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昔年的傳奇
莒生聽了這話，亦是眼眸一收，壽無疆變成這般模樣，元氏卻也不見了。
看這宅子裏的情形，那靈植荒廢了不是一天兩天了，荒草都長了齊腰高了，恐怕又一陣子了。
“莫非元氏去為壽無疆尋藥了？”良素想了想又道。
“恐怕不會，壽無疆中了魔血之毒，元氏早就知曉了，昔年每月為他尋一名陰時陰月的女子療毒，若是有藥，何須傷那些女子性命？”莒生卻是搖搖頭道。
是了，元氏若是能尋到藥，何必看著壽無疆被魔血之毒折磨成那個樣子，甚至冒著大險為他每月尋那陰時陰月的女子？
“不是去尋藥了，那……莫非跑了？”良素想了想道，莫非元氏見壽無疆這般沒有指望，便自顧自跑了？
“這也不好說。”莒生亦拿不準。
二人想不出頭緒，卻是出了房門，又去看壽無裂。
到底安慰壽無裂這事，雲洛最拿手，此刻見壽無裂，顯是好了不少。卻見壽無裂對良素並莒生道：“我們還是去找那解情毒的法子罷。”
良素見壽無裂隻字不提元氏，便也不好問他，又聽他此刻還惦記著自己情毒一事，又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卻見壽無裂帶了幾人又往一處而去，那一處卻是壽府深處，這般穿過久無人打理的花園，穿過那足足半人高的草叢，卻見到一處主廂房，那廂房庭院相接，比之前麵的廂房都大了不少，雖已然破敗，然也看得出曾經的雕欄玉砌，彩梁畫棟，極是精巧。
壽無裂上前亦是捏了一個訣，那房門才開了，想來也是有禁製鎖著的。
進得裏間，裏間的一物一事竟都是主人家在時的模樣。
那梨花木的書桌上攤著主人來不及看完的書卷，硯池裏是主人磨好的墨，筆架上主人將將用過的玉管羊毫。
一旁的臥榻上邊，還有一張繡架，繡架上卻是一副繡作，隻這繡作卻未完成，便連那針都還紮在繡架上。
那繡作卻是一名女子並一名男子。
女子挽了垂雲髻，手執一柄紈扇，卻是在花園中撲著一隻蝶；一旁的男子懶懶斜臥在石榻上，卻是眉眼含笑卻輕柔地看著女子。
繡作便是繡到那若繁花一般的蝶時戛然而止了。
然，女子的嬌柔模樣，男子的俊秀模樣，都傳神至極的完成了，便若兩人此刻便在諸人麵前，似還能看見女子嬌俏笑著，手中執著紈扇撲著那蝶兒的模樣，又似能聽見俊秀男子寵溺地道：“小心些，莫要摔著了。”
良素並雲洛都是仙衣坊的女子，看見繡作便覺著格外親切，雙雙上前用手輕輕撫過，讚道：“這繡作，這繡工著實傳神至極。”
“那是我娘親繡的。”卻是壽無裂啞著嗓子道。
此刻的壽無裂亦看著那繡作，麵容有些戚戚然。
“那這繡作中的人？”卻是雲洛輕聲問道。
“是我娘親與我爹爹。”壽無裂又道。
良素聽得這話，方知，這繡作中嬌俏柔美的女子並這俊秀倜儻的男子便是壽無裂的父母，也就是她的姨母並姨父。
良素又細細看那繡作，發覺姨母果然與自己母親瑤山聖母眉眼極為相像。
“這繡作中，便是駐雪神女，並壽家家主壽天。”卻是莒生道。
良素這才想起來，他們這些人中，恐怕隻有莒生見過畫中這一對璧人，良素昔年聽雲洛提及過，原來壽無裂尚在繈褓中，父母便在一次外出遊曆時雙雙隕落了，故而年幼的壽無裂幾乎不記得父母的模樣，幾乎是壽無疆一手將他撫養長大的。
昔年姑射神君將女兒駐雪神女交與了莒生的母親、當時的天後撫育。
隻當年天後自己亦年齡不大，便將駐雪神女認作妹妹，卻是悉心照顧。
後來很多年後，天後大人才有了莒生，莒生便將駐雪神女認作小姨。
壽無裂恐怕也隻在這副繡作中見過父母。
卻聽莒生道：“這繡作必是駐雪神女繡製的，昔年她的絕世容顏，驚世聰慧，三界之中幾乎無人不曉，你們不曾見過她，這繡作中的女子雖美，卻不及她萬分之一，她的天資亦是天上地下極為罕見的，不過用了30年便已然修煉至丹田化虛，位列仙班。”
原來竟是如此，駐雪神女竟是這樣一名神奇的存在。
壽無裂用手輕輕撫過那繡作，他從未見過母親，今日聽得莒生說，才知曉，昔年自己的母親竟是這般驚才絕豔的人物。
又聽得莒生道：“昔年，海左壽家的家主，你的父親，我的小姨夫，亦不是尋常人物。壽天家主實則早早便丹田化虛，早就可位列仙班，然，卻因戀上了你母親，我的小姨駐雪神女，先後不知多少回回絕了我父親、天帝大人的冊封，那冊封可是神君的冊封。”
“這卻是為何?”聽到這裏，諸人都甚是疑惑，卻是良素問了出來。
莒生淡淡一笑，道：“因為，我這小姨，駐雪神女厭倦了做天上的神仙，一心隻想在人間流連紅塵，故而放出話來，絕不嫁與天上神仙。神君也罷，帝君也罷，她統統看不上。”
竟是因為此？！
原來昔年駐雪神女美得不可方物，更是天縱之資，驚才絕豔，又是天後的妹妹，身份亦不同尋常。三界中多少人物欽慕於她，多少天界神君甚至帝君為得她一眼眷顧，不惜一切。
然，駐雪神女卻早就厭倦了天界的冰冷，跑到人世間玩了幾回的她，卻是貪戀上了人世間的悲歡喜樂，便放出了這話，神君也罷、帝君也罷，她統統不要，隻求一心人，共度世間喜樂悲歡。
而戀上了駐雪神女的壽天便因此不肯升入仙班，便連天帝大人苦苦追著他，要封他做神君，他也不屑一顧，隻願得心中女神一眼眷顧，隻願與心中所愛執手相看，攜手同遊世間。
二人如此情投意合，便成了三界中一段神仙一般的傳奇。
這段故事隻聽得良素並雲洛都愣住了，壽無裂亦是第一回聽說自己娘親並爹爹的傳奇愛戀，亦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雲洛上前，卻是輕輕拉著壽無裂的手，適才他見了哥哥壽無疆的模樣，如今又思念雙親，雲洛隻拉著他的手，給他諸多撫慰。
壽無裂亦是抬眸看了雲洛一眼，如今，心中忽地寬慰了許多，雲洛這般仙子一般的女子，一顆心卻許了他，便若他的父母一般，天上地下，隻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此生，他便知足了。壽無裂亦是反手牢牢執著雲洛的手，再不肯鬆開。
良素亦是看著莒生，忽而笑了，道：“莒生，姨母不喜歡天界，我記得昔年你也對我說過，你不喜歡天界，卻也是奇怪了，你們為何都不喜歡天界？”
“天界有什麽好？”莒生想起那冷冰冰的宮殿。
“多少人想盡辦法丹田化虛，為的就是能入得天界，你們卻不喜歡，若有機會，我定要去看看，究竟哪裏不好了。”良素卻是又一笑。
莒生卻是輕輕撫了她的額發，寵溺地道：“若你肯去，天界便又好一些了。”
良素卻是搖搖頭，道：“我現在可不想去，我也要像姨母一般，遊遍這人世間的四海九州，看遍人世間的悲歡喜樂，我也要像姨母一般。”
“好，我陪你。”莒生又淡淡一笑。
天地之大，良素想去哪裏，他都願陪她，這一世，他再不會輕易舍棄她，再不會輕易放手，如上一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