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皓番外（二）
君皓以為自己到的霧國會是什麽特別新奇好玩的地方，可是待了兩天，就發現人界的生活比他在永恒界的更無聊，尤其人界還有很多叫不上來名字的毛毛蟲！
說起這毛毛蟲，年幼的君皓吃過不小的虧。在一周歲的時候，曾經因為打了個噴嚏，沒控製得好體內的輪回鏡之力，掉進了花叢裏。掉進花叢裏也不算什麽，但最關鍵的是那花叢裏滿是未化成蝶的毛毛蟲。自那之後，隻要碰見毛毛蟲，君皓就會嚇得大哭。
抽泣著回家找娘親的君皓在菜園子裏找到了娘親，大哭著撲進自家娘親懷裏：“娘親！你能不能讓爹爹不要再罰寶貝去那裏了，寶貝怕！有好多蟲蟲嗚嗚嗚……”
鳳落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見到兒子了，此時見到兒子大哭是又崩潰又無奈，停下了除草的動作，鳳落抱著兒子往門裏去：“怎麽了，怎麽會有很多蟲蟲呢？難道你又跑到花叢裏了？”抱著君皓坐下，鳳落很是無奈。兒子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會害怕毛毛蟲……
“娘親，寶貝去了你的家鄉，碰到了很多很多蟲蟲。”
鳳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看著兒子哭成這樣，免不得很是心疼：“好，咱們先不去了。走，娘親帶你去挖苦菜。”抱著兒子往門外走去。雖然不知道什麽辦法可以減輕兒子對毛毛蟲的恐懼，但此時最重要的還是解決今日的晚膳問題。
“太好啦！去挖苦菜咯~”君皓對於挖苦菜一事很是開心，更準確來說，是對單獨和娘親待在一起這件事很是開心。
其實苦菜隻是人界對於非種植可食用植物的統稱，其中包含著各種各樣的野生蔬菜，例如薺菜、馬齒菜、蕨菜、蒲公英、灰灰菜都是人界尋常人家常見到的食物。此時正值薺菜長勢喜人的時節，鳳落拉著君皓一路往後山走，看到了很大一片薺菜地。
母子二人有說有笑忙活半個時辰後，君皓抿了抿唇，問起了娘親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娘親，你不想回去看看妹妹嗎？”君皓看著自家娘親，有些疑惑，娘親似乎從來都不提妹妹的事，為什麽呢？
鳳落淡笑：“想，娘親很想她。”低著頭，鳳落心緒有些不寧。怎麽會不想呢？
“那為什麽不去看妹妹？”君皓揚起頭，小臉露出很認真的表情。
鳳落摸了摸兒子的頭：“妹妹和寶貝不一樣，妹妹主要繼承了娘親的青龍族血脈，她破殼而出需要很久。”她還記得自己剛生下一一時，看到一一是顆龍蛋時自己的反應。她是有些失望的，這孩子沒有能在出生便化形，說明她先天不足，而這在她看來，全都是她的過錯，是她當時在吞噬之力和一一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放棄一一……
“娘親，你怎麽不高興了？”君皓敏銳察覺到了娘親的不高興。
鳳落勉強笑了笑：“沒事的，娘親沒有不高興。”她突然想起了梁鄴一月前說她生完一一後對他不好之言，她也明白，自己改變了多少，這根源都在她自己。
“娘親，你有，寶貝感覺出來了。”君皓連手上的小鏟子都扔了，直直跑過來抱住了鳳落的大腿，“娘親，你不要難過，妹妹破殼雖然晚，但是妹妹一定會平安健康的！”
看著兒子認真的小臉，鳳落滿是感動，蹲下身子抱住了兒子，親昵道：“謝謝寶貝的祝福，娘親相信你。”
“嗯！”奶聲奶氣回答了娘親的話，君皓樂得再次拿起小鏟子去挖野菜。
不遠處梁鄴看著妻子看向兒子的身影，已經顧不上計較兒子為什麽這時候回來了，滿眼裏隻有對妻子的心疼。他還記得自己進到產房裏的時候，妻子那滿是愧疚，甚至帶著絕望的眼神。她不肯麵對，不忍麵對，他又何嚐不是呢？所以他陪她來了此處，希望讓時間衝淡一切。
可現在看起來，時間並沒有改變什麽。
走上前去，梁鄴摟住了妻子的腰，將鼻尖埋在妻子的頸間，親昵地深吸了一口氣後才道：“回家嗎？時間不早了，該回去做飯了。”
君皓一聽是爹爹的聲音，嚇得小手挖菜的動作立馬停了下來，迅速站起身，緊張地眼睛亂看，嘴裏不忘低聲喊人：“爹爹……”
“嗯，回家了兒子！”難得地，梁鄴給了兒子一個大大的笑臉，大步上前將君皓扛在了肩膀上，走到鳳落身邊的時候順帶提走了菜籃子。
夕陽將這父子倆的背影拉得很長，每一步都踏在了鳳落的心上。
不論什麽時候，鄴都像這樣陪著自己，無條件包容自己，最艱難的時候，他也是這麽做的。
君皓見娘親還沒有走上來，對著娘親大喊道：“娘親，回家做飯啦~”像所有普通人間孩童一樣，君皓的童聲童語在山穀間飄蕩。
一頓飯吃完，鳳落借口累了早早就睡下了，梁鄴擔心兒子會吵到妻子，便帶著兒子往不遠處的山頂上走去看星星。
拉著爹爹的手，君皓詢問出聲：“爹爹，娘親今日不高興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娘親睡這麽早。”
“嗯，爹知道。”梁鄴說完不忘拉著兒子避過腳下石子。
君皓疑惑道：“為什麽？難道是因為我今天說到妹妹了嗎？”
梁鄴看了一眼兒子，認真道：“不能怪你，娘親隻是生完妹妹太累了。”
“爹爹，我聽承風舅舅說，青龍一族的血脈，尤其是純正的血脈，通常就是出生就化作人形的，就像娘親還有承風舅舅，那妹妹為什麽不是？”君皓雖然人小，但分析能力卻絲毫不差，小腦袋對問題的關鍵很是清楚。
梁鄴對兒子如此聰明還是有些驚訝的：“你這也知道？”
“嗯！我還聽榮外公說，娘親自妹妹出生就沉睡，將一縷精神力投入人界，是因為娘親她無法麵對自己。”
兒子天真無邪又不懂忌諱的話，也恰好戳中了梁鄴的傷口。一直走到山頂，梁鄴都沒有說話。
在君皓疑惑許久後，梁鄴抱著君皓坐在了一處崖邊，看著滿天的星辰問道：“爹問你，這滿天的星辰好不好看？”
君皓睜大了雙眼，看著不同於永恒界的光景，開心點頭：“嗯！好看！”
“好看就行了。”
君皓察覺出不對了，回頭看向自己的爹爹：“你還沒告訴我是不是像榮外公說的那樣呢！”
梁鄴見誆不了兒子，便將頭靠在兒子毛茸茸的頭頂坦白道：“嗯，你娘她是個很有擔當的人，但時常也因為太有擔當，便將所有責任和過錯都自己攬下，妹妹出生和你不同，和其它族人都不同，你娘便認為，這是她的錯。”
“為什麽會是娘親的錯？”君皓還是不解。
“當年大戰的事你應該還有點印象吧？你娘和和霄雲戰鬥的時候，就發現她自己已經懷了妹妹了，但那時情況緊急，你娘選擇了犧牲自己，也犧牲肚子裏的妹妹，後來有幸二人遇見了大能，留下一命，但也因此導致妹妹先天不足，出生後一直無法破殼，你娘她一直覺得是她當時的選擇害了妹妹。”
君皓看著滿天忽閃忽閃如同眼睛一樣的星星，認真道：“那隻要妹妹破殼，娘親就會開心嗎？”
“你娘親她需要的是自己原諒自己，就算妹妹破了殼，她也需要時間去接受這件事。得她自己想通了才行。”梁鄴淡淡道。如今天地間暫時不會出現下一個霄雲，在隻有和平的時期，經曆了眾多的鳳落需要的是自我救贖。
自我救贖並不比對付霄雲簡單。
“哦~”似懂非懂，君皓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妹妹出殼了，娘親就會慢慢原諒自己，就會開心。
第二天一大早，鳳落就醒了，因為她感覺到身邊有東西在動。掀開被窩，鳳落看到了一條渾身是粉色，鱗片還很軟，明顯是剛破殼，眼睛都還未睜開的幼龍。明明此時的鳳落並沒有玄靈力，可是她就是覺得這條小龍的氣息很是熟悉。
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手指到了小龍臉頰邊一寸時卻又堪堪停住，害怕驚擾到孩子因而隻敢低聲呢喃：“一一。”
“唔~”幼龍聽到鳳落的聲音，微微動了動腦袋，努力往鳳落的指尖湊了湊，但是也因為太小了，力量不夠，隻能微微晃晃腦袋。
從背後抱著鳳落的梁鄴聽到了聲音，猛地睜開眼，抬起身子就看到了趴在床上的粉色幼龍，一雙眼睛有些紅了：“落，她是我們的一一！”根本不用去想一一是怎麽來到這兒的，梁鄴對兒子這點了解還是有的。這幼龍身上的氣息不會錯的。
啪嗒！
眼淚不停地落下，鳳落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雙肩因哭泣顫抖不止。
梁鄴何時見過妻子這番哭法，心疼地緊緊抱著鳳落：“太好了，寶寶，我們一家終於團圓了！”
“鄴，她，她的身體還是……”鳳落不忍再說下去。一一的身體確實先天不足，連頭都沒有力氣抬起來，這就是青龍一族先天不足的證明。
“噓~噓~”梁鄴抱著鳳落，像哄孩子一樣在鳳落耳邊低聲安慰，“不怪你，不怪你，咱們的一一是健康的，隻是剛出生不像其他龍族孩子那麽壯實而已。現在不結實，不代表以後長不好啊，你看你不也是從失去大半血脈開始成長的嗎？孩子不怕磨難的，越磨越結實，越難越堅強，她今後一定會比任何龍族男子都強壯的！”
鳳落還真的吃這一套，轉頭看向梁鄴，淚眼婆娑：“你保證？”
輕輕擦掉妻子臉上的淚，認真道：“嗯，我保證！君皓，你說對不對？”梁鄴說完，就看向了門口正在偷偷瞄著屋內動靜的兒子。
君皓一聽爹爹喊自己，立馬站直了身體，小臉嚴肅道：“嗯！妹妹會成長為龍族有史以來實力最強的龍族！”
被父子倆一唱一和的表情逗笑，鳳落看向梁鄴：“你教兒子隨意改變曆史的？”
“不能這麽說，還沒發生的事，怎麽能叫曆史呢？”梁鄴說得有板有眼，自說自話的本事極為厲害。看著妻子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女兒，起床穿了衣服後親了一口妻子：“你就在床上陪一一吧，我去做早膳。”眼神示意，帶走了門口的兒子。
父子兩個待在廚房裏，極為相似的兩張臉對視著。
梁鄴眼中帶著笑：“是你自作主張讓妹妹出殼的？”
“嗯，我問過妹妹了，我問她想不想娘親，她說想，還說不想待在蛋殼裏了，但是蛋殼太堅硬了，她撞不動，還哭了。”君皓認真的小表情道。
“她哭了所以你就幫她出來了？怎麽做的？”梁鄴嚴肅起來。
“我沒做什麽，隻是開了個口子，然後讓妹妹自己掙脫出來，因為我去問了元姨，元姨說這樣對妹妹好。”
聽到尹元的名字，梁鄴放心了些，看來女兒也是時候破殼了。大力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用著很久沒有真正用過的輕鬆語氣誇獎道：“做得不錯！”說完就走向了米缸。
君皓聽到自己受到了爹爹誇獎，一雙大眼睛都亮了：“那您能別讓我去看過去發生的事嗎？我好無聊。”
“準了。”
君皓繼續得寸進尺：“那我現在能跟妹妹去玩嗎？我不想看著火。”在君皓眼裏，看著火不讓它滅，還不能讓它太大，更不能用玄靈力看著，這是一件極為無聊的事，比到輪回之門裏還要無聊。
“不行。”梁鄴嚴厲拒絕了。又沒有讓他生火，就讓他在遠處坐著看著，火快滅了讓他提醒自己添柴，這並不難。男孩子，從小就要培養吃苦耐勞的精神。
君皓聽到爹爹嚴厲的拒絕，是敢怒不敢言：“哦~”小身子不情不願地搖到樹根做的凳子上，等待爹爹點火。
梁鄴見兒子這副不情不願的模樣，鬆口道：“如果你娘說今日的小米粥燉得極為好喝的話，就三日不讓你幫忙做飯，你去陪妹妹玩。”
“謝謝爹爹！我一定好好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