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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破曉

  土國皇帝駕崩,得知情況的土國百姓都沉浸在一片悲傷的氛圍之中,此時的皇宮尤為沉重。


  鳳落和梁鄴靜靜地跪在靈柩前,外麵傳來的哭聲陣陣,卻沒有人聽見這個屋子裏,太子的一聲哭泣……


  許久,梁鄴低著頭清冷出聲:“其實我早就知道父皇時間不多了,手下傳消息給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我沒想到,等真正遇到的時候,自己還是這般無法接受。”


  鳳落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他,隻能安靜地聽他說著。


  “昨夜我聽見了你們談話”梁鄴說出口的話,讓鳳落更加心疼他,可是父親去世這般的悲傷,沒有人能夠真正做到釋懷,“我唯一的感覺隻有慌亂。落,我再也沒有父親疼了。”


  最後一句話中,那帶著滲進骨髓的絕望無措,讓一旁的鳳落也聽到心碎。鄴他自小就失去了母親,現在連父親也離開了自己……靜靜將強忍住眼淚的梁鄴拉近懷裏,鳳落輕聲道:“這裏隻有我。”所以你可以不用抑製內心無法言說的痛。


  外人不在這裏,所以你可以放聲大哭,不要壓抑自己的難過,也不要將傷口遮起來,假裝悲傷不曾存在過。


  梁鄴聽到這句話,再也抑製不了自己內心巨大的絕望。躲在鳳落懷裏,緊緊地抱著,像是在確定手邊的稻草,是不是能夠救命的那一顆。他先是小聲地抽泣,到了後麵,變成了嚎啕大哭。


  一聲聲哭泣,就如同鞭子打在了鳳落的心裏,讓鳳落眼睛不由得紅了。她也是第一次清晰看到身邊這個男子的內心。在外人麵前,他總是堅強的,那是因為他把最在意的人和事,都放在了最柔軟的心窩裏。


  鳳落不斷地萌生出想要讓他不要再哭了的話,可是她又清楚地明白,唯一的親人去世,這種悲傷,豈是平時傷心的小事可以比的!畢竟安安在看到安大叔去世後的絕望,她曾真切見過的。


  就算鄴曾經珍惜了所有與父親相處的時光,沒有留下任何遺憾,就算土國皇帝明說他自己這一生求仁得仁,過得很幸福,也掩蓋不了一個事實:死亡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遺憾,同時也是最沉重的疼痛……


  她能做的,隻有輕拍著梁鄴的後背,陪著失去至親的他,等待他將悲傷釋放一小部分。


  許久許久,就在鳳落都覺得腿有些麻了的時候,梁鄴停止了哭泣。


  “落,我已經將皇後那幫人軟禁在了各自宮殿中,我想父皇不會願意在去後還見到那群人的。”梁鄴記起了自己父皇所交代的,土國就交給自己的話,停下了哭泣。他是父皇的兒子,這個國家不能毀在自己手裏,“父皇他生前為了平衡勢力,反複權衡下做不了的事,我來做!”


  鳳落看著這樣的梁鄴,一瞬間覺得自己的沉重心情也稍稍得到了緩解。鄴他同前世還是一樣的。悲傷不會成為阻礙他繼續向前的阻力,而會成為推他向前看的助力:“我支持你,要怎麽做?”


  “落,這件事我會親手去做,我隻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代替我為我守靈,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他苦心經營一生才換來的安寧。”梁鄴全新全意地信任著鳳落,本是太子親自要做的事,交給了她。


  “你放心,隻要有我在,沒有人能踏進來這裏一步。”


  “謝謝。”頭一次,梁鄴對鳳落鄭重道謝。


  鳳落回以淺笑,此中感情與未言之語,二人心照不宣。


  梁鄴見此趕忙帶人趕往皇後寢宮。等到了現任皇後所住的永安宮時,梁鄴發現皇後似乎早已經在端坐著等他了。


  “好久不見了,太子,看上去太子氣色不佳啊!”皇後麵容嬌弱,但這副容貌一點不符合她的野心。


  “你應該早就在等我了吧?怎麽,如此有信心你的兒子能坐上皇位?”梁鄴嗤笑,竟然現在就開始跟自己嗆聲,簡直癡人說夢。


  “那是自然,我兒已經得到了陛下的親筆書信,信中承諾要將皇位交給他,你就算是太子,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一反先前的柔弱姿態,皇後的眼神中爆發出攝人精光!


  “還未得到父皇親信的確認及證明,此時便信誓旦旦說父皇將皇位傳給了八弟……你的狐狸尾巴不打算再藏了嗎?”


  “我何須要藏,如今有親筆書信在手,還有阿紮木部落的勢力,我何須怕你!”皇後冷哼一聲,似要將從前忍下的怨氣今日通通朝著梁鄴發泄一般才可!若不是他的母親,自己怎麽可能這麽多年都住在這北宮永安宮,受宮人嘲笑這麽多年,說自己這皇後當得名不副實!那個老賤人就算死了,都要霸占她曾經住的長樂宮!


  “那你的親筆書信在何處呢?是不是想說不會這麽傻就交給我?”梁鄴將一封書信從袖中拿出來,瞧了眼後,嘲笑道,“這種沒有父皇私印或玉璽印章的東西,誰知道是不是父皇的親筆,誰又能知道不是他人仿造的?”梁鄴將書信輕飄飄扔給皇後,眼中十分不屑。這種東西就給了她自信?


  私仿皇帝手跡寫下傳位書信是大罪,單這一條就夠皇後的勢力土崩瓦解,皇後三代近親被誅,其餘九族中人流放荒地終身!


  皇後原以為是梁鄴匡她,可是當她瞥到信紙上的字跡時,開始慌了,蹲下身來趕忙將書信緊緊握在手裏,看向梁鄴的目光又驚又懼。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麽會得到這個”梁鄴居高臨下看著皇後,而後喊道,“阿寧,將八皇子同乳母帶過來!”


  她眼睜睜地瞧著縮起身子的乳母將五歲的兒子抱過來,二人到她身前的一刻,她才清楚意識到,眼前這個太子,其實是有備而來!


  “母後!”幼童脆生生的叫聲在靜下來的永安宮響起。


  梁鄴看著蹲在地上抱住兒子的皇後道:“你很聰明,將書信藏在了外人都不會猜到的地方——八弟身上,但是你可能是忘了,他再謹慎小心,也不過才剛年滿五歲。”


  “你想做什麽?你要對我兒子怎麽樣?”皇後抱著年幼的兒子,看向梁鄴的目光和說話的語氣,不再似之前那般有底氣。


  “我隻是覺得你的存在,讓我很不喜歡這個自小長大的家,我不希望你以皇後的身份進入皇陵。”梁鄴冷聲道。


  殊不知這樣的話,對於皇後來說,如同導火索,將先前的怨氣全部爆出,迅速而狠厲地站起身來看向梁鄴:“我憑什麽不能!我是陛下親封的皇後,還有屬於皇後才有的金印!你的母後隻陪了陛下十一年,我卻將所有青春都陪給了他!我憑什麽不能擁有皇後的尊位,難道就隻是因為你擔心我會在地下礙了你母後的眼嗎?”


  “你有什麽資格和我母後做比較”梁鄴目光如劍般狠狠刺向皇後,“當年我母後仙去未多久,你便借助手段登上了後位,入宮這些年來,你可有為這個國家的百姓做過什麽?”


  “我是皇後!身為皇後不需要為一國的百姓做什麽!”皇後第一次聽說皇後還要做什麽的說法。在她的認知之中,皇後就是為皇上誕下龍嗣,而後鞏固自己的地位就可以了!

  “這就是你永遠都沒有資格與我母後相提並論的地方!我的母後烏雲娜,自父皇還未登基開始,就為父皇謀劃,建善堂,修學堂,農耕水利,災後募捐之事不計其數,母後的諡號不是父皇追封的,而是土國的百姓上奏折請求來的,你說你是皇後?你有何德何能當我土國的皇後,今後的皇太後?!”梁鄴對這樣的女子很是厭惡,自私自利,貪慕虛榮!

  皇後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和身邊人一直以來所堅信的信念,在梁鄴口中就成了錯誤的想法:“可是我已經做了這皇後這麽多年。”是的,不論如何,自己已經做了皇後這麽久,他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的確,我改變不了現實的事,但是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到了地下還同我父皇母後相見。”梁鄴說完,看向皇後的眼睛中,隻剩下了冷酷無情。


  “你什麽意思”皇後突然慌亂了起來,他難道是想讓自己死了都不能葬入皇陵嗎,“你不要過來!我告訴你,我已經通知了阿紮木,很快他就要過來了!”皇後嚇唬著梁鄴。


  “這永安宮裏真是熱鬧!”身穿狼皮外衣的結實男子走了進來,這脖子上戴著的狼牙項鏈證實了此人正是被皇後念叨著的阿紮木。


  “阿紮木,快,你快來幫我,梁鄴他,他要殺了我!”皇後此時見到阿紮木,一顆心定了下來。太好了,自己有救了!


  阿紮木卻站在梁鄴身後沒有過去,而是同梁鄴一同看著皇後。


  此舉其實梁鄴也未曾想到,隻覺得有可能阿紮木是比較識時務。


  “我可不幫,草原上的狼沒必要救殺死自己夥伴的敵人。”阿紮木看著皇後的麵上,帶著嗜血的笑。


  “你什麽意思?什麽夥伴?我什麽時候殺死了你的夥伴?”皇後一臉茫然。


  “聰慧之珠你聽過沒有”阿紮木這個問題,讓梁鄴不由得轉過頭去,麵上露出驚愕,繼而又聽他開口道,“那烏雲娜這個名字你總聽說過吧?”


  “她?你在胡說什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皇後一時之間有些局促,想要極力隱藏住過去。


  “你什麽意思?”就連梁鄴也有些不明所以。


  “你的母後曾經幫過年少的我,我脖子上這顆狼牙,就是你母後幫過我的證明。我曾答應過她,要看你這隻金貴的小鳥成長為真正的雄鷹,必要時還要成為你飛翔過程中的閃電、驟雨和疾風,好在你的確做到了!”阿紮木沒有解闡釋太多過去的事。


  在失去了父親之後,梁鄴聽到這個,幾乎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他的母後,即便是離開了自己這麽久,仍舊為自己留下了守護自己的人,這份母愛和父親留給自己的期待是一樣的!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難怪你屢次三番拒絕與我合作!”皇後還不算笨,這時候反應出來了。這個阿紮木,就是為了來看自己是如何死的!


  “你曾經和烏雲娜相處的關係雖然不算最好,但也不算極差,這份不近不遠的關係你利用得極好。送了不少有慢性毒的東西吧,從花草到吃食,可真是費了不少功夫!”阿紮木說出口的話是連梁鄴都不甚清楚的事。


  “我沒有過,我是後來才知道那些東西是有毒的,都是梁裴讓我拿給她的!”皇後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這是不打自招了。


  “梁裴?”梁鄴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這個女子分明沒有極深的城府,卻總能幹出一些讓他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還能將朝中的不少官員拉攏到羽下,原來是自己那個三皇叔布的局。讓外人以為土國是三派四勢力,實質上,他早就操控了兩大派。


  梁鄴突然還想明白了一件事。先前護國神獸現世的事,應當也是梁裴告訴的阿紮木,才有了後來的獵鷹大比,讓自己和阿紮木對上,他作壁上觀,最後即便不能坐收漁翁之利,也能讓對手兩敗俱傷,而後借機出手!這個梁裴,果然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不過沒關係,在地牢的他,永遠也沒有辦法再出來興風作浪了……


  “是,都是他讓我這麽做的,一開始我沒有什麽幫手,就隻有他幫我暗中謀劃。”皇後此刻突然平靜了下來,坐在凳子上眼神再沒有了先前的光彩,如同一潭死水。


  “看來你已經猜到自己會是什麽下場了,既然這樣的話,來人!”梁鄴喊人將一個小盒子拿進了屋子。


  皇後看著盒子裏的那顆藥丸,說了最後一句話:“我有千萬的錯,都與我兒無關,梁鄴,他好歹是你的親弟弟!”


  梁鄴隻是淡淡吩咐乳母:“帶他出去!”不論如何,這個孩子是沒有錯的……


  “我不要出去,壞人,我不要離開我母後,你是壞人!”小孩子稚嫩的聲音聽在皇後耳裏,痛在皇後心上,眼淚也大股大股落下。


  “哲兒,你先出去,母後稍後就來。”皇後擦著孩子的眼淚,卻擦不幹自己心頭滴的血。


  “八弟你記住,這是身為皇子的第一課。我土國皇室男兒為人要光明磊落,犯了錯,就該受到相應的懲罰。不論是誰,都一樣。”梁鄴說完,示意乳母將八皇子帶走。


  待人走後,梁鄴和阿紮木親眼看著皇後吞下了毒藥,沒過幾個呼吸,皇後就痛到在地上打滾。


  “你以往縱容手下對百姓犯下的大罪,足夠你淩遲處死百次!但你好歹陪了父皇一場,生下八弟,故留你全屍。這個毒藥會痛上三天,這段時間足夠你為過去犯下的罪孽贖罪!還有你死後不會葬入皇陵!”說完,梁鄴帶著阿紮木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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