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過去
鳳塵先是被妻子的話堵得語塞,後麵就聽出些不尋常的意味了,開始為自己辯駁:“阿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當年那不是情況不允許嘛。再說了咱們女兒這件事不一樣,不能混為一談。給了一個玉佩就能說明他是個好人了?皇子都會有代表身份的玉佩,更何況土國那偏遠之地,多是草莽之輩,單憑一個玉佩能頂什麽用,夫人,你莫要被騙了!我看梁鄴這個臭小子接近咱們落落就是心存不軌,怎麽能跟當年的我比?”
這一番說得慷慨激昂,大義凜然。
姬芸看著自己的丈夫,心下發笑:“說得倒真像那麽回事兒,但我看感情一事也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嘛。土國是遠,但土國並不弱小,阿塵,好歹是你母國的鄰國,不要說得人家哪兒都不是嘛。你可不要因為落落就感情用事,關心則亂哦!”阿塵愛女心切,她明白,但是實在不適合如此緊張。
“阿芸,落落她是為了找到鑰匙才出霧國曆練,現下成德沒找到,鑰匙也沒有消息。前路未知,連性命都不保,哪裏還有時間談兒女之情,這不是意味著她自己放棄了嗎?”鳳塵緊緊地抓著手中的書。他何嚐不知道女兒大了總歸要找個依靠,可是落落這時候若是在感情上耗時太久,豈不是間接要了落落的命嗎?!
“最初放落落出去的是你,這個時候要中途阻止落落的還是你。阿塵,落落不隻是你的女兒,她也是我的。看著她每年沉睡,我這個做娘的心都疼得稀碎。可是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都護著落落啊!”姬芸說完,看見丈夫凝重的神色,心中也心疼起來。
良久,又開口道:“阿塵,她有她的路要走!曆練的過程中有很多值得她去付出時間和感情的人和事,否則就算到時候找到了鑰匙,延長了壽命,落落她還是孤獨的。十六年來,她都故意與外人隔絕來往,每次開心與不開心都隻有她自己去承受,那些難道還不夠嗎?”
姬芸一想到自己女兒受了這麽多年的苦,就忍不住眼泛淚花。
鳳塵看著妻子掉淚,不禁心疼起來:“好好好,是我錯了,阿芸你別哭了。我答應你,我不去阻礙落落曆練。但是我要先跟你說好,落落跟梁鄴那小子走得近這件事我可以先放一邊,但是落落如果遇見了那些人,就算大巫不讓我出霧國,我也是一定要去的。”
姬芸聽到這話也不再落淚,看著自己的丈夫認真道:“不用你說,到時候我會陪著你一起去,當年的事也該有個了斷了,我不會讓你的委屈白受。”
“一點都不委屈,如果不是當年重傷流落在霧國周圍,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遇見你。”鳳塵摟著妻子,心裏十分踏實。
姬芸想到過去與丈夫相愛的點滴,這下終於破涕為笑。一轉眼卻看到了自己丈夫手中拿的書,一雙美目瞪大:“禮經?你拿著這個就打算去找那小夥子拚命?”簡直難以置信,阿塵搞出這番大動作竟然是去說教說教那年輕人?
鳳塵尷尬不語。
日光逐漸暗淡,遙遠的水國使臣驛館旁,一個幾近荒蕪的別院安靜地沉睡著,不過它的主人卻沒有歇下。
“該死的,為什麽還是沒有長進!”一身紅衣的金玨此時正懊惱地錘著地。這已經是自己第三百次突破失敗了!究竟是怎麽了?自從上次在日落森林裏被那個叫鳳落的女子擊敗,這段時日自己的煉金術一直停滯不前,“為什麽始終比不過別人?為什麽,為什麽!”
一蒙麵的黑衣男子悄悄落在了金玨的身後:“九皇子,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再怎麽修煉,你也不過是被陛下從金國攆出來的一條狗。既然是條狗,隻要學會搖尾乞憐,討好主人就行了。嗬,你以為你在這水國還能翻得了身嘛!若不是看在你還有些用處,皇後早就殺了你了!”譏笑和威脅的聲音飄蕩在空蕩的別院裏,聽起來尤為刺耳。
“哼,你還不是一樣”金玨嗤笑一聲,“不對,本王記得你被安插在水國多年,也並未見你完成任務。這樣看來,你還不如一條狗!”金玨緩緩站起,帶著淚痣的雙眼狠狠看向黑衣蒙麵人。
蒙麵人惱羞成怒:“一個皇子會被當做質子送到別國,你知道通常是什麽下場嗎?我告訴你,別人可能還會活,但是你隻有死!你那卑賤的娘可能臨死也沒有想到,就算拚死為帝王生了龍子,這個龍子也還是一個為世人所不能容的存在!”
金玨聽到他竟然這麽說自己的亡母,一時間怒火中燒,金刀出現在手上,劈向蒙麵人:“我殺了你!”
沒想到蒙麵人卻輕巧躲開了,輕盈地站在樹梢上看向金玨:“九皇子,趁著還能苟延殘喘地活著,你還是好好在這裏修身養性吧,我會時常來看望你的。”說完後便快速消失在暮色中。
金玨此時無比痛恨自己,明明應該追出去,可是卻因為自己打不過蒙麵人,每次隻得留在這個地方忍受煎熬。
一時間泄了氣的金玨癱坐在滿是雜草和石子的地上,想到自己過去的種種,胸中那惡心的感覺便再次湧上來……
“快給本太子打他,用力打,不要用尖銳的東西,會看得出來有外傷。”一個身著太子服飾的八歲小男孩兒正在指揮身邊的幾個孩子打一個穿著粗衣麻布的孩子。雖是孩童,但是說出的話惡毒至極。
“求求你們,不要打我,我沒有做錯事,你們為什麽又要打我!”小孩身穿著連宮裏最低等太監都不屑看的衣服,側臥在地,抱著頭,蜷縮著身子,問出了心中的不甘!
“你娘是‘魅惑帝王,勾引君上’的禍水,你是你娘所生,自然也是個禍害,不打你打誰?”正在施暴的一個玄衣小男孩答道。
“宋宇,你跟他有什麽好解釋的”另一個小男孩一腳猛踹在地上孩子的腹部,他因為年紀稍大一些,聽了同伴的話,對打人還解釋的行為很不認同。轉而又麵向地上被眾人狠踢猛打的孩子惡狠狠地道,“今天打的就是你!”
“我娘不是禍水,我娘不是!嗚嗚嗚!”地上的孩子一邊哭一邊說自己的娘親不是禍害,即便她知道沒有一個人會聽,但仍舊在極力解釋著。
最後,那個身穿粗衣麻布的孩子一個人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小黑屋裏,那是整個金國皇宮裏,唯一一個由茅房改成的屋子。那一夜,躺在床上的她呼出的氣時有時無,她死死地望著天花板,心裏一直想著救自己的人對自己說的話——要忍。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娘她要生下自己!為什麽一定要活著忍受欺負!她不想活著,一點都不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幼小身體上的傷慢慢開始恢複,卻又在舊傷未愈的時候,添了新傷。
身體的傷能恢複,可是她心裏的傷,再也好不了了。
黑暗的記憶逐漸歸攏,金玨強製性拉回飄遠了的思緒,望著手中的金刀堅定說道:“不會再這樣了,我現在是‘男子’,還有可以殺人的功法,隻要練好了煉金術,撐到回金國,那些傷害我、欺辱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許是堅定了信念,金玨的注意力也逐漸集中。手上微微一個用力,堅硬的金刀便被倏地折斷!專心致誌開始修煉起來……
別院外的一處,蒙麵的黑衣人一直等到金玨重新坐下修煉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