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族群信念
“這件事比較複雜。你先說後來發生了什麽吧！”鳳落覺得要是說的話，可能會帶來更多的問題，這些問題就連龍宸可能也解釋不清，隻得繼續讓龍宸說完。
“初陽雖然離宮的時候還是個小娃娃，但可能我們青龍一族憑借氣息識人，她在我身邊待了幾年，認得我的氣息，所以很黏我，經常來皇宮找我聊天，或者陪著我去軍營巡視。也是因為她身邊都是男子，性格很是爽朗，和軍營裏的男子全都打成了一片，宮裏的人從上至下都很喜歡這個公主。那天他背著阿榮偷偷來皇宮……”
……
“皇伯伯，你為什麽愁眉苦臉的？”初陽已經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麵容像極了她已故的娘親，隻是性格不像娘親溫婉，更爽朗些。此時見到龍宸比起往常更為嚴肅的麵容，好奇問道。
龍宸看向初陽，挑了挑眉：“看起來很明顯嗎？”看向鏡子，發現自己頭發白了不少，但麵上沒覺得有什麽不同。
“皇伯伯你心虛照鏡子了。”初陽笑道，眼角彎彎。
“小壞蛋！說說今天想做什麽？”
“皇伯伯，我聽說有人從神族抓了個神族的小孩兒來，被關在了哪兒？”
“禁地。不過你不要亂闖啊，那雖然是個孩子，但卻是神族最為重視的聖子。”
初陽草草應下，一轉頭就去了禁地。
“咳咳！”初陽對著禁軍首領裝扮，向禁地內張望的男人咳嗽了兩聲。
“屬下參見公主！”
“免了免了，我想進去看看。”
“這……可以是可以，但是請您務必小心，這神族的孩子極為詭異，年紀不大，性子不小。已經關了好幾天了，什麽都不肯吃，隻要有人靠近，就開始發瘋似得打人踢人。”
“你說他沒吃東西？”
“回公主，是的。”
初陽思索了片刻：“這兒哪兒有吃的？”皇伯伯宮裏的靈果多，還不如就近找些靈果吃。
禁軍統領將初陽帶到了一邊，小聲恭敬答道：“回公主，往南離這兒不過幾十丈的地方有一處果林，在那裏能找到黃色葉片的灌木叢，灌木叢裏長滿了一種黑色果子，那些都是能吃的。”
初陽按照禁軍首領的指示，找到了矮小的灌木叢，摘的過程中，一個不小心，灌木上的刺刺了一下，出了些血，不過初陽並未在意。不一會兒就趕回了關押神族小孩兒的山洞。
“你叫什麽名字？”初陽看著麵容白淨的小孩兒問道。
小孩兒不答。
初陽又向前走了一步，看著身子向後蜷縮了一些的孩子道：“我聽說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你為什麽不吃？”
小孩兒還是不答。
再上前一步：“你不能說話嗎？”
“走開！”
“原來你不是啞巴啊！那我不繼續往前走，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被抓來好不好？”初陽剛說完，就聽到了小男孩兒像小狗一般的哭聲，再後來，就演變成了嚎啕大哭。
“你別哭了，我把這個送給你。”初陽見到小孩兒哭，於心不忍，走到了小男孩兒跟前安慰，將剛摘的果子放到小男孩兒跟前。
但同時，也讓淚眼婆娑的小男孩兒看清楚了初陽的真實模樣，包括臉上的龍鱗。
“你這個怪物，你走開！嗚嗚嗚……”小男孩捆著鎖鏈的手腳開始對著初陽胡亂揮舞起來。
“你為什麽要喊我怪物？我隻是想要把這顆果子給你。”初陽有些委屈。自己想要讓他吃點東西，難道也錯了嗎？
“我不要吃你的東西！你的臉上都是這種鱗片，好醜！我不想看到你這個怪物！”小男孩邊哭邊喊道。
“可是你不吃東西的話，會餓死的！”
“你一定是為了毒殺我！我父神說你們獸族的人就是這樣虛偽的！”小男孩大喊道。
“不會的，我不會毒死你的，要不我吃一口，如果我沒死的話，你就吃下去好不好？”為了讓這個被關押的神族小男孩兒放下戒心，隻得如此說道。
剛咬了一口，初陽便覺得整個人沒了力氣，意識也開始不清楚，身體不受控製地癱軟，最終倒在了地上。
“你不要死啊，來人呐，快來人，她死了！”小男孩見初陽出了事，瞬間驚慌失措：“快來人啊！怎麽辦，怎麽辦……你不要死，你不能死！我跟你說著玩的，你不醜的，你一點不醜的！”
小男孩兒說著一切違心話，隻希望眼前的少女是同他在開玩笑。
隨著初陽精神力的快速潰散，少女麵上昭示她這個年紀實力的龍鱗也完全褪去，露出了一張美麗卻蒼白無血色的臉。這意味著，初陽是真的不行了。
外麵的侍衛很快趕了進來，禁地裏亂成一團。
龍宸趕來得很快，但即便再快，也不能改變初陽已經不行了的事實。
“禁軍統領呢？”龍宸一邊將龍珠吐出給初陽蓄養僅剩一絲的元神，一邊問責。
“回稟陛下，似乎是……自戕死了。”龍宸身邊的侍衛道。
“這化元果哪兒來的！？”龍宸看了一眼初陽身邊滾落的果子，上麵被咬了一口，又瞧了瞧喃喃自語的神族聖子。
神族的孩子此時被龍宸的怒聲一震，嚇得連眼淚都不知道該怎麽流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龍宸見沒人敢說，將頂上一處隱秘的留影石取了下來，見到了方才發生的一幕。
望著這個眼前的男孩兒，龍宸知道他的麻煩不會小：“來啊，撥出一萬軍隊，嚴密看押這個孩子，不許任何人探視，違者，斬立決！”
“是！”
當夜，整個皇宮都忙碌了起來，有害怕得不敢出門的，有知道一部分內情蓄勢待發打算攻打神族的，但大多數，都焦急卻無奈地等待著，等著公主脫離平安的消息。
……
“所以最後，初陽沒能救回來，你們也因此向神族開展了是嗎？”鳳落問道。
龍宸蒼老的聲音傳來：“是，我青龍一族的少主，寄托著整個獸族未來的繼承人死了，所有獸族都不能接受這樣的事。這場屬於神獸兩族的仗，一打，就是一萬多年，最後那一仗，我終於撐不住了，我們獸族敗了，但神族也是慘勝，因為他們沒能救回聖子。”
“兩敗俱傷……難怪你們要如此執著地守護著、等著一個未知的繼承人。不論是誰，他的身上，都寄托了整個獸族的希望。”鳳落被徹底震撼到了。難以想象，那促使獸族的族人前仆後繼打了一萬多年，最後不惜舉青龍全族之力守住龍宸魂魄的戰爭，究竟需要多大的信念和勇氣。
她甚至曾經還覺得青龍一族太過執拗，實在是不該。
自己果然太過淺薄。
“是啊……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還要等上多久。小娃娃，雖然這樣問，對你來說可能不公平，但你是被尊龍鐲選中的人，我沒得選。龍落，你敢接下我青龍一族，乃至整個獸族的複興重擔嗎？”龍宸低沉著聲音，嚴肅莊嚴問道。
鳳落頓了頓：“如果我做不到呢？”
“哦？這可不像是小娃娃你的性格。你不是向來都膽子很大嗎？”龍宸被鳳落逗笑。
“對不起，我不該曾經說青龍一族太過執拗。作為青龍族的一員，我對擁有這樣團結一心的族人感到很自豪。”鳳落說起曾經有些慚愧。
“你是在懷疑自己了？”
鳳落沒有說話。
龍宸淺笑，鬆了口氣：“很好。”
鳳落被龍宸的話說得有些懵：“好？”一個懷疑自我的君王，也好嗎？
“你知道的，我那過去的一生大多數都在征戰，唯一閑下來反思自我，不想再征戰的時候，卻因為大業未成，所以得到了親弟弟的不理解，甚至幾乎反目。可是最後那一萬多年的兩族戰爭，是我最後悔的事，因為我看到了我們獸族人最大的局限，是性格太過極端。也見到了神獸族的鮮血將整片天空、大地、樹林、湖泊、海洋浸染成紅色的模樣。”龍宸有些許哽咽。
鳳落聽完徹底沉默了，眼淚忍不住地在眼眶裏打轉。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失去了幾乎全部，而曾經也叱吒所有獸族的帝王。
她知道，她安慰不了。
“龍落，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帝王也會犯錯。當一個帝王認為自己不會犯錯的時候，那就是犯了最大的錯。例如曾經的我在初陽死後，明知道這件事不能怪神族，但那時太過悲傷了，仍舊執意要將這份悲傷轉嫁到別處，這才有了那場慘烈的戰爭。時至今日，再來反思，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連累了那麽多人。”
“你是自責沒有看好初陽，最後也沒能救回初陽嗎？”鳳落記得方才龍宸說他盡力用龍珠救了的。
龍宸被鳳落的話一下子戳到了心窩，無奈道：“你這小娃娃機靈得很，也真是喜歡在人傷口上撒鹽。這機靈模樣像極了初陽。她要是活著，應該也有你這麽大的女兒了，說不準還可能是孫女。也不知道外界究竟過了多久。”待在這龍墓之中，歲月更迭幾何都不知了。
“你知道我從出生，就是一個被族人認定活不了幾年的孩子嗎？”鳳落說起了自己在人界的事。
“這個你倒是沒說過，不過你不是在神界，你師父撫養你長大的嗎？”龍宸覺得自己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這個是之前的故事了，我說的是我轉世到人界走了一遭的事……”
鳳落開始跟龍宸說起自己的經曆。從人界到神界，再從神界到魔界，大致都講了一遍。
龍宸聽完了這些故事，不禁一笑：“能力多大，責任就有多大，小娃娃，你注定就普通不了。不過你說的那個梁鄴，也是獸族的嗎？”他聽得出來，這小娃娃必然對那個叫梁鄴的臭小子有些意思。
“嗯，他的真身是勾陳。”
“勾陳，實力一般般吧，要不是我沒有可備選的青龍一族年輕小夥兒，也不會輪得著這個種族。”龍宸高傲道。
“你怎麽會說出這種話？”鳳落感覺鄴的實力並不差。
“我說得沒錯。”龍宸肯定道。
“你方才還說當一個帝王認為自己不會犯錯的時候，那就是犯了最大的錯呢，你都沒有見過鄴！”鳳落有些不高興了。這老頭兒還沒見過鄴呢，怎麽還貶低上了？
“鄴？關係已經這麽好了？龍落，再怎麽樣，你是我高貴的青龍皇室一族的族人，我告訴你，你是我中意、尊龍鐲選中的繼承者，不論如何，你得先完成使命！”許是二人方才分享心事，兩者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親近了，此時龍宸一聽鳳落這時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一下子執拗脾氣上來了。
“我可沒答應！你要是一直這樣憑身份地位，不分青紅皂白就否定一個人，我說什麽也不會答應的！”鳳落的執拗勁兒也上來了。
雙方都打定了主意，沒有先低頭的準備。
良久，龍宸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直笑個不停。
鳳落聽得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哈哈，你覺不覺得，咱們像得很，一旦認定了就奮不顧身往前。”龍宸覺得跟這個小娃娃在一起就是生不完的氣，還有止不住的開心大笑。
鳳落也笑了：“是很像。”
“龍落，如果真的到了要你承擔青龍一族，乃至獸族重任的一天，你會做出一樣的選擇，一往無前嗎？”玩笑之中，龍宸突然問道。
鳳落想了想：“不知道。你都說了兩族都受到了重創，不是嗎？我覺得時間既然過去了很久了，既然你都在反省，那麽他們應該也在不斷反思。或許真的到那個時候，自然而然會有辦法的。”
“你這個小娃娃，還真是稀奇古怪。不過想來你也是不知道我要送你什麽大禮，所以才這般無所謂的態度吧？要是放到其他人麵前，哪個不是爭先恐後想要表達出敬意，還有為複興我獸族，必然鞠躬盡瘁、視死如歸的決心？”龍宸笑笑。這小娃娃，竟然跟自己說不知道？
“我知道啊，龍珠嘛！不然還有什麽能讓你稱之為大禮。”鳳落撇了撇嘴。
“那你不表示表示？裝裝樣子也好嘛，讓我開心開心！”龍宸一個鼻息噴出，表示鳳落不討好自己，自己很生氣。
“我要是討好你，你真的會高興？”鳳落翻了個白眼。誰不知道這個老頭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