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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劍仙對決

  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中,盲眼男子看到眾人全部戴著鐐銬,跟隨著前麵的人緩緩地行走。


  所有人都仿佛失了魂魄一般,變成一具具行屍走肉,場麵詭異非常。


  他不禁流下了淚水,沒有想到,上天賜予自己的一雙心眼,這雙能夠看破世間一切虛妄迷霧的雙眼,直到今天,才算真正地睜開。


  花影氣得“三屍神暴跳,五靈豪氣騰空。”她看著眼前眾人,無可奈何,心中一股火起,見事已敗露,不禁怒極反笑。


  “哈哈哈哈哈……”


  笑聲尖刻刺耳,眾人不禁回頭看她。


  蠱女英看著花影,道:“花影妹妹,這是怎麽回事?你可否解釋一下?”


  聽到蠱女英的問話,花影癲狂發笑,竟難自抑。


  “身為苗疆聖母,你怎會愚笨到如此地步?”


  麵對花影的嘲諷,蠱女英不為所動,仍舊逼視著她,強大的威嚴迫使花影移開與她對視的目光。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隱瞞,反正過不了多久,你們都會成為我的夢中之鬼,永遠活在我給你們編織的幻夢之中……”


  “為什麽要這麽做?”小麻俯視花影,責問道。


  花影舔舔嘴唇,笑容邪惡,道:“不為什麽,隻因我喜歡,你不覺得把別人的生死玩弄於自己的股掌之間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嗎?看著他們在幻夢中歡笑,流淚,經曆生老病死,一舉一動盡收我眼,我還可以配合著他們表演,變成他們期待的任何人,溫柔,任性,嬌憨,嫵媚,千人千麵。當我高興時,我可以是這個幻夢世界最大的王;當我悲傷時,我可以藏在天之涯、地之角,讓別人永遠也找不到我;當我憤怒時,我可以瞬間抹殺掉這個世界的一切,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創造與毀滅都隻在我一念之間……”


  小麻聞言怒不可遏,道:“隻因你喜歡便可以隨意處置他人的生死嗎?視生命為草芥,你還算是一個人嗎?”


  花影猖狂大笑,笑得流下了淚,她抹抹眼角淚水,道:“人?人是相對於你們而言的,我是神,是主宰你們的……”


  “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鬥。今天不管你是人還是神,我都要劍挑下你的頭顱,破了你這虛妄幻夢,看你還如何為非作歹……”杜白蘇抽劍向前。


  劍如雷霆,頃刻之間便來至花影身前。


  花影微微一笑,不見她如何動作,便輕鬆地避開了這一劍。


  “別忘了,這是在我製造的幻夢之中,我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你們是鬥不過我的……”


  話音剛落,隻見花影懸浮於半空之中,將手中長劍丟擲一旁,忽地以手作劍,在空中輕輕一揮,一道無形劍氣便緩緩地凝聚成形,向前推進,劍氣所過之處,空間為之扭曲。


  杜白蘇橫執手中長劍,硬抗這道劍氣,可凡劍又怎可阻擋,隨著一聲清脆的斷裂聲,杜白蘇手中長劍碎成兩截,劍氣貫穿了他的身軀,他大喊一聲,胸前鮮血狂灑,人也倒飛出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眾人忙圍攏在他身前,杜白蘇手指著花影,虛弱的語氣中似有興奮之意,道:“這……就是……劍……劍仙嗎……”


  花影傲然而立,道:“我說過,在我的幻夢中,我可以是世間萬物……”


  那一刻,所有人都在抬頭仰望著花影,猶如瞻仰一座神。


  緊接著,花影將目光望向鏡湖老人,冷聲道:“接下來,就是你了……”


  鏡湖老人撣撣衣袖,笑道:“我也說過,既然是幻夢,你可以是世間萬物,我也可以是世間萬物……”


  說罷,鏡湖老人的身體突然懸空而起,周身衣襟鼓蕩不已,一股齊於蒼天的氣勢拔地上青雲,與花影的劍仙之姿遙遙相對。


  一天之內,竟能同時見到兩位劍仙,而且還能親眼見到兩位劍仙對決,這是何等的機緣,普天之下,任何一名用劍的人若是見到這一幕,估計都會驚喜得昏死過去。


  任何一個人,用任何一把武器,隻要沾上一個“仙”字,便絕非凡人所能抗衡的,那是擁有超越凡人身軀,足可開天辟地的神力。


  蠱女英深知劍仙的威力,更能猜到兩名劍仙對決所能引起的後果,因此忙命眾人抬上杜白蘇,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她自己則和穎兒、小麻、東方情站在一處高崗之上,觀看著鏡湖老人和花影之間的劍仙對決。


  兩人沒有過多的聒噪交談,皆是立於天地之間,以手作劍,道道劍氣縱橫而下,天地為之失色。


  兩人酣戰百餘回合,皆不能取勝。


  花影有些心急,雖說這是在她製造的幻夢之中,可現在囚禁的畢竟是苗疆聖母和三王,若是時間拖得久了,苗疆那邊有所察覺,派人來尋,她也難逃幹係,因此,速戰速決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可是眼前的鏡湖老人已經深諳應對幻夢之道,想要一時半刻將他解決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無奈之下,花影能想到的隻有和談。


  她率先停止了攻擊,靜靜地看著鏡湖老人。


  鏡湖老人見她停下,便也隨即停止揮劍。


  鏡湖老人朗聲笑道:“哈哈哈哈,為何不繼續打了?”


  花影亦是一笑,道:“打也難打贏,雖說這是在幻夢之中,不存在消耗體力一說,但總是揮劍,也未免太過無聊了些……”


  鏡湖老人故作驚訝狀,道:“哦?那這麽說,你是打算投降了?”


  花影冷“哼”一聲,道:“投降?我並沒有這個打算,我雖說一時半刻贏不了你,但是你也休想勝我,我隻是想跟你談一個交易……”


  鏡湖老人凝眉道:“什麽交易?”


  花影輕聲道:“不如你我聯手如何?”


  鏡湖老人“哈哈”大笑,似乎是在笑花影的愚蠢,他說道:“我為何要跟你聯手?”


  花影也笑道:“不為什麽,隻因我手上有一個你根本不可能拒絕的籌碼……”


  鏡湖老人疑惑道:“什麽籌碼?”


  花影沉聲道:“我可以幫你複活一個人……”


  鏡湖老人聞言,瞳孔猛地皺縮,顫聲道:“你……你說什麽……”


  花影似乎對鏡湖老人的反應感到很滿意,她笑道:“你沒有聽錯,我可以幫你複活一個你最想複活的人,怎麽樣?不知這個籌碼是否夠有誠意?”


  鏡湖老人沉默半晌,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人的音容笑貌,仿若昨日才見過她一般,可他隨即便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鷹隼一般,直盯著花影,冷聲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花影低聲笑道:“你當然可以不相信我,不過二王後土的名號,不知你可曾聽聞過?”


  鏡湖老人再次沉默了,良久後方抬起頭,道:“你們和他也有關係?”


  花影狡黠一笑,道:“在這個天下,沒有誰是和別人永遠也沒有關係的,隻要你想,你想和誰有關係都可以,當然,前提是你手上要有對方也感興趣的籌碼……”


  鏡湖老人冷聲道:“他感興趣的籌碼是什麽?”


  花影搖搖頭,笑道:“很抱歉,這個問題並不在你我所要做的交易裏麵,你現在隻需要考慮的是,我提出的這個條件,你能否接受?”


  鏡湖老人輕輕點點頭,道:“如果是他的話,複活一個人,也許真的有可能……”


  花影拍手笑道:“這麽說,你答應了?”


  鏡湖老人聞言,緩緩地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展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道:“誰說我答應了?”


  花影愕然道:“你瘋了?你可知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那些不顧生死也要翻越秦王嶺的人中,有九成是為了求後土複活自己心中的那個人?難道,你不愛她?”


  鏡湖老人長歎一聲,道:“我當然愛,我也是一個俗人,也會有俗人的七情六欲,可是人死了便是死了,即便巧奪天機,借用一些歪門邪道之法把人強行複活,可是再次活過來的那個人還是自己心中的那個人嗎?當自己再次麵對那個人的時候,心中還會湧起相同的情感嗎?既然人來到這世上,注定是要經曆生老病死的,那麽我又何必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讓原本已經脫離塵世之苦的人再次回來呢?那樣無非是再經曆一次離別而已,還不如像現在這樣,至少,當她永遠地離開我的那一刻,她在我的心中已經活成了永恒,我在心中與她長相廝守,每天依然有許多話語可以向她傾訴,她在我的心中,永遠都是最初那個最美的樣子,至於我是否可以真真切切地觸摸到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花影愣住了,她實在想象不到,這個世上竟然真的會有這樣的人,也許是她早已見慣了太多的癡男怨女,在她為別人製造的幻夢之中,最多的場景便是夢中人與自己心愛之人花前月下,相偎相伴,甚至有些人即便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也心甘情願地沉淪其中,醉生夢死。久而久之,她形成了一種觀念,那便是在這個世間,隻要這個人還能被稱之為一個“人”,便絕逃不開情愛的糾纏,為了情愛甚至可以奮不顧身,舍身忘死。


  所以,當鏡湖老人說出那一番可謂驚世駭俗的話語之時,對於花影的衝擊無疑是巨大的,這種衝擊甚於對肉體的傷害,那是一種對精神的摧殘,對心靈的震撼,對靈魂的洗禮,對人格的極端蔑視。


  花影暴怒,她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就仿佛你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銀子放在乞丐的碗中,乞丐卻將那塊銀子從碗中拾起還給了你,然後用一種慈悲眾生的眼神注視著你,將自己身上那件破爛發臭的單衣輕輕地披在你的身上,囑咐你不要著涼。


  花影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她一向是自我的,而對於一切非自我的東西,她也一向是采取暴力的手段,那便是徹底毀滅。


  所以,接下來花影的攻擊可謂是喪心病狂,她猙獰的麵龐,狂舞的揮劍姿勢,無不在宣泄著她內心深處的憤懣。她是一個暴君,不容許有任何反對的聲音出現,更不容許有任何觀念動搖自己的內心,對於自己的施舍,別人也必須接受,不容許有任何反駁。


  是的,她製造幻夢,認為自己即是造物主,自己即是宇宙的主宰,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她施舍給世人的,她施舍給世人幸福,所以世人才能闔家歡樂,幸福美滿;她施舍給世人災難,世人便隻能哀鴻遍野,生靈塗炭;在她所創造的世界中,一切全憑她的心意。


  她永遠地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裏,甚至分不清何為夢境,何為現實……


  鏡湖老人目睹著花影所發生的變化,一種悲哀的情緒不禁油然而生,她一邊拚命地阻擋著花影的進攻,一邊慈悲地注視著她,可越是這樣的目光,便越讓花影覺得憤怒。她如一頭發狂的野獸,東衝西撞,喪失了理智。


  突然,花影停止了攻擊,就那麽呆呆地浮在空中,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


  鏡湖老人有些詫異,可他隨即便揮劍向前,畢竟高手之間對決,像這樣轉瞬即逝的機會並不多,一定要把握住。


  可就在鏡湖老人的劍馬上便要刺到花影之時,眼前的花影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隻見這個人大約二十歲的年紀,頭戴一方青巾,身著青衣青裙,素顏麵龐,如出水芙蓉一般,嬌羞中自有一種嫵媚風流,怯弱中自帶一段絕佳風情。


  鏡湖老人一愣,忙將劍氣撥引開來,避開眼前女子。他站在女子麵前,眼中光華流轉,深情脈脈,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當女子輕啟臻首,與鏡湖老人四目相對之時,仿佛穿越了千年時光,跨越了百代萬族,於時間的無涯的荒野之上,她與他,再一次地相遇了……


  而他百感交集,腹內千言,卻隻化為一句,“阿青,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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