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番外（九）
安安沒想到梁玉卿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臉瞬間就羞得紅了：“你，你怎麽突然就出現在了這兒？”這人竟然說來就來。
梁玉卿繼續追問：“你先告訴我，你不嫁我，那你想嫁給誰？上次我就曾問過你，可你避而不答，今日總該告訴我了吧？”說完就走近了清歌，高大的身軀低頭彎腰，雙眼直直看向清歌的眼睛，想要從這雙清澈的眼睛裏麵看透一切。
清歌稍稍退了一步，低頭道：“我說了，我誰都不想嫁。”這細如蚊子聲音，連清歌自己都不信。想了想，清歌抬起頭憂心地看向了梁玉卿：“你還要做帝師嗎？”若是沒有帝師這個身份，那很多事情說不準就很難了。
梁玉卿認真地看向清歌：“那你希望我做嗎？”隻要她說希望，那他會想辦法回到翰林院。
清歌眉頭微蹙，沉思片刻道：“不希望。”她雖然不想嫁給其他人，但她看得出來，玉卿並不喜歡帝師這個身份。每次見到他從翰林院回來，都是一臉疲憊的樣子，想來他也是不喜歡的。
“為什麽？我若是帝師，此時就可以請陛下下旨賜婚了。”梁玉卿冷靜分析。
清歌搖了搖頭：“可是你不是不喜歡俗世的名利嗎？”
梁玉卿看著嬌小的清歌暖心一笑：“嗯，歌兒很懂我。”
清歌開心笑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若是喜歡，便不會一直待在那竹林裏。”
梁玉卿刮了刮清歌的鼻尖：“都被你說中了，既然如此，便要送你一份禮物。”
“什麽禮物？”清歌覺得梁玉卿有些神秘。她不討厭這種輕鬆愉快的感覺，因為此時的他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梁玉卿從袖中拿出一顆透明的珠子，中心凝聚著火紅的一團霧氣。清歌好奇道：“這是什麽東西？”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神奇的東西。這裏麵是可以流動的火嗎？
梁玉卿鄭重地交到清歌的手中：“這裏麵裝著的是你我的過去。若是有一天，你想記起你我之間的事，隻需要打破這珠子，過去的記憶就會回來。”
“你跟我……真的有過去？”清歌突然想起了那個奇怪的夢，“玉卿，人真的有前世嗎？”
梁玉卿摸了摸情歌的頭發：“別人我還不清楚，但你我是有的。”
出乎梁玉卿的意料，清歌並未將珠子打破，而是認真地看向了梁玉卿：“你能先告訴我，前世的我快樂嗎？也和你像現在這樣好好說話談心了嗎？”
梁玉卿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前世的你是不是真的快樂。你很早就沒有了爹娘，總是堅強而執著地做自己，也做著自己想做的事，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
清歌認真看向珠子：“那那時候的我，也有疼我的哥哥嗎？”她記得先前夢見自己死在了哥哥手裏。
梁玉卿點點頭：“他很寵愛你，比你的大哥二哥對你還要好。”
清歌突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看向梁玉卿：“玉卿，你是怎麽記得前世的這些事的？”這樣的事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梁玉卿淡淡一笑：“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歌兒，你信我嗎？”要說的很多，日子還長，隻要她想起了過去，總會知道前世的事。
“我信你。”清歌笑著將珠子放回了梁玉卿的手中。
“那你為何還要給我？”這傻丫頭就真的不好奇嗎？
清歌堅定搖頭：“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玉卿，我決定了，我不要追問你的過去了，就算你曾經很喜歡那個叫落兒的女子，就算你過去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我也不想知道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在我眼前。”
梁玉卿聽著清歌的這一番話，突然想起了曾經落兒對他說的：“尹元說她不求來世，隻求今生愛得無怨無悔……咱們這些人中，隻有她愛得足夠灑脫。”將清歌摟進懷裏，梁玉卿釋然地笑了。
自己在這裏守了她十餘年，為的就是贖罪，以為隻要看著她度過這一生，自己的心便能得到真正的安穩，可是從來沒想過，真正將自己困在這裏的，其實是他自己。
不論是清歌，還是安安，她總是灑脫的那一個。
清歌沒想到梁玉卿竟然會突襲。畢竟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一雙手緊張得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放。“那個，玉卿，玉卿？”結巴著試圖喚回梁玉卿的理智。
這兩聲喊確實也奏效了。梁玉卿鬆開清歌道：“歌兒，現在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什麽事？”
“讓張家入局。”
“張家，為什麽？他們做了什麽嗎？”清歌有些迷糊。
小翠上前解釋：“小姐，您先前性命危急的時候，主子查出來您是被人下了毒，而且張家和這件事脫不了幹係。”
“下毒？”清歌震驚了。這種事她是怎麽也沒有想到的。“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並未對不起他們。”
清歌覺得自己好冤枉，自己竟然什麽都沒做，就被人下了毒。
梁玉卿安慰地拍了拍清歌的背：“別擔心，這件事交給我就好了，你什麽都不需要出麵，隻需要在你娘問你願不願意嫁入張家的時候，說不願意就行了。”
清歌半信半疑道：“你該不會是單純不想我嫁入張家，才決定這麽做的吧？”她怎麽覺得，玉卿是故意讓她說出不嫁進張家的？
梁玉卿沒想到清歌這小丫頭還有反應這麽敏捷的時候，輕咳一聲：“怎麽可能？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說得一派坦然。
小翠見小姐還是沒有答應，急忙道：“小姐，這件事您這樣做不會有壞處的，畢竟您昏迷不醒那日，是張家公子帶著小廝進入了廚房拿來了藥，不論如何他們張家都脫不了幹係。事關您的性命，務必小心謹慎為上策。”
清歌看向小翠點點頭：“你說得沒錯。真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張家……希望是個誤會吧！”清歌對張鐸的印象其實並不壞。她下意識覺得這件事應該不會是張鐸所為。
梁玉卿偷偷給了小翠一個讚賞的眼神。這回幹得不錯。看向清歌：“歌兒，日久見人心，咱們這次隻要一試，相信就會有答案了。”
幾人詳細商量了計策之後第二日，華夫人就到了清歌的房間：“歌兒，昨日張大善人和張公子來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乖巧點頭：“嗯，娘，我知道的。”回答和做派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都是昨日約定好的。
華夫人點頭放心道：“那就好。張大善人昨日來又提到了議親的事，說是希望能和咱們家結為姻親。娘見張家公子在你生病的時候也來看了你，絲毫不在乎你麵色不佳，娘覺得這樣的男子應該不會差。所以娘想來聽聽你的意思。”
華夫人緊張又期待地看向女兒。女兒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救了回來，又恰好遇到了心上人身死的消息，此時若是能夠用婚事這種喜事衝淡女兒心中的難過，她覺得是再好不過了，更何況張鐸還是個很不錯的小夥子。
“娘，我還小，大哥不是也還未娶親嗎？”清歌拿大哥說事。
華夫人拉過了女兒的手：“你大哥跟你不一樣，你大哥畢竟是男子，大一些，先建功立業再娶親未為不可，但你畢竟是女子，女子的青春短暫，若是不早些為你將這親事定下，若是好的男子都被挑走了，到時候嫁不出去是要被人笑話的，更何況咱們如今還在皇城中，閑言碎語隻會更多。”
清歌看向娘親：“難道女兒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爹娘就不要女兒了？”
“這是哪兒的話！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怎麽會不要你呢！？”華夫人趕忙解釋。頓了頓，看向女兒為難的神色，華夫人坐不住了，站到了清歌身側，“歌兒，你老實告訴為娘，你不願意嫁人，是不是因為帝師？”
清歌看了自家娘親一眼，而後低下頭，良久才點了點頭。
華夫人此刻真的是欲哭無淚了，眼中心疼地看向女兒：“我苦命的女兒啊，帝師他已經不在了，就算你等一輩子，他也是回不來的啊！”
清歌聽完後腦海中突然想到了梁玉卿的麵容，神情柔和道：“他會回來的，就算是再遠，他也是會回來的，那些話本故事裏不都說‘郎心自有一雙腳，隔山隔海會歸來’嗎？”
華夫人聽到女兒的話，眼淚唰的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哽咽道：“歌兒！你不能這樣將自己逼上死路哇！爹娘將你養育長大，並不求你大富大貴，隻希望你幸福快樂，你若一直這樣，你，你讓爹娘可怎麽辦啊！”華夫人緊緊抱著女兒，仿佛這樣才能緩解心中的不安。
清歌沒想到娘會這樣傷心難過，被這情緒一感染，竟也難過地哭了起來，邊哭還不忘邊安慰母親，擔心她因為自己憂思過重。
良久，華夫人終於不哭了：“歌兒，若這樣你真的能開心的話，你不想嫁，咱們就不嫁了。與其嫁給你不愛的人，娘親寧願和你爹養著你，若是我們不在了，就讓你大哥二哥養著你，總歸不會讓你給人欺負了去！”從難過到振作，仿佛真的隻是一瞬間的事，華夫人突然自己想開了。
“謝謝你，娘。”清歌帶著哭腔，抱住了娘親，嘴角帶著笑意。能擁有這樣的家，是她的幸運。
“傻孩子，等你爹回來，娘就去跟你爹說，去回絕了張家的親事，咱們今後就再也不談親事這件事了。”
母女二人相視而笑，一會兒又說說笑笑，開始談起大哥華清武的親事……
夜間，梁玉卿從小翠口中聽到了有關白天發生之事的稟告，淡笑道：“‘郎心自有一雙腳，隔山隔海會歸來’，她當真這麽說？”她原是這麽想自己的嗎？梁玉卿第一次覺得這種被人無條件信任和愛著的感覺很好。
就像他是她的唯一一般。他們隻有彼此互相依靠。
“是的，小姐是這麽說的。”小翠鄭重道。
“做得很好，去領一百兩銀的賞。”
“是！”小翠十分開心。她是真的沒想到，離開了皇宮之後，竟然還能遇到這麽好的主子！
月色下，梁玉卿看著空中殘缺的月亮，心中思念著那嬌小的人兒……
時光流轉，一晃而逝。
轉眼間，就到了回絕張家的第二日。
小翠打聽完了消息之後，就回到了清歌的閨房裏：“小姐，張大善人已經知道了咱們華府與張府沒有結親的可能了。”
清歌看向小翠：“那張府接下來會有什麽動作嗎？”
小翠搖搖頭：“奴婢也不清楚，但主子說了，這一招叫引蛇出洞，若是不出意外，最快今夜，就會有人動手了。”
“動手？做什麽？還是要對我下毒嗎？”清歌覺得有些緊張。
“還不清楚，小姐，您的毒其實並非一日形成的，那下毒之人定然已經藏在府內多時了，現在咱們做的就是為了印證一下，這件事和張府有沒有關係。”
聽完小翠的解釋，清歌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看向窗外歎了口氣：“我總有種感覺，隻要待在這皇城，總會有無盡的麻煩。”
“小姐放心，就算是天大的麻煩，主子也會為您擺平的。”小翠堅定道。
噗嗤一聲笑出來，清歌看向小翠打趣道：“到底他是你主子啊，對他這麽衷心。”
“奴婢對您有著絕對的忠誠，小姐，這一點毋庸置疑！”小翠鄭重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
二人說鬧起來。
深夜，華府內果真響起了悉悉索索的動靜。
咚！！！
一重物倒地的聲音在院中突然響起，緊接著就是喧鬧的人聲。
清歌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對著點燈的小翠道：“小翠，快，快看看，是不是有賊人進來了！”
屋子外此時已經燈火通明。
“老爺，賊人抓到了，方才他想偷偷溜進內院！”一粗獷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華老爺的聲音也出現在了外麵：“能不能看得出來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