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她不記得了
這一日的清晨，與天界無數個清晨一樣，朝霞若錦緞自錦華殿前掠過，金烏初升，一道光華照入錦華殿中。
殿中的侍女們早早便備好了一切。
如今的錦華殿中，所有人都知道，殿下一早必是要先去暖閣的。
所以，清晨，殿下喝的第一杯靈茶必是要備在暖閣。
果然，殿下一早便推開了暖閣的門，曹仙官忙忙地便招呼了侍女們上來伺候著。便見侍女們魚貫而入，手腳麻利地烹上靈茶，殿下喝的茶必要現烹，哪怕隻提前了一忽兒烹來的茶，殿下都是不要的。
另有侍女為暖閣裏撩開簾幔，讓初晨的陽光照耀進來。
殿下喜歡的書冊也早早有人捧了來，每日清晨，殿下必要在這暖閣中讀一陣子書，或看一陣子公文。
殿下看一陣子書，便會蹙了眉尖，看一看暖閣中昏迷不醒的女子，卻是輕輕歎氣，放下書冊，上前去輕柔地撫一撫她長長的發。
每日裏都是如此，日複一日，不知過了多久，隻是那女子始終未醒來……
此刻，殿下麵上被那初晨的光華照耀著，卻是奕奕放光，卻輕柔至極。
茶烹好了，侍女端來，呈給莒生。
莒生輕輕啜了一口，待要放下那白玉茶盞，卻忽地聽見有女子聲音道：“好香的茶啊。”
肅靜的錦華殿中，這聲音卻端的突兀。
曹仙官看都沒看，立時輕聲嗬斥道：“那個仙婢，這般沒有規矩，竟敢唐突了殿下！”
曹仙官轉了頭來，卻立時愣住，下一刻，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兩嘴巴子。
他分明見到那暖閣的床邊立著一名女子，一身嫩黃色仙衣，一張桃花般俏生生的麵容，一雙烏黑桃仁一般的眼眸看著殿下，卻是笑嘻嘻說著話兒。
這女子，不正是殿下親自抱入這暖閣中，每日都必要守著的女子嗎？
曹仙官驚慌失措地又轉頭看殿下，卻見到此刻的殿下，錦帝大人，哪裏還有魂在？殿下手中端著的茶盞“當啷”一聲便掉落在地上。
莒生此刻見良素竟就這般立在自己麵前，恍惚裏竟有些不敢置信。
良素卻是又笑嘻嘻道：“你們這茶真香。”
“卻哪裏比得過你烹的茶香？”卻是莒生柔聲道，立時便上前去牽良素的手。
然，良素卻忽地往後跳開了。
卻聽良素驚叫道：“你要做什麽？你是誰?”
這話一出，殿中所有人都驚呆了。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這嫩黃色衣衫女子，又看了看錦帝殿下。
敢情，這女子不認得錦帝殿下？
莒生見了良素這反應，更是一驚，卻蹙了眉尖，一隻手隻朝曹仙官擺了一擺。
曹仙官立時會意，忙忙地不動聲色卻將所有侍女都帶出了這暖閣，臨走時，還不忘將門關上了。
暖閣中終於隻剩下莒生並良素二人。
莒生忙上前，又道：“良素，你終於醒來了。”卻是上前要將良素擁在懷中。等了這般久，今日，良素竟醒來了。
良素卻又是一跳，立時遠遠地跑開了，嘴裏還大叫著：“你要做什麽？你是誰？”
莒生卻是著實愣住了，心中忽地一沉，問良素道：“你竟真的不識得我？”
“對呀，我不識得你，你是誰，為何在我房中喝茶。”良素卻是驚慌失措的樣子問道，忽地又抬頭看了看暖閣四周，又問道：“這是哪裏？我怎麽會在這裏？”
聽了這話，莒生靜靜看著良素，眉尖卻越蹙越緊，良素竟不識得他了？這如何可能？莒生說什麽也不信。
“良素，我是莒生，你再好好看看我，你許是昏睡得久了，糊塗了？”莒生一雙秋水一般的眸子期盼地看著良素。
等了這麽久，守了這麽久，擔心了這麽久，好容易良素終於醒來了，然，莒生還沒來得及欣喜，卻聽見良素說不識得他！
“昏睡？”
“我，昏睡？幾時昏睡了？”良素卻是一愣，一頭霧水地看著莒生道。
“你不記得自己昏睡過去了？”莒生又急急問道。
良素卻是搖搖頭，道：“不記得了，我不是睡覺嗎？幾時昏睡了？”
良素竟不記得了，莒生隻得又問道：“那你是如何醒來的？”
“早晨了，就睡醒了啊。”良素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看著莒生，又道：“莫非你大清早的還睡覺不成？”
睡醒了？莒生又看著良素，眼眸依舊輕柔，然卻疑惑重重。
罷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好像不記得他了。
莒生又欺近了良素，這一回卻是在牆角，良素終於沒地方跳開了，卻是緊張得一雙手不知該往哪裏放，麵前這男子雖生得極好看，但是，孤男寡女這般近，不太好罷。
莒生一雙若秋水般繾綣的眼眸此刻隻看著良素，唇幾乎要碰在她桃花一般的麵頰上，卻輕聲問道：“你……再好好看看，當真不認得我？”
良素就這般看著莒生，看著他那雙輕柔得若水一般的眼眸中映出的全是她的模樣，心中竟驀然一動。
良素一張麵上此刻一下子通紅，卻是用力地搖了搖頭。
莒生的心一下子若墜入冰窟之中，驀然收緊，良素竟真的不認得他？
莒生輕輕托起了良素的下巴，讓她那雙烏黑桃仁一般的眼眸看著自己，卻是顫聲道：“良素，你看著我，我是莒生，你不記得我了？”
良素麵上驀然通紅，一雙眼眸驚得如小兔子一般，然，她依舊搖了搖頭。
怎麽會這樣，在醫仙穀，他未醒的時候，良素究竟曆經了什麽？竟會完全不記得他了，他最愛的她，竟然一絲一毫都不記得他了！
莒生的心一下子痛了起來，看著眼前一臉無辜的良素。還有，良素看他時，陌生卻驚怕的眼眸，良素的心隻覺得縮成了一團，他的良素真的不記得她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莒生眉尖深深蹙起，莫非，是那情毒？難道良素是情毒發作了，單單忘記了他？
“那，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莒生痛聲問道。
“當然記得，你當我傻嗎？我叫良素啊，爐鼎局中的人。”良素卻是道。
爐鼎局？莒生的眼眸一縮，良素竟說她是爐鼎局的人？！
“你說，你是爐鼎局的人？”
“對啊，你還沒告訴我呢，我怎麽會在這裏，這兒是哪兒，紅婉仙姑呢？還有墜兒、小四、小敏幾個呢？”良素又問道。忽地她卻是拍了手道：“我知道了，我是不是被你買了來？你從爐鼎局將我買了？不過也不對啊，我不記得我被賣了啊。”
莒生的眼眸忽地一黯，良素不隻忘記了他……
“那你可記得仙衣坊？”莒生又沉聲問道。
“仙衣坊？當然記得啊！”良素點點頭道。
記得仙衣坊？莒生忽地燃起了一絲希望，良素記得仙衣坊？
良素卻是道：“仙衣坊誰人不知啊，天下仙衣俱出自仙衣坊，裏麵的娘子都好厲害的，能製仙衣，我還聽說，有可能飛升天界呢。”
良素一麵說著一麵露出憧憬的神情。
然莒生的眼眸卻越來越黯。
良素果真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