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天涯淪落人
“梁公子,聽聞老李說你自小懂些秘術,能治家宅不寧,不知你在這府中能看出些什麽來?”南老板而立之年剛過兩年,性子直爽,經鑒定師李旦介紹了梁鄴的身份之後直奔主題,問起梁鄴來。
“南老板麵色發黑,嘴唇卻幾乎沒有血色。這宅子方才我轉了一圈,沒什麽異常。”
“沒什麽異常?可來看過的法師都說我的宅子有妖魔鬼怪作祟啊!”南老板有些將信將疑。
梁鄴冷笑一聲:“可我看他們也沒解決問題呀!”要不今日他怎麽會來!?那些人裝神弄鬼一通胡說,也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蒙中了一些東西而已。
南老板被梁鄴的直白一下子堵得語塞:“那我該怎麽辦呢梁兄弟?”
人呐,到了某些時候,就算受了氣,隻要對方能幫自己解決問題,他就是自己的親兄弟!
“敢問南老板,近半年可曾摟過佳人在懷,醉臥溫柔鄉?”梁鄴問的,自然不會是南老板自己的妻室。
南老板此時被問到這個,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頭:“確實有個知己,住在東郊別院。”
“南禦仁啊南禦仁,枉我七年前違背父親旨意,堅持下嫁與你,你就是這麽對我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麵大力撞開。
眾人抬頭一見,是一個十分年輕貴氣的夫人,眼睛正直直地看向南老板,怒目圓睜。
“夫人,你誤會了,我……”南老板想解釋,但卻被自己的夫人厲聲打斷。
“誤會!?南禦仁!你還要什麽誤會,方才你自己都承認了在外有個騷狐狸在勾你的魂,還要騙我嗎!?我告訴你,今日我們是和離定了,這是我給你的休書!”夫人從袖子當中扔下了一張紙,上麵標題清晰地寫著“和離書”三個大字。
南老板一見自己的夫人如此,便知道她是有備而來,又想到旁人都是夫君給妻子休書,自己被她擺了一道,一時又氣又怒,狠狠拉住自己夫人的手:“我受夠了,哪次不是你說你嫁我委屈了自己?可這麽多年來,我何時納過妾,有過旁人!?每次爭吵都仿佛是我的錯一般,蔣好,我看你幼時學的《女誡》都忘光了!”
“你還有臉說我”蔣好滿臉震驚,憤怒異常,導致被自己丈夫的話氣笑,“你是什麽好東西?出嫁前說要一心一意對我,你做到了嗎?不還是在外偷偷有了那騷狐狸嗎?先前你說隻要有一日你飛黃騰達,家財萬貫,必帶我遊曆山水,過上真正的好日子!這麽多年來,都是我為你忙前忙後,籠絡人脈,你可有讓我真正過過一天好日子!?”
“五年前你做生意失敗,竟虧下了三萬兩,那可是三萬兩啊!是我跪在父親門前求了三天三夜,父親才舍不得我,將你欠下的錢全部還清!南禦仁,你到底有沒有良心!”蔣好眼淚直流,但決絕的麵容讓在場的眾人都為之惋惜。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錢我不是在三年前就還了嗎?你如今竟還拿這個來說事,你這叫攜恩求報,小人行徑!”
“哼,我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這種渣滓!南禦仁,你記著,是你不仁在先,就別怪我不義!今日你對我所做的一切,他日我定會百倍向你討回!”蔣好拔下發簪,猛地刺向南禦仁抓住自己的手腕。
南禦仁見狀趕忙鬆開了手。此時見夫人怒極轉身離開,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方才一怒之下,說出了什麽不可挽回的話。快步上前,想要抱住自己的夫人,不讓其離開。
然而說出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人心一旦人傷了,就很難再複原。
蔣好利落轉身,一腳將南禦仁踹倒在地,使其向後滑了很遠,吐出一口血,滿臉的震驚。蔣好冷冷地看著南禦仁:“莫非你早已習慣了我平日裏對你言聽計從,忘記了我蔣好生於將門!即便與你和離,我依舊是將門之女,有親族庇佑。南禦仁你聽著,從今日起,你愛與幾個妖魔鬼怪在一起,那都是你的事,今後你是死是活,都與我再無瓜葛!紫翠、阿香,我們回家!”
“是,小姐!咱們早就該回去了,老爺見到您,一定高興壞了!”一旁的小丫頭興奮說道。
一番吵鬧過後,南禦仁這才想起身側還有外人在,趕忙擦去嘴角的鮮血,站起身用咳嗽掩飾尷尬,沉聲道:“今日家中有些事,讓梁兄弟見笑了。”
“南老板既然今日諸事繁忙,那梁某改日再來。”
“沒事的,梁兄弟,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我也想知道,到底哪裏出了事”南老板道,“不瞞你說,那養在別院的女子是五個月前出現的,她說她來到這裏舉目無親,唯一的親戚已經搬走,她自小孤苦無依,我便收留了下來,擔心妻子胡思亂想,我便將她安置在了別院,一個月前她說要感謝我,做了一桌飯菜,留我在那裏用膳,沒想到當夜我喝了酒之後就……”
“哎,我自認也不是個惡人,但是夫人最近幾個月,每日都說一些讓我作為男人難以接受的話,我就不由自主地會向那個女子傾訴。對比之下,那女子真的十分善解人意。梁兄弟,她不會是壞人或是別的什麽的,她跟著我什麽都不求。”南老板維護道。
“梁某未見到那人,自然不會說什麽,但是南老板,有一句話梁某奉勸你一句,知人知麵不知心,往往什麽都不求的,未必是好事,或許……隻是你還不知道她求的是什麽。”梁鄴緩緩道。
南老板思考良久,這才有了反應:“我明白了,多謝你了,梁兄弟。明日你若是有時間,我帶你去別院。”
翌日一早,南禦仁帶著梁鄴到達別院的時候,梁鄴聞著滿院子的血腥味,證實了自己的猜想,眉頭不禁微皺。
“梁兄弟,是怎麽了嗎?”南老板看著梁鄴的神情,一時間有些緊張。
“無事。”梁鄴跟著南老板往裏麵走,一邊觀察南老板和侍從的神色,發現他們絲毫沒有聞到這血腥味。
果然還是跟體質有關係的。梁鄴如此想道。
“梁兄弟稍等片刻,我去喚碧蓮出來。”
南老板走後,梁鄴感受著身邊的魔氣,聞著血腥味,心中覺得這裏藏著的秘密,或許並沒有那麽簡單,手指微動,向屋子的四個角落分別扔了四樣小東西,手背過身後結印。
“在下碧蓮,見過梁公子。”碧蓮一見梁鄴的麵容,就被梁鄴的俊朗外形瞬間吸引住了,嬌滴滴地介紹著自己。
梁鄴深深地看向碧蓮,感受到她身上並沒有一絲魔氣。高級魔物嗎?倒是像。
碧蓮以為梁鄴是在看自己,嬌羞地看向南禦仁:“老爺,碧蓮可是有哪裏做得不好,否則梁公子怎會如此瞧著奴家?”
南禦仁此時也看到了梁鄴的眼神,用身形擋住了碧蓮,耐心詢問道:“梁兄弟,可是這宅子有什麽不妥?”
梁鄴淺笑:“這裏的確有些不同,不過我要向碧蓮問些話。”
南老爺聽言退了一步,露出碧蓮的身形:“那好吧,梁兄弟你問便是,我站在一旁沒什麽事吧?”
“無事,隻要南老板接下來不要隨意搭話便可。不過南老板你最好還是與我站在一處,這樣豈不是更放心些?”
“好極,那便按梁兄弟說的這樣做吧!”南老板以為梁鄴為消除自己的疑慮,特意讓自己站在他身邊。心中果然更信任梁鄴了。
但梁鄴可不是這個意思。
若是這碧蓮突然動手,憑自己現在的本事,可沒辦法瞬間護下這南禦仁。
待南禦仁站定,梁鄴問道:“碧蓮姑娘來自何處?家中可有其他親人?”
“奴家來自鄉野,家中父母相繼病逝,無奈來到此處,想要投奔親戚,卻沒想到……”碧蓮剛想繼續說下去,卻被梁鄴打斷。
“碧蓮姑娘來此,尋的是何人,姓甚名誰?”
“回公子,奴家本姓申,尋的是遠方的叔叔,名喚申遠道,聽父母說在此處當官,來了這裏才知道叔叔並不在此處。”碧蓮小聲抽泣著,低著頭一抽一抽的,連身形都跟著動。
梁鄴看著碧蓮忍不住動的模樣,心中淺笑,陣法起作用了,她的狐狸尾巴要藏不住了!繼續道:“碧蓮姑娘當真是身世淒慘,為何就纏上了南老板?”
“她沒有纏上我,我”南老板接下來的話被梁鄴的眼神製止,看向碧蓮的時候,幾乎嚇暈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著碧蓮結巴道,“妖,妖怪!”
碧蓮早已不是方才楚楚動人的模樣,此時的頭上長出了兩隻耳朵,就連麵部都長出了毛發,不停地扭動著,似乎很痛苦。抬起頭的瞬間,一雙眼睛成了血紅色,牙齒尖銳露出嘴巴,直直地衝著南禦仁嘶吼。
梁鄴將南禦仁護在身後:“是不是很難受?這陣法,就算是幻邕來了,不死也得脫層皮。”他當了那麽多萬年的大神使,可不是白當的。
就算沒有了靈力和精神力,他也還是那個梁鄴。
這一點從未變過。
梁鄴走近碧蓮,在她身邊打轉:“隻是我沒想到,你一個魔族人,竟會主動成魔物。就算再如何高級的魔物,說到底還是魔物,是沒有思想與靈魂的殺戮牲畜。這宅子裏的血腥味很是濃鬱,應該吃了不少人了?不過從今日起,你沒有機會再吃人了。”
“吃,吃人?怎”南老板突然想起了什麽,看向碧蓮的眼中滿是恨意,“難怪給你買的丫鬟全都不見了,一定是你吃了她們!你這個怪物,怪物!”
吼~碧蓮的身體已經恢複了魔族的原型,成了一頭巨大的鬣狗,此時正齜牙咧嘴,痛得滿地打滾。
梁鄴拉著南老板跳出屋子,問道:“這間屋子若是重蓋,應該不算什麽吧?”
“不不不,我不要這個宅子了,梁兄弟你隨意處置。”南老板此時覺得腿還是軟的,站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那好。”梁鄴手中再次結印。
刹那間,一道潔白的光自屋子內亮起,在外的梁鄴和南老板乃至整條街的老百姓,都在青天白日見到了這束光。
屋內的吼叫聲音也在白光過後消失不見。
“是不是,沒事了?”南老板緊緊地靠著梁鄴,問道。
“沒事了”梁鄴伸出手,“如今問題已除,一千兩銀子。”
南老板沒想到梁鄴竟然會出這一招,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哦,沒問題,這裏是三百兩,剩下的我讓李旦給你送過去,梁兄弟,謝謝你救了哥哥我的命,從今以後,不論你說什麽,哥哥我能幫一定幫!”
梁鄴撇撇嘴:“你還是先搞定自己的事吧。”自己的媳婦都搞不定。
想到這兒,梁鄴也鬱悶了。
他其實也一樣。
梁鄴轉身就走,身後南老板終於找回了雙腿的作用,快速追上來,緊緊依偎在梁鄴的身側:“梁兄弟,看你這麽厲害,你一定知道怎麽哄媳婦,教教哥哥,要是成了,哥哥今後認你當哥哥都行!”此時的南老板,再也不複一開始那般的模樣。
梁鄴更鬱悶了,咬牙道:“自己的媳婦自己哄!”
天大地大,就連他自己還不知道去哪兒找被那個自己故意氣走的人呢,哪兒有閑工夫幫他!?
半月後,住在客棧的梁鄴,再次受邀去了南府做客。宴請理由是感謝梁鄴相幫。
梁鄴宴席上聽說,這次是蔣將軍親自將女兒逼出門外,讓她回來的,因為她被診出懷了身孕,否則蔣好說什麽也不會回來。成婚七年,夫妻二人終於迎來了第一個孩子,加上碧蓮的事已畢,南禦仁夫妻終得重歸於好。
除了那一千兩銀子,梁鄴還因蔣好的關係,收了一些得力衷心的手下。
此是後話。
梁鄴每日忙於“門”的製作,要做的事越來越順利,卻因為想到鳳落而日漸憂慮。
“落,他們那般都能重修於好,那我們呢,還能有機會嗎?”深夜,梁鄴看向天空的某個地方,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