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番外(六)
眾人在外麵議論紛紛,門外一片鬧哄哄,閨房內的清歌倒是冷靜得很。
“小姐,你不開心嗎?”小翠發現了,今天一天小姐似乎都悶悶的。
“你家老爺究竟是怎麽想我的?”
清歌的突然提問,嚇了小翠一跳:“小姐,我家老爺可不就是華老爺嘛,你也知道,我與華老爺並未說過話。”
清歌淡淡一笑:“你不用再瞞我,那天我看到你離開了院子,應該是去帝師府了吧?他將你送給我,不就是希望能夠監視我嗎?我隻是想知道,那天夜裏,他就沒有說過什麽嗎?”
小翠嚇了一跳,根本沒想到自己的行蹤會被華清歌知道,趕緊跪了下來:“奴婢知罪,奴婢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去帝師府!還請小姐饒恕奴婢!另外帝師派我到小姐身邊,隻是希望小姐身邊能夠有人保護,並非是要監視您!”
清歌看向了小翠,語氣淡淡的:“你起來吧,是不是監視,如今都沒有意義了。”
小翠看向清歌,揣度著清歌話語中的意思,似懂非懂:“小姐,您為何這麽說?”
“這個你不用管,你隻要告訴我那天那裏他說了什麽。”
“小姐,帝師他知道張家公子前來提親後,什麽也沒有說,而是立刻來了府上找您。”
聽到小翠的回答,清歌露出苦澀的笑。原來那天聽完就來了嗎?這麽著急,是害怕自己這個替身都要嫁人嗎?
小翠見到清歌不對勁的表情,趕忙道:“小姐,帝師對您真的是一片真心,您瞧他今日就派人來府上提親,足以證明他對您的重視。”
“可是他自己卻沒有來,不是嗎?”是因為自己是替身,所以連人都不願意出現,是這個意思嗎?清歌覺得小翠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往她心裏捅上一刀。
“不是的……”
“夠了,你下去吧,我想靜一靜。今天都不要來打擾我。”清歌說完,就走向了床。
小翠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不在這個時候再多說什麽,等帝師自己來解釋會更好,便離開了房間。
等人離開,清歌拿出了床下準備好的包裹。打開包裹,將裏麵梁玉卿送的生日禮物全部拿下來,放在桌子上。手輕輕放在了心口的位置。這裏麵是梁玉卿送的暖玉,如今正靜靜地貼著她的肌膚,緊緊靠著她的心髒。掙紮糾結片刻,她沒有狠得下心,將這玉也摘下。
“我應該狠心的。”清歌喃喃對自己道。這玉上,刻的不隻是她的名字,可這塊玉也是她距離那個人內心最近的一次,她舍不得的,隻是這樣靠近他的機會。
曾經,她以為自己距離他很近,其實距離他很遠。如今,她距離他真的如此之近,甚至可以成為他的枕邊人,成為他最親近的人,她卻發現自己原來距離他那麽遠,就連他的目光,都不是屬於她的。
所以,她決定放棄了,她要逃。
離開他,離開這樣讓人絕望的感情,然後忘記他,重新開始。
夜間,趁著夜深人靜,清歌背上了行囊,從後門偷偷離開了華府。躲在暗處的暗衛一行人,早就將消息稟告了帝師。
“主子應該這時候從皇宮出來了吧?”暗衛一說道。
“主子很在乎夫人的,肯定出來了,說不準已經在夫人走的路上等著了。”暗衛二說道。
還別說,這兩個暗衛猜得很對。就在清歌往靠近城門的客棧趕去的時候,他們的主子,早已經在客棧候著了。
“掌櫃的,我要一間上房。”清歌化成一身男裝,身邊什麽人都沒有帶。
掌櫃的很是熱情,但麵上卻露出歉意:“真對不起了這位小公子,今兒客棧已經被包了,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清歌皺了皺眉,一路過來,客棧都是滿的,這已經是最後一家客棧了,還是被包了的,怎麽回事?“那有柴房的話,我也可以將就將就的。”就算是柴房,也比露宿街頭的好哇,這個點要出城門又出不去……
“真的對不起了,柴房那位公子也包下了。”
清歌歎了口氣,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從後麵傳來了一個聲音。
“就打算這樣不告而別嗎?”
震驚到猛地停下步伐,清歌並未轉過頭。是呀,他可是帝師,連皇上都敬他三分,包個客棧,又有何難!?
梁玉卿讓掌櫃的退下了,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清歌的身邊:“不想見到我嗎?”
清歌眼眶通紅,滿眼都是強忍的眼淚。堅定地搖頭,卻不看向梁玉卿。
梁玉卿隻覺得心下一沉。思索片刻,繼續提問:“是因為我去提親嗎?”所以才要連夜不告而別?
清歌點頭又搖頭,一時間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如今你連說話都不願意與我說了嗎?”梁玉卿的語氣中帶著失落。
清歌終於轉頭看向梁玉卿,眼淚不爭氣地落下:“那我該說什麽?”
“什麽都好。”梁玉卿輕柔地擦著清歌麵上的淚,眼中有些心疼。是自己逼她太狠了嗎,才會讓她這麽難過?
清歌看著梁玉卿此時專注的神情,隻覺得他又在透過她看那個叫安的女子,冷笑:“那好,梁玉卿,你聽好,我華清歌並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子,我決不允許我的丈夫心裏,還有另一個女子。這樣的人,別說我不會嫁,我就連喜歡,都不會喜歡。我不會做誰的代替品,更不會與人爭奪夫婿!”
梁玉卿察覺到了,清歌今天的眼睛中,充滿了一種叫決絕的情感。這一認識,讓梁玉卿的心兀地有些恐慌。她不再愛自己了嗎?可是怎麽可能呢?愛一個人,豈是說不愛就不愛了的?
“梁玉卿,我不再喜歡你了,從今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用著沒得商量的語氣,清歌哭著將心底最難過的話說出口。
梁玉卿猛地抓住了清歌的雙肩,逼迫清歌看向自己:“所以你今夜打算趁天黑離開,就是為了逃離我嗎?”離開爹娘身邊,過著風餐露宿的日子,就為了躲避自己嗎?這代價實在太大了。梁玉卿再一次從清歌身上,看到了何為倔強。這一世,她喜歡得倔強,離開得也足夠決絕!
“是!不隻是逃離你身邊,梁玉卿,我還要忘記你,徹底忘記你!”已經踏出了這一步的清歌,此時就連忘記,都沒有想象得那麽痛了。
梁玉卿鬆開了清歌,反問道:“那你為何獨獨將我送你的玉佩帶走了?”他從暗衛的消息那裏,知道了安安將所有他送的東西都留下了,唯獨玉佩沒有留下。“是,我承認,我的心裏一直都有落兒,因為我認識她在先,很長一段時間,她不單單是我欽慕的女子,更是我可以托付生死的至交,不論如何,我都沒有辦法忘記她的存在。對不起。”
聽到梁玉卿的道歉,清歌狠心道:“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你若真的這麽喜歡她,你就應該將你的心意告訴她,而不是通過我去尋找她的影子!梁玉卿,你可有想過,這對我不公平!”偏偏在招惹她動心之後才來告訴她,他的心裏有人了,有了人還要娶她,這對她實在太不公平!清歌越想越委屈。
梁玉卿皺眉:“我何時通過你去尋找她的影子了?”他覺得清歌好像誤會了什麽。
清歌拿出了脖子上的玉佩,用力一拽拽了下來:“你還要騙我嗎?送了我玉佩,卻又要刻上你心愛之人的名字,梁玉卿,你莫非覺得我華清歌生來就應該當別人的影子嗎?”清歌將玉佩狠狠放在梁玉卿的手裏。“既然有你心愛之人的名字,你就應該收好,而不是加上我的!”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這樣做,傷的是兩個女孩子的心!
梁玉卿看著玉佩上的安的,突然明白了。可是又該怎麽跟她解釋前世的事呢?就連梁玉卿此刻也犯了難。
清歌不想再和梁玉卿多言,轉身就要走,想快速逃離這個有他的地方。
梁玉卿再次拉住了清歌:“我對你不同,不是因為你是誰的影子,隻是因為你這個人而已。這其中的誤會我恐怕永遠都無法解釋明白,但你一定要信我,看著你的時候,我不曾想過別人,這玉佩也隻會是你一個人的。既不想見我,你不用走,我走便是。”梁玉卿將玉佩重新還給清歌,走出了客棧。
清歌追出門,看向遠處一個人獨行的梁玉卿,隻覺得他又恢複了第一次見麵時候的落寞。
是自己做錯了嗎?清歌曾有這麽一刻懷疑自己。
“不是的,這件事本就是他的錯,是他三心二意!”清歌低聲說著話,勸慰自己,借以讓自己內心隱隱的愧疚消失。
一夜無眠,當清歌從客棧出來的時候,華府的轎子已經到了客棧。
小翠上前道:“小姐,回去吧,老爺已經在等著了。另外,帝師說請您放心,提親一事會擱置,您且放心住在家中,他暫時不會再來打攪您。”
清歌直覺不會這麽簡單:“要求呢?”
小翠討好一笑:“小姐果真料事如神!帝師希望您不要因為和他賭氣,偏要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子。”
清歌歎了口氣,進了轎子,沒有再多說一句。
沒想到自己決心要逃離,卻還是要回去,今後怕是要被關在府裏了吧……坐在轎子裏的清歌苦笑。
帝師求娶一事,原以為會繼續在百姓見傳下去,但風波沒有幾天就平息了,這讓華府送了一大口氣。
華夫人這天清晨到了清歌的房間:“歌兒,娘發現咱們家最近發生了不少事,這心下總是不寧,你要不今日就陪娘親去寺裏燒燒香吧,娘聽說這裏的龍涎寺特別靈,求什麽就會有什麽!”
“今日?會不會太著急了?”清歌記得以前都是兩三日前就要準備東西的。
“不急,娘這兩日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
清歌就這樣被華夫人帶走了。一路上華夫人欲言又止,清歌無奈道:“娘親,你有什麽話可以直說,不用擔心。”
“歌兒,娘想知道,你跟帝師他,究竟是怎麽認識的?你對他了解多少,感覺又如何?他怎麽會突然就到家裏提親了呢?”華夫人前幾日見清歌悶悶不樂,總不敢過多過問,如今找到機會,終於忍不住將心中的諸多疑惑問出了口。
“娘,我和他認識的時間其實挺長的,但……了解的並不多。從十歲開始,每年生日他都會送我生日禮物,平日裏我並不常見到他,隻是見到了會說說話。”這麽說完,清歌才發現,其實自己和梁玉卿也不算是了解很深,至少平日裏的來往並不多。
華夫人點點頭:“他是咱們家的大恩人,你爹他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嫁給帝師,以報咱們家的大恩,你的意思呢?”
清歌沒想到自己的娘親會說出這般話,一時愣了一下,回答道:“我不嫁。”
華夫人也沒想到自己女兒會拒絕:“你不是先前還因為帝師而不高興嗎?歌兒,你告訴娘,你的心裏,是不是還有他?”華夫人拉過了女兒的小手,緊緊抓在手裏。
清歌瞬間眼眶就紅了,帶著哭腔:“娘……”趴在了華夫人的懷裏大哭。哭了好久,終於抬起頭,“娘,他的心裏,已經有人了。他還說,那個叫落兒的女子是他仰慕了許久之人,還是與他患難與共的至交,這樣心中有人的他,女兒不能嫁!若是嫁了,豈不就成了棒打鴛鴦的人了!”她才不做那種事!
華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女兒的小臉,十分讚同:“對,這樣的人,咱們不能嫁,就算他好上天,就算他是咱們家的救命恩人,咱們也不能嫁!”
清歌被娘親的話安撫著,終於不再哭泣。
哪知華夫人剛去找住持大人說添香火的事,她就迎麵見到了不想見到的人:“你來做什麽?這裏可不是翰林院。”他好像瘦了。
“我來隻為尋你。那日沒有解釋完的話,今日我應該同你說清楚。”梁玉卿幾日不見清歌,身形確實消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