦法，但他們本身就帶來了麻煩。行走者天生身負使命，需要履行的義務就應該大於享受到的權利，那麽，在世間所要承受的苦痛，就必然要多過歡愉。”倏地轉過身，看回無極老人，“而為了保證這一點，我需要一種強有力的念力，作為隱形的規誡，保證這一秩序。”
“我該怎麽做？”無極老人看向了梁君皓，眼神中有著不惜犧牲一切的熾熱。
見到無極老人的眼神，君皓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王二龍。歎了口氣：“曾經的他為了將天地間的邪惡力量凝結在一處，以身血祭，化作念力，強大的意誌力所化成的念力將無形的邪惡力量凝結在了一處。如今的你沒有那般的意誌力，但至少……”
“至少什麽？”
“至少能在世人最絕望的時候，給予一縷希望，點醒世人。”君皓說得很是隱晦，但他覺得無極老人會明白的。
無極老人看了看君皓，腦海中陡然間又浮現出了夢裏霄雲對他說的話，咬牙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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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到無極老人房中治病的杜義最先發現了無極老人失蹤，桌上隻餘下了一封信。
“怎麽樣，找到了嗎？”鳳落手拿一張紙站在大殿上，看向了快步進來回稟的杜義，顧源等人聞訊趕來。
“沒有，還是沒有找到。”杜義皺眉看向鳳落手上的留言，“無極老人他隻留了‘命運如此，勿尋’，這是什麽意思？”
梁鄴搖頭：“昨日還好好的，師父還說到等身體治好了要回人界，哪知道我剛跟落打算今日去人界，他人就不見了。”
殿上眾人皆是疑惑萬分。
尹元突然從殿外進來，看向了殿內眾人：“不必找了。他是自己要藏起來的，不希望我們找到他。”
“那他會在哪兒？”顧源緊張問道。
鳳落仔細摩搓著信紙，反複看著上麵的話，半晌終於鬆開了皺著的眉頭，抬頭看向了摟著自己的丈夫：“鄴，師父他應該沒事吧？會不會跟先前師父房中溢出的吞噬之力有關？”
梁鄴摟住妻子：“沒事的，那力量很微弱，不是大問題。況且師父他不會輕易就離開的，一定是遇到了什麽要緊事。”說完，看向了殿內眾人，“今日多謝你們，等找到了師父，我們改日再聚。”
將人送走後，君皓的身影出現在了大殿上：“爹，娘，你們不用再找師公了。”
“君皓？”鳳落沒想到大兒子會在這時候回來。
君皓看向爹娘，鄭重說道：“爹，娘，兒子曾允諾過，會讓師公開心快樂地渡過今生，所以你們放心，師公一切都好。”暫時一切都好。
夫妻二人聞言終於放下了心。
君皓將事情前因後果解釋清楚後，鳳落和梁鄴都察覺到了這件事的複雜性。
“爹，娘，防止多生事端，這件事暫時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你放心，你娘跟我清楚這後果。”頓了頓，梁鄴又看向了君皓，“師父他當真說了‘我用我的全部作為獻祭，我不要來世，我不要未來，也不要世人對我的記憶……’這種話？”
君皓點頭：“這是師公的選擇。”
門外，一個虛影正看著這一幕，嘴角帶著滿足的笑意。
轉身的刹那，清風徐徐，吹向萬宇。
————全書完————
力山兮想說的一些話：
首先在這裏必須要感謝一路陪著力山兮的書迷朋友，是你們的支持讓我更加有了想要寫完這個故事的動力，謝謝！
其次，這本小說對我來說驚喜與遺憾俱在。這第一本小說寫到現在寫了一年多，其中有很長兩段時間，由於我進行手術，斷更了很久，那段日子真是我最焦急的時光，但我從未想過放棄。
從寫故事這個角度來講，這本小說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十分感激你們包容了寫文有些魯莽的我。但也因為魯莽，慢慢摸索出了一條更適合自己的路，所以後麵越寫越順，卡文再也沒發生過哇哢哢~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攀登。在寫完全書之後，我總結了寫這本小說時遇到的問題，在準備新小說的時候有意識地改進了。書迷朋友試讀新文後反饋說比這一本更有趣味性，力山兮也相信新的小說會給大家帶來不一樣的體驗！
最近在瘋狂碼字增加庫存，新書預計會在新年後這段時間和大家見麵，走過路過，不要忘記在起點平台關注一下力山兮哦(#^.^#)~
最後，力山兮要由衷地感謝幫助過我的編輯大大們和起點平台。即便是兩次斷更，我也仍舊感覺得到被愛，謝謝你們給了作為新人的我這麽好的機遇！
力拔山兮氣蓋世，長風破浪會有時！（這兩句不是同一首詩裏麵的，準備高考的學生不要記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