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真與假
“鄴，我們這是在哪兒？”鳳落恢複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一個醫館附近，身邊站著的梁鄴也麵露疑惑，看著鳳落搖頭。
“落，你的頭發……變成紅色的了”梁鄴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鳳落，紅色的頭發，很適合他的落，“很美。”紅發的落美得很有攻擊性。
“讓一讓，快讓一讓！”一個推著板車的中年人快速衝了過來，板車上是一個蓋著棉被的老人。
梁鄴見狀趕忙拉過鳳落，順勢抓緊了鳳落的手：“落，小心。”
“大夫，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吧，我爹已經好幾天沒有吃下東西了，水也喝不下，今天就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求求你，我給你跪下，求求你了，救救他！”被推出門外的中年人在醫館門外猛磕著頭，發出的砰砰聲和哽咽聲將周圍的人都引過來。
“已經太晚了，你求我也沒有用了。若是早個三天說不準還有用，但是現在……哎，太遲了！還是早點做準備吧。”大夫說完就轉身進去了。
中年人還是不肯放棄，在醫館門口磕頭求救。
“哎，真可憐，孩子，看開點兒吧，人呐，一有了病，就隻能聽天由命了。”一旁頭發花白、佝僂著身軀的老婦人拍了拍跪著的中年人。
“這位大哥，你實在沒辦法的話，可以去求求神使的徒弟，就在村口的小屋子裏。”
“大妹子，那真的能信嗎？我從來沒聽說過神使還有徒弟！”一個年齡稍長的婦女說道。
“我要騙你就立刻被神懲罰！我家大哥哥就是多虧了神使的徒弟，才能救回來的，先前眼見著都已經快不行了。”
“真的”快絕望的中年人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停下了磕頭的動作，直直看向了說話的中年婦女，“我該怎麽做？”
“隻要帶些吃的喝的去就行了，有什麽好東西都帶去，然後聽神使徒弟的話，他要什麽就給什麽，之後你就等在外麵就行了。”中年婦女說得煞有其事，周圍的百姓先前有些不信的都開始認真起來。
“我這就去，這就去”中年男子猛地起身，推起父親就向村口去。
站在一旁的鳳落和梁鄴待中年男子走後，看到先前說話的兩個婦女退出了人群。鳳落二人跟上了中年男子的步伐。
砰砰砰！
“神仙，你在屋子裏嗎？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他快不行了！”中年男子一來到村口的屋子前，就大力敲著門向裏喊。
就在男子敲門敲到沒有力氣的的時候，方才還堅若磐石的木門輕飄飄地開了，一男子的聲音在門內幽幽響起：“來者何人？”
“神仙，我叫大牛，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快不行了。”中年男子大牛不停抹著淚。
少頃，從門內出來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眉髯皆白的老人，麵容上的從容與眼裏流露出的精光不相符。“我雖然是接受了神使的命令，在這人間幫助你們消除災厄，但是想要救治你爹，須得請動神使的神力，這也是需要凡人的信仰與供奉的，不知此次前來，你為神使帶來了什麽？”
“神仙，我這次來雖然沒有帶吃的，但我帶了我所有的積蓄”叫大牛的年輕人拿出了一小塊大點的銀子，還有一塊很小的銀豆子，“這是我家的全部積蓄了，神仙，我求你，救救我爹，我爹隻有我這個兒子可以依靠了，求求你了！”大牛又磕起頭來。
“罷了罷了，雖然你這些供奉確實很少，但你孝心可嘉，我試一試，看神使能不能顯靈。先要同你說一聲，我雖然是神使的親傳徒弟，但是神使神務繁忙，我隻能盡力而為。”
“隻要有希望，我都要試一試。謝謝神仙，謝謝神仙！”大牛又磕起頭來。
自稱為神使徒弟的白衣老人口中不知道念了什麽，那板車上的老人竟飄著進了屋子，隨後門又砰地一下關上！這一幕讓大牛更加虔誠，作起揖來跪拜。
躲在暗處的鳳落和梁鄴對視了一眼。二人都發現了，那白胡子老人也修煉了靈力，隻不過看起來修為尚淺。
“落，你有沒有覺得這一幕很熟悉”不知為何，梁鄴突然問起了這個，“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有些模糊又陌生的片段在梁鄴的腦海中閃過。
梁鄴不斷地記起一些事，仿佛離了很遠，仿佛又很近，最後隻記得一句鳳落說的話：“心中若是有神，人亦是神”。
到底是什麽時候說的這話呢？又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此時的梁鄴覺得一下子被搞糊塗了。
“嗯，我隱隱約約記起一些事，但似乎都是與我無關的。”鳳落也記起了一些事，腦海中閃過一些熟悉的片段，那些她在輪回鏡碎片中看到過，但是更多的事情，她沒有任何印象。
“我們有沒有可能，已經成為了別人？”梁鄴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沒有道理落一下子就改變了發色，並且他感覺到自己的靈力有了很大變化。
“可能我們回到了過去。”鳳落摸了摸自己的紅色頭發，想到了碎片裏自己的前世。
“過去？”梁鄴有些不解，什麽過去？
“你我的前世是神使，我曾經在輪回鏡碎片中看過前世的自己和你，就是我們現在這個模樣。”
“我記得我們隻是被雷靈珠的雷靈力所傷，為什麽突然就到了這裏？”梁鄴看著眼前的鳳落，聽著她的回答，一時之間又有諸多疑問湧上心頭。
“我已經盡了全力請動我師父”就在鳳落二人思考著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時候，白衣老人又出來了，看起來精神萎靡，“好在師父被你的赤子之心所感動，為你的父親續了一些時日的命，但是你爹的歲數已經很大了，所以這病也隻是一時治好了，今後還會再生病，在那之前，好好孝敬孝敬吧！”
白衣老人進門之後，先前橫著飄進去的大牛他爹現在已經能順利走出門，麵色如常。老人一見到門外的兒子就開始流淚，兒啊兒啊地喊個不停。父子相擁而泣。
鳳落和梁鄴看到這裏，看出了些名堂，二人都察覺白衣老人身上的靈力幾乎微弱到沒有了！
咚咚咚！
待父子二人離開後，鳳落敲起了門，屋內卻傳來虛弱的聲音：“今日不接診了，兩位請回吧！”
“不是自稱是神使的徒弟嗎？為什麽連神使的氣息都不認識？”鳳落剛說完，門就被倏地打開了，沒有血色的麵容上，一雙眼睛釋放著火熱的光芒。
“你說，你說，你們是神使！”說完後就感知到了從鳳落和梁鄴身上釋放出的磅礴靈力，連忙跪下，“小人有眼無珠，沒有認出是真的神明，還請神使恕罪！”
鳳落手托老人而起：“我們方才看到了你拿人錢財的事。”說完便進門坐在了唯一的一張椅子上，梁鄴站在一旁。
剛起來的老人聽到這裏，嚇得不輕，一轉身又朝著鳳落跪下：“神使饒命，小人學藝不精，隻學得了一點元靈術的皮毛，給那些病人淬完體之後，就沒有多餘的靈力了，與普通的年長者無異，所以才想出了這麽個法子維持生計，求神使饒小人一命！”說完就要磕頭，這姿態不比方才求他救命的大牛高到哪兒去。
鳳落又阻止了他磕頭，語氣狠厲：“打著神使的名號在外騙取錢財，這種事觸犯了神使的底線！”頓了頓，鳳落突然想起了一件東西，將手鐲裏的三張紙拿出放到了老人跟前，“但你救人無錯，念在你願意擔著靈力耗盡的危險去救人，騙取錢財一事也事出有因，我便將元靈術前三重的修煉功法交給你。”
“這……這……”白衣老人原以為自己就要大禍臨頭，沒想到不僅沒事，還得到了元靈術前三重的修煉功法，一時間驚喜交加，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但有條件。自今日起，爾須得秉持丹心以救人，秉承仁心以待人，言行坦蕩，安分守己。否則，吾定會親自來廢除爾一身靈力，毀爾靈根！”鳳落鄭重說完，便同梁鄴消失在了屋子裏……
“落，你怎麽突然拿出那元靈術的修煉功法，你是怎麽記得你有這個東西的”梁鄴與鳳落走在空中猶如平底，“還有後麵的話，有些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那樣的談吐與氣場……與他所認識的落不同。
“與其問我，你不如看看你腳下。”鳳落笑道，這人竟然隻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同，沒有發現他自己的。
梁鄴原本還有些疑惑鳳落什麽意思，但是當看到自己自然而然走在半空中時，愣住了：“我不需要你也能自己行走在空中了……”這太奇怪了……
“我從剛才進門就覺得有些記憶越來越清晰了，尤其是在後麵，我腦海裏突然想起了一段話，我便自然而然順著那話說了出口。至於那個元靈術的修煉功法……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知道。”鳳落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己怎麽就說出了那樣語氣的話？
“鄴，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待的時間越久，記憶就越會多出一些東西來？”鳳落甚至覺得這腳下隨意走的路都十分熟悉。
“是，所以我在想我們是不是不該過多參與到過去的事情中去”梁鄴又頓了頓，問起身邊的鳳落，“你為什麽要幫那個人？其實你完全可以不那麽做。”
“鄴，我看過前世的你和我，那時的你其實對神的命令並不是完全服從的”鳳落想起了吃著野菜的梁鄴，“你說你覺得神的做法不對，你覺得僅為了屠殺殘暴的凶獸和魔物，便要毀了無辜人類的做法不對，所以你用自己的靈魂保護著你想保護的那個小三千世界，一意孤行。”
鳳落看著梁鄴迷惑的雙眼又道：“那時我就明白，在所有人和神使眼裏至高無上的神，不是你的信仰。所以我自知道了你前世所作所為之後，便一直在想，神到底應該是什麽，直到看到方才的人，我才感悟到了一些想法。”
“什麽想法？”梁鄴終於知道了識海中自己一魄說的那一位，究竟是誰了。
“神不應該隻是那一位，而應該有千千萬萬位。人心中若是有神，人亦是神”鳳落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長吸一口氣，“在我還不知道這一點時，我曾做錯過許多事。所以現在，我要將錯誤糾正。”鳳落腦海裏突然回憶起了一段段畫麵。
一個個星球在自己的靈力攻擊之下化為虛無，一個個無辜的人在自己眼前消失，最後連靈魂都泯滅，一塊塊綠草地因為自己的火焰而變成焦土廢墟，笑容與淚水，溫暖與寒冷，全都在自己的身後化為烏有……自己才是那劊子手，可笑的是自己從未發現……
“落，不知為何，我記得你說過這句話。”梁鄴看著身邊的鳳落，覺得又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可是眼前的明明還是鳳落。奇怪，自己為什麽會覺得說出這話的鳳落變了，跟自己認識的鳳落不一樣了？明明就是一樣的性格，明明還是那個會幫助別人的落，他的落啊……
“你記得？我應該並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我方才腦海裏也閃現過很多場景，並且……我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在做錯事，但那些場景我並沒有經曆過。”鳳落聽了梁鄴的話，猛然驚醒自己也迷失在了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中。
兩人都覺得自己的記憶在逐漸混亂，自己說出的話，做出的事，總會被自己察覺出有細微的異樣。還有對方的一舉一動，逐漸與自己所熟知的那個人有些細微的不同。
腦海裏突然冒出的記憶，身體裏暴漲的靈力，一切的一切，都讓鳳落和梁鄴二人清晰意識到，他們現在所經曆的，就是曾經發生過的！
至於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以及應該怎麽回去，二人仍舊是一無所知。隻得繼續走下去，慢慢尋找回去的辦法……
寰宇中的某處，一個嘴角帶笑的人逐漸走遠，隻留下一池清水。水中呈現出藍翼海龍在海麵上遊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