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問情為何物

  入夜，良素收拾一番，卻是悄悄閉了房門，輕身來尋仲神醫的住處，依照良素的心思，瑤山是斷不能去的，去了豈不是送死，且自己亦不想再卷入小月與栗戰之間，如今要做的便是謝過仲祈救命之恩，說明情形，速速離去，至於栗戰如何說服小月，便不是良素能管得的了。


  良素繞過一眾靈植，卻是第一次發現此處四處都是靈植，且長得與別處全不相同，許多靈植已然生成參天大樹，處處卻是蒼翠欲滴，曲徑通幽回廊九曲，一個不查，便容易走岔了。


  良素一麵小心翼翼記著路，一麵琢磨仲祈的住處該在何處，有心想尋個侍女問問，隻這幽靜之處除天上一輪明月，便再見不到任何人影。


  良素行了好一陣，忽地眼前現出一個人，準確的說，應是良素忽地現身在眼前這人的麵前。因這人一直坐在此處似未走動過，隻坐在此處一個涼亭中歇息吃著果子喝著茶賞著月亮，倒是良素冒然現身打擾了人家的好興致。


  不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良素看清楚對方，卻是脫口而出：“你怎麽也在這裏？”


  “咦，這倒奇怪了，你能在這裏，我怎麽不能在這裏？”被攪了雅興的男子一手將手中的果子丟入嘴裏，衣袖上的金絲五爪金龍在月色之下卻是晃過一道明閃閃的金色。


  良素聽了他的話，自己倒笑了，是了，自己能在這裏，莒生為何不能在這裏？想了一回忽地又問道：“你在仲神醫處，莫非你也中毒了？”


  “中毒？沒有，不過倒是時常來找他瞧瞧病。”


  “你……”良素欲言又止，有心想問一問是什麽病，又恐莒生覺得自己唐突。


  “我什麽病？先天不足，除了仲先生再無人可救了。”莒生卻是輕描淡寫道，天下除了仲祈再無人可救的病，然自他嘴裏說出來卻像在說一樁類似西街鋪子有什麽果子賣一般稀鬆平常的事。


  莒生見良素的神情卻是笑了，問道：“我與你倒是有緣，每回我夜裏出來賞月總能遇見你，莫非你也喜歡賞月？這果子不錯，吃一個？”說罷遞了輕輕推了推麵前一隻白玉做成的碟子。


  那碟子中卻是盛了些果子，果子不大，不過棗子般大小，卻是顆顆晶瑩圓潤，通體竟放出瑩瑩玉色光芒，在這銀色月華下便如美玉一般。


  良素素手捏了一枚果子放進嘴裏，輕輕一咬，隻覺那果子裏的甘霖若清泉般迸裂開來，沁入心脾，隻那一瞬間丹田之中竟充盈了無數靈氣，良素但覺得全身都輕盈起來，心中立時知曉這不是一般的果子，怕是什麽上了年份的罕見靈果。


  好東西自然不能錯過，良素兩口便將那果子吃了個幹淨。


  莒生見她的模樣卻是笑了，細長蒼白的手指又推了推麵前的白玉碟子，用嘴努了努。


  良素看他一眼，便老實不客氣的又拿了一顆拿晶瑩圓潤的果子吃了起來。


  卻聽莒生問道：“你大半夜的卻是要去何處？”


  良素一口果子剛咬下，忽地想起自己原是要去尋仲祈的，怎麽遇見莒生倒忘了此事，還是貪吃誤了事。想到此拍了拍雙手道：“我要離開此處，去尋仲神醫告別，並謝謝他救命之恩。”


  “離開此處？栗戰知曉嗎？”莒生一皺眉道。


  “栗將軍？你也識得他？按理是該知會他一聲，奈何我這般離開，卻也是與他有些幹係。”良素卻是頗有些無奈地道。


  “哦？怎麽個有關係法？”莒生卻是一副饒有興趣的神情。


  良素又丟了一顆果子進嘴裏，看看莒生的表情，心道：你倒是看戲不嫌事兒大，若不是想借你的口傳話與栗戰，便是你傳了我功法，此等密辛又如何能說與你聽。實則良素這般走了，多少對栗戰有些過意不去，然她委實不願意介入栗戰與小月的糾葛之中，遠遠躲開便是最好的法子，這番心思自然不能明說與栗戰，更不能說與仲祈，今夜冷不丁遇見莒生，看他情形怕是也識得栗戰，良素才生了這個心思。


  一時良素便現出苦惱的表情道：“小月和栗將軍的事你知曉吧？”


  “倒是聽說了一些。”


  聽說了就好，良素望了莒生一眼，又道：“我陰差陽錯誤打誤撞攪入了此事中，栗將軍與小月邀請我同去瑤山，我卻不想。”


  “哦？不想去瑤山？”莒生抬頭望向良素，眼眸中的神情卻是有些不尋常，似在探究什麽。


  “不是。”這人這話是誤打誤撞？良素卻有些心虛，他怎一下子就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不過，良素是不會承認的，自己去不得瑤山這事卻是不能被任何人知曉。


  “栗將軍與小月同去瑤山，我若跟著豈不是太不識趣？”


  “哦？我見那栗戰倒似對小月爾爾，不過……他肯為你來尋仲祈，對你……？”莒生這回卻是眯起了眼，眸中一閃望向良素。


  “你別多想，不過是歪打正著還我一個人情，栗將軍什麽身份我什麽身份？況且，我這輩子不會碰這種男歡女愛的事。”良素說著，眼眸低垂，男歡女愛的事太浪費時間，自己沒那個閑工夫。


  “這卻是為何？”莒生麵容忽地開朗，倒是玩味地看向良素。


  良素卻是看了莒生一眼，心中一動，竟莫名生出一些親切感來。月色如華之下，眼前的男子一身銀色衣衫，素白的麵容如明山麗水一般動人，看向自己的眼眸竟亦是如此清澈。


  雖然良素知曉這些都是月光下的假象。


  然良素卻是道：“我出身爐鼎局，在那種地方呆了這些年，什麽樣的男歡女愛沒有看透？世間情愛不過是男子戀慕女子嬌美，女子戀慕男子強悍，隻一旦遇見比眼前人更嬌美或更強悍的人，便舊人不如新人。昔日，我親眼見男子因戀慕一名女子不惜重金歡天喜地如獲至寶自爐鼎局帶了出去，不過一月，卻將這名女子做了爐鼎。隻那女子卻是傻，心甘情願就這般跟了他去了，死得不明不白。此刻纏綿悱惻的男女情愛在哪裏？天長地久滄海桑田信誓旦旦又如何？不過彈指一揮間便拋諸腦後，你說男女情愫這種東西要來何用？”


  莒生聽了這話，卻是沒有做聲，隻靜靜看了良素一回，卻是遞給她一枚果子，輕聲道：“是，不如吃一顆果子，這果子端的好，200年的果子如今不好尋了。”


  良素一咬那果子，果是靈泉充盈，心中卻是一鬆，原來這是200年的靈果，果真是世間少有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