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偷襲的小人
眼前的燕雲遠,胡子拉渣,一頭長發也不用束冠,亂蓬蓬飄散在肩上,臉也不知多少天沒用過清潔咒了,髒兮兮的。燕雲遠的一隻手中還拎著一隻酒壺,走不到幾步,便將那酒壺湊到嘴邊喝上一口,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得多了,燕雲遠此刻的步子都是不穩的,東倒西歪,狼狽至極。
更令良素與雲沁心驚的是燕雲遠沒有拎酒壺的另一隻手。那隻手此刻竟腫脹得如一隻蘿卜一般,便是用素色的衣衫裹著也能看出滲出來的血。那殷紅的血在燕雲遠每走一步時都滲出來一點,一點一點染透那素白的衣衫。
這手是右手,是燕雲遠用本命法器——劍的手,如今分明已經廢了。
燕雲嬈卻是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搶過燕雲遠手中的酒壺,扔在了一旁,道:“三哥,你怎麽又喝酒,不是說了再不要喝了嗎?”說著卻又指著雲沁並良素道:“三哥,你看,是誰來了。”
雲沁看著昔日最好的兄弟,昔日那般風流倜儻的燕雲遠變成了這個模樣,心中如何不痛?
雲沁抬眸看著燕雲遠,燕雲遠此刻分明也看見了雲沁,卻是驀然頓住了腳步,麵上一點一點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阿遠。”雲沁輕聲喚道,如幼年時無數次一般。
燕雲遠定定地看著雲沁,半響一隻手才顫抖地伸出來,指著雲沁問身旁的燕雲嬈道:“真的是……?是雲沁?莫不是我喝酒喝花了眼?”
燕雲嬈卻是點點頭道:“三哥,真是雲沁哥哥回來了,還有良素,你沒有花了眼。”
雲沁卻立時上前,一把抱住了燕雲遠道:“阿遠,是我回來了。”二人就這般抱著,燕雲遠卻忽地落下淚來,“雲沁,他們都說你死了,都說你已經死在了雲厚手中……”
“好兄弟,我雲沁命大著呢,豈是那雲厚說要就能要得走的。”雲沁拍著燕雲遠道,“雲厚當年沒能要得了我的命,以後,怕是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如今的他,大乘修為,水刀已然堪破了最高境界,他還是冥帝大人的親傳衣缽傳人,冥帝大人掌管生死之界幽冥之地,雲厚想要他死?且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雲沁卻是看著燕雲遠的右手道:“你的手?”
燕雲遠亦掃了一眼自己尚在滲血的右手,眼眸卻是一黯。
“三哥被雲厚所傷,這手中了魔血之毒,三哥為了不讓毒進入心脈,便用靈力封住了這隻手,這手……如今便再也用不得了……”卻是燕雲嬈哭道。
雲沁輕輕捧了燕雲遠的手,眼中卻是一痛。燕雲遠這隻手,原本是用劍的手,曾柔若靈龍,矯若驚鴻。昔年的燕雲遠是何等的翩翩佳公子,何等玉一般的人物,如今卻變成了這個模樣。
“我燕雲遠如何能變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魔人模樣?廢去一隻手又如何?。”燕雲遠目光粼粼道,此刻,饒是他麵容憔悴,一頭散發,卻依舊是那等風骨錚錚的世家公子。
雲沁一拍燕雲遠道:“果然是我認識的阿遠,豈會輕易服輸!”
說罷,兩名錚錚少年,相視而笑,一時乾坤郎朗,明月清風盡都在二人眉眼之間。
“走,喝酒去。”燕雲遠一把拉了雲沁道。
“三哥,你不能再喝酒了,你的手……”燕雲嬈卻是擔心地道。
“往日的酒是愁酒,今日這酒卻是痛快酒,焉能不喝?”燕雲遠如何肯依,卻是拉了雲沁並良素便往裏去。
一時幾人落座,燕雲遠命人備了酒來,幾人痛快喝酒敘話。
一番敘談,雲沁方知曉,雲厚的的情形竟與那厄奴爾族少族長一般,用魔血之毒催發了修為,修為一下子暴漲,竟連燕雲家家主燕雲北也不是他的對手。雲厚一心想要燕雲家臣服,燕雲北那一身傲氣豈肯就範?雲厚幾番試探之下,都未能如願,心思陰暗的他便在一次猝不及防的機會動手了。
燕雲遠說到此處,麵上冰冷道:“那一日,是我爹爹的壽誕,自然是下了帖子請了雲厚等人。隻是,那一日,雲厚帶了雲浪、雲廣等人在酒宴已然散去時依舊遲遲不走,我爹爹還說因雲家與我燕雲家交好才這般盡了禮數,誰知,雲厚卻在那日動了手。”
雲厚果真卑鄙至極,竟在燕雲北的壽誕之日動手。這一日,燕雲北自然是放鬆了警惕的,且一日壽誕宴下來,人更是最放鬆的狀態,更要命的是,那一日因賓客眾多,唯恐誤傷,燕雲家的護院大陣亦是停著的,雲厚便是算準了這一切。
“當日,雲厚趁爹爹不備,製住了他老人家,逼迫他令燕雲家都成為他的走狗,爹爹如何肯?那雲厚竟張開嘴照著爹爹脖頸咬了下去。”燕雲北說到此處,雙目痛楚地闔上,再不肯講下去了。
雲沁並良素卻知道,魔化了的雲厚這一口咬下去,便是要燕雲北也中那魔血之毒。
“爹爹便是死也不肯變成那魔人聽雲厚差遣,竟……竟自斷經脈而死了。”卻是燕雲嬈哭著說,一時燕雲嬈幾乎哭得軟倒在地,良素忙上前將她抱在懷中。
雲沁與良素俱是一驚,燕雲北,燕雲家家主,洛南一帶修仙界說一句話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大乘修為,竟死得這般慘烈!
雲沁閉了雙目,腦中便現出了燕雲北的樣子,那儒風道骨的燕雲叔叔,那極為疼愛燕雲嬈的燕雲叔叔,卻是這樣被雲厚逼死了。
便是到死,燕雲北也不肯臣服於雲厚,燕雲一家的錚錚傲骨如此讓人敬服。
燕雲遠手中一隻杯盞驀地捏碎了,臉上俱是恨意。殺父之仇,豈能等閑過?!
“爹爹死後,那雲厚幾人更加肆無忌憚,用那魔血之毒害了我二哥、四弟、五弟,又重傷了六弟,如今都還昏迷未醒。”燕雲遠的語調越來越沉,麵色越來越黯。
那一夜,是他一生都忘不掉的夜晚,爹爹慘死在眼前,兄弟手足一個一個不受控製地變成魔人,那一夜的燕雲家處處是淒厲的火光,淩厲的血色。許久以來,但凡一閉上雙目,那一夜的情形便如在眼前。
座上燕雲嬈早已泣不成聲。
那一夜,名震洛南的修仙世家燕雲家幾乎一夜被傾覆了。
雲沁握著杯盞的手也幾乎要將杯盞捏碎,忽地,雲沁卻是舉了杯盞對燕雲遠道:“阿遠,我回來了,必與你一起報仇。”說罷雲沁一仰頭,將杯中的酒抽幹了,一雙寶石般的眸子看著燕雲遠。
“當真?你不走了?”燕雲遠亦抬眸看著雲沁。
“你我兄弟,豈能相負。”雲沁道。
“好!這一回與雲厚就拚個魚死網破罷!”燕雲遠亦一仰脖子喝盡了杯中的酒,隻是那右手上的血又滲了出來,染透了素色的衣衫。
燕雲嬈見了,卻是心痛地道:“三哥,你不要再喝了,那魔血之毒越來越厲害了,你如今是燕雲家唯一的指望,若你……若你再……”說到此處,燕雲嬈卻是又泣不成聲。
今日那雲浪突然來尋她,燕雲嬈見了雲浪恨不能掐死他才好,豈料他竟說願意給她魔血之毒的解藥,燕雲嬈本不信他,然,雲浪卻說,當日錯事都是爹爹雲厚要他做下的,他心中卻是對燕雲家存了愧疚。
三哥的手一直是燕雲嬈的心病,求藥心切的燕雲嬈便隨了雲浪而去,竟險些被他害了去。
燕雲遠卻擺了擺手,道:“不防,不過是一隻手,我燕雲遠還廢得起。”
“但,那是你握劍的手啊!”燕雲嬈痛呼道。
“燕雲姑娘說的沒錯,燕雲遠,你那隻手是握劍的手,豈能這般廢了,我還等著你用這手握了劍親手斬殺了雲厚呢。”卻是良素郎朗而道,“所以,這手我替你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