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番外(十二)
跟著正常裝扮的影一往消息通工會去,清歌剛出門沒兩步,在前麵帶路的影一就讓清歌先行。
“怎麽了?”
“身後有條尾巴跟著,主母,您和影二先行,卑職解決了那個麻煩就來。”
影一剛離開清歌身邊,影二就來了:“主母。”
“跟著的人你知不知道是誰?”清歌有些好奇。
“主母,是張府的張公子。”
“是他?可他為什麽要跟蹤我?”
影二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道其中內情。
看了眼周圍的茶樓,清歌沉思片刻:“你去同影一說一下,將人帶到那邊的會友茶樓吧,我在那兒等他。”清歌覺得自己並沒有對不起張府的地方,而且張鐸人還算不錯,此時跟在自己身後應該是有話要說。
“是!”
清歌帶著小翠在二樓的雅室包間等了沒多久,張鐸就進了來。此時的張鐸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渾身衣物都有些褶皺,不像往日考究。
“請坐。”清歌讓小翠給張鐸倒了杯茶。
張鐸坐下之後,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茶舉了舉並未喝下,說起了來意:“方才跟著華小姐出府委實是在下失禮了,抱歉。”
清歌覺得張鐸的眼神不停閃躲,似是有事要瞞著:“無礙,張公子不用覺得對不起。我猜,你跟在我後麵,是想同我說什麽吧?”清歌的態度一如往常,不近不遠,有著讓人舒適的距離感。
張鐸撣了撣袖子,再次整理了下儀容,這才站起身,恭恭敬敬跪下向清歌行了一禮:“求華小姐救救家父。”
清歌被這一大禮嚇了一跳:“張公子你先起來說話,有話好好說,我受不得你這麽大的禮。”
“月前,家父被一群人帶走了,至今沒有回來,小生實在沒有辦法,才來求華小姐救救家父。”
清歌皺著眉頭道:“我不是不想幫,可是我不知道怎麽幫,你若是去同我爹說,我爹興許還能幫得了你,但你現在來求我,我一個深閨中的女子如何有辦法?”清歌覺得張鐸求錯了人。
“這件事就算是華大人出麵也是沒有用的,更何況能求的小生都去求了,但都像石沉大海沒有了動靜。華姑娘,要想救家父,隻有您有那個能力。”張鐸十分肯定。
“我?”清歌睜大了雙眼,覺得張鐸簡直在說天方夜譚。自己都尚且要玉卿的人保護,又有什麽能力來幫他?莫非……他想要玉卿幫忙?可是玉卿在外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一個月,皇城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南王的黨羽密謀造反,被一股勢力除去,外麵都亂了套,很多家宅都被偷被盜,甚至燒殺搶掠,唯有華府安然無恙,小生知道這一定不是巧合。”張鐸很聰明,在混亂的世道中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
清歌有些為難。是啊,外麵每日都有動靜,還有人的哭嚎嘶喊聲,但盡管這樣,華府出了大門緊閉,裏麵的動靜還是像往常一般,就連吃食都沒有擔心過,也沒有派人出來買過,是個人都能看出問題吧?
“華小姐,小生對天發誓,小生並無害你之心,從始至終,小生都……都隻是希望能與華府交好,絕無害人之意,如今張家走投無路,小生實在是沒辦法了,求華小姐棒棒我吧!”說完就要磕頭。
清歌伸出手想要拉起張鐸,一個聲音從外麵走進來,製止了她的動作。
“你無害人之心,不代表你爹沒有。”梁玉卿清冷的話語中不帶一絲感情。
“玉卿,你怎麽現在來了?”清歌很是驚喜。一個月不見,他好像又清瘦了些。
“帝,帝師……”張鐸沒想到,帝師竟然起死回生,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好歹也是讀書人,竟然會在帝師麵前向一介女子請求救命,丟了讀書人的氣節,這對張鐸來說,實在難以接受。一時間麵色並不好看。
梁玉卿見到清歌,眼中終於有了笑意。走到清歌身邊,冷眼看向張鐸:“你雖讀了不少聖賢書,但識人的本事實在平平,你可知道你帶去華府的那小廝早已被賊人冒充,險些讓清歌丟了性命?”
“在下,在下,在下不知。”張鐸隻覺得有各種各樣的疑惑充斥了自己的內心,但此時無人能替他解圍。
清歌拉了拉梁玉卿的袖子,小聲湊到了梁玉卿耳邊:“玉卿,你別對他如此嚴厲,他也不知道實情,要不咱們幫幫他們吧!”清歌也不忍心。
梁玉卿並不打算就這麽算了,看向清歌:“有些事能幫,有些事不能幫。尤其這件攸關你性命的事,不僅牽涉到你,還牽涉到南王,我不在此時落井下石已經是仁至義盡,所以不可能,也不會幫。”
張鐸聽到梁玉卿的話,身子癱坐在了地上。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所有的榮耀,今後的前程,一切的一切,全都完了。
梁玉卿眼睛掃過地上的張鐸,眉頭微皺:“七尺男兒,當跪的是天、地、君、親、師,豈能因為一時的挫折就喪失了身為男兒的驕傲,盲目求人!?起來!”
聽到了這一聲低聲嗬斥,張鐸卻沒有起來:“小生的一生命運已經注定,所有榮耀前程都毀於一旦,化為泡沫,此時留著這身傲骨,又有何用?”
“可笑!莫非這一生你就隻剩下這一瞬?”梁玉卿反問道。
張鐸抬頭看向梁玉卿:“那請問帝師,自古以來,家世清白皆是朝廷選派官員極為看中的一點,小生父親與逆賊有了關係,小生縱有滿腹經綸,一腔報國的熱血,如何能有那個機會獲得考官青睞,又有何資格進入官場?”
“難道進入官場,就一定要有考官另眼相看嗎?這樣的話,你將當年寒門出身的華大人置於何地!?你將他這些年苦苦經營的心血置於何地!?”
“可他畢竟與我不同,華大人至少家世清白。”張鐸似乎鐵了心要放棄。
“水至清則無魚,官場上,你以為都是家世清白的嗎?張鐸,凡事不要先給自己定死規矩,你家的事,陛下並非不知,你若是現在就放棄春試,就算有再好的機會放在你麵前,你都不可能得到。”梁玉卿的語氣緩和了些。
張鐸猛地看向了梁玉卿,眼中帶著疑惑和不可思議。什麽意思,帝師這話的意思是……自己還有機會入朝當官?
“玉卿,張公子還是可以有機會參加春試的,是不是?”清歌笑著問道。
寵溺地揉了揉清歌的頭,梁玉卿溫柔一笑:“自然,若不是如此,陛下也不會放我來找你。”
清歌突然又發現了不對:“你不是說……不再當帝師了嗎?”
“既然想好了要在此處守著你,護華家周全,光是一個身份,是遠遠不夠的。”梁玉卿很清楚,不論什麽時代,權力都很重要。
清歌聽到這句話,心中感激:“謝謝你,玉卿。”她沒想到,梁玉卿竟然為了她為了她家,又回到了官場。這份恩情,她會深深地記在心裏。
“帝師,您是說,您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張鐸覺得胸中一下子豁然開朗,很多事情都有了眉目。
梁玉卿拉起了癱坐在地上的張鐸:“既然有熾熱的愛國之情,還有才學,就應該用來報效祖國,為百姓謀福祉,而不是花時間在此處自怨自艾。一個好官之所以是好官,不在於他在任時做了多少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而在於他問心無愧地幫了多少百姓。即便你不為官,遠在深山,你也應該想一想,自己能為旁人帶去什麽。這些,才是一個熱血男兒應該要做的事。”
梁玉卿的一番說辭,讓張鐸十分佩服,眼中散發起光彩來,按照師生禮,恭恭敬敬向梁玉卿行了一禮,身上的氣勢陡然轉變:“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謝帝師賜教!張鐸今日受帝師點撥開導,在此向帝師,也向自己保證,今後若入朝為官,一定做一個為百姓謀福祉的好官,若春試失敗,未能進入官場,也必將愛己愛人,為身邊的人做力所能及的事!”
梁玉卿很是欣慰,仿佛見到了那個初到自己竹林裏的皇帝陛下。淡笑地看著張鐸:“你的路還有很長,且走著吧!”他記得,這個世界的張鐸本就應該進入官場,而後成為輔佐陛下的一代清廉宰相。
看著張鐸出去,清歌開心地看向梁玉卿:“謝謝你,玉卿。”
“又謝我,謝什麽?”梁玉卿看向身邊的清歌。
“謝謝你幫張鐸。”清歌說完,就覺得梁玉卿嘴角的笑淡了,急忙解釋,“我隻是想謝謝你幫我解圍。”解釋的話說完,清歌才發覺梁玉卿的笑意又回來了,心裏長舒一口氣。
她還真怕惹他不高興呢!
捏了捏清歌的小鼻子:“我不喜歡你謝我,更不喜歡你因為旁的男子謝我,今後莫要再這般了。”梁玉卿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解釋,但是他不想瞞著清歌。先前清歌誤會他,就是因為他沒有及時向她解釋造成的,可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嘿嘿一笑,清歌高興得很:“嗯,以後不會了。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影一應該沒有那麽快吧?”自己不過才同張鐸說了兩句話,玉卿就來了,肯定是有人告訴他的。
“嗯,這家茶樓的掌櫃告訴我的。”
“這家茶樓的掌櫃你認識?”清歌好奇道。
點點頭:“他曾欠消息通一個人情,時間久了私下便有了些交情,你今日出來是想逛一逛嗎?”梁玉卿看了一眼看向別處的小翠,滿意地點了點頭。很識大體,會審時度勢,不錯。
清歌點點頭,拉著梁玉卿淺藍色的寬大衣袖:“我是想去看看消息通的,我還沒去看過呢!說起來,你知道我很多事,但我對你卻並不了解。”說著,清歌就覺得有些不公平。
“那我帶你去吧,一會兒恰好也要到用膳的時間了”梁玉卿牽起了清歌的手,帶著她下樓。
二人到了樓下,老板很有眼力見兒地迎了上來,笑眯眯道:“梁老板和夫人今後要是來茶樓隻要知會蔡某一聲便可,樓上的雅室會隨時給二位準備好。”
“有勞蔡老板。”梁玉卿淡笑著應下了話,繼續走著。清歌隻得笑著回應,因為根本來不及否認自己是梁玉卿夫人的事!
“一定再來啊!”蔡老板看人都快看不到了,還熱情招呼著。
清歌跟在梁玉卿身後,小臉通紅。梁玉卿到了消息通工會門口才發現這一點,擔憂地將手放在清歌的頭上,眉頭微皺:“你並未發燒,可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的梁玉卿笑了起來。
“不許笑了!”清歌說完,就見梁玉卿果真收斂了笑容,隻有嘴角和眼中還帶著笑意。“梁老板帶路。”
梁玉卿自然地牽過清歌的手:“遵命,夫人。”
清歌又是一番臉紅心跳。
逛了消息通工會之後,清歌就被帶去了一個水中的亭子。
“為何帶我來此處用膳?現下很快就要冬天了,這裏還是挺冷的。”清歌剛說完,就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風不見了。定睛細看,驚訝地發現所在的亭子被包裹在了一個水球中,水球隔絕了外麵的涼風。“好美,像仙境一樣!”清歌第一個反應不是震驚,而是覺得透過水流所看到的世界,一下子變得朦朧起來,美得不似人間。
梁玉卿淡笑:“仙境不如這裏美好。”
“你怎麽知道?”清歌驚訝地看向梁玉卿,“難道你見到過?”在她心裏,梁玉卿真的無所不能,就像傳說中的仙人一般。
“因為這裏有你。”神情無比認真誠懇,梁玉卿突然理解了為什麽梁鄴總要對落兒說那些話。情之所起,難以自禁。
“說什麽呢!”清歌又害羞起來,夾起食物就往嘴裏送,不再說話,也不再看梁玉卿傳遞過來的溫柔到仿佛能將人溺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