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進嶺
眾人望著高聳入雲的秦王嶺,不禁心下犯難。
世人都道秦王嶺乃是苗疆第一天險,嶺上毒沼遍布,猛獸橫行,怪石橫生,常言道“自古華山一條道”,秦王嶺比之華山則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雖說上嶺的道路有千萬條,但是岔路橫生,有許多更是死路,一旦一步行差,誤入歧途,簡直是九死一生。
傳聞當年有一個俠客,強闖秦王嶺,嶺上之人甚至都沒有去管他,據說那名俠客在嶺上轉了七天七夜,最後死在嶺上,死時都沒有找到出路。
情婆將他們一行人就這樣扔在山下,讓他們自己尋路上山,難保說不是苗青的意思。
夫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禁在心中暗罵一聲“老妖婆!”。
若是在此打道回府,倒也不是不可,隻是這樣便讓人感覺好像是自己怕了苗青一般,同行之人中也有人在小聲地嘀咕,“不然就回去吧,上嶺便是去送死啊……”
夫人聽到這話,當即喝罵一聲,“誰再敢多說一句,我今天便把她那張賤嘴撕碎了!今日便是送死我也定要上嶺!”
議論之聲便戛然而止。
眾人便將目光齊齊地望向夫人,等著她拿主意。
其實夫人也是一片焦頭爛額,她也是第一次來到秦王嶺,以前隻是聽說過秦王嶺的威名,卻從未親身感受過,可這也激起了夫人的好勝之心。
夫人在心中暗道:“什麽秦王嶺!今日我定要闖上一闖!”
夫人打定主意,當即邁開腳步登嶺。
眾人見夫人登嶺,便也不敢遲疑,都跟在夫人身後。
嶺上景色優美,林木蔥蘢,奇花異草,競相開放,鳥雀歡鳴,散發著陣陣幽香。
那一刻,眾人恍若身處人間仙境,這哪裏有傳聞中地獄的模樣,簡直就是天堂。
想著苗青一人便獨占這一處世間仙府,眾人不禁打心眼裏羨慕嫉妒。
夫人站在翠綠竹柏之間,深深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空氣中那股甜味兒瞬間衝進夫人的鼻腔,夫人頓時覺得心神愉悅,本來那點兒因未知而帶來的恐懼也瞬間煙消雲散。
眾人便這樣一邊欣賞著景色,一邊繼續向嶺上走去。
穎兒初時也被這種迷人的景色所吸引,不禁在心中讚歎,果然一個地方便有一個地方獨一無二的風景,這樣的風景在中原是絕難見到的。
穎兒在翠仙樓號稱“小魁皇”,名花異草見過無數,山珍海味也幾乎嚐遍,可像秦王嶺上這些世間罕見的草木珍禽,卻俱是第一次見。
就這樣走了大約兩個時辰,時間已迫近正午,毒辣辣的驕陽透過枝葉,照射在眾人的臉上。
夫人回頭向嶺下望去,上嶺的道路已被茂密樹木遮掩住,嶺下的景物已看不大真切。
夫人用手帕輕抹額間香汗,示意眾人停下腳步,原地休息。
夫人便和穎兒坐在一棵老樹下,老樹樹冠茂盛,樹蔭陰涼,足夠遮蔽眾人。
眾人便將隨身攜帶的幹糧拿出分食,喝些清水,看著怡人的景色,旅途勞頓之苦頓時煙消雲散。
苗白鳳第一個吃完,便繼續向前走去,眾人知曉他的性格,便也不去管他。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過後,苗白鳳回來了,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嘴唇泛白,愣愣地看著夫人。
夫人滿臉不解,以為他還因為那個女孩兒,困在心結中。
苗白鳳渾身顫抖著,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
夫人馬上意識到事情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苗白鳳也曾有過一次這樣的表現,是在他年幼的時候,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別人砍頭,當時苗白鳳跟著他的爹爹跑到刑場,一個苗疆的叛徒人頭落地之後,那顆人頭正好滾到苗白鳳的腳下,叛徒死時怒瞪著雙眼,目眥盡裂,五官滲血,苗白鳳被嚇得癱倒在地,當即昏死過去,而後便不省人事,夫人用盡各種方法,可苗白鳳無論如何就是不能醒來。
後來一向不信苗疆巫術的夫人也不得不死馬當作活馬醫,命人請來當時苗疆最負盛名的一個巫婆,巫婆的名字叫作“烏塗”,巫婆說苗白鳳的三魂被嚇丟了,此刻身體內隻餘七魄,所以才會陷入昏迷不醒的假死人狀態,若是不能在七日之內將苗白鳳的三魂召回,三魂就會被當成孤魂野鬼,教地府鬼差拘去,而苗白鳳的肉身因隻餘七魄,時日一長,便會變成僵屍。
夫人一聽這話,早已嚇得亂了分寸,央求巫婆一定要想盡辦法救活苗白鳳,並許諾巫婆,隻要能將苗白鳳喚醒,苗疆珍寶,任其挑選。
巫婆沒有許諾太多,隻說將盡全力。
就這樣,巫婆在苗白鳳的房內施展法術,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當然,房內所發生的一切,外人不得而知。
至第八日的清晨,房門打開,夫人第一個衝進去,便隻看到苗白鳳躺在床上,床下是一個巨大的法陣,散發著陣陣腥臭,夫人仔細查看,法陣竟是用人血繪製而成,而法陣的中央,躺著的便是那個巫婆,隻是巫婆比之七日前,竟似縮水了一般,麵容蒼白,形容枯槁,瘦的隻剩皮包骨頭,夫人上前探其鼻息,不由得一驚,不知何時,巫婆已死。
夫人瘋了一般衝向床榻,隻見苗白鳳躺在床上,麵容紅潤安詳,就像熟睡一般,夫人輕輕地呼喚苗白鳳的乳名,隻見苗白鳳睫毛微動,那雙眼便睜開了,初時眼神有些呆滯,慢慢地眼珠開始轉動,裏麵也漸漸地有了些許神采。
苗白鳳微微側頭,看著夫人,忽然微笑一下,柔聲說道:“母親……”
聽著這一聲久違的“母親”,夫人的心簡直都要化了一般,她一把將苗白鳳摟在懷中,不停地摩挲著苗白鳳的頭發,哭個不停,苗白鳳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因何昏睡,他一臉疑惑地躺在母親的懷裏,不停地為母親擦拭眼角淚水,也不停地問著:“母親,您怎麽了?為什麽哭泣?”
夫人隻是哭泣,一邊默默流淚,一邊喃喃自語:“沒事……沒事……”
夫人厚葬了那個巫婆,並賜給巫婆的家人和弟子千金,讓他們進王宮任職。
夫人本以為事情就會這樣過去,可她卻沒有想到,自那之後,苗白鳳便仿似變了一個人,以前那個陽光開朗、愛開玩笑的苗白鳳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陰鬱寡言,甚至有些時候眼神會透露出些許陰狠的人,而且苗白鳳再也不喜歡與同齡人一起玩耍,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坐在窗前,望著漫天雲朵發呆,夫人感覺自己好像不認識這個苗白鳳,這是自從夫人生下苗白鳳以來,第一次覺得他竟然是那麽陌生,陌生得有些令人恐懼。
而且苗白鳳的膽子似乎也變得極小,一些在常人看來不足為奇的事情,在苗白鳳眼中,則像是洪水猛獸一般,而每次苗白鳳覺得驚恐的時候,便會呆在原地顫抖不已,眼神中滿是恐懼。
每當看到苗白鳳這樣,夫人都會陷入極度自責之中,她始終無法釋懷,認為苗白鳳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那次驚嚇,是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兒子,是自己的錯。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夫人也漸漸地接受了這個與以前截然不同的苗白鳳,好在苗白鳳除了這一點缺點,便再沒其他任何缺陷,反而在那次事件不久,便覺醒了“厄難毒體”,成為苗疆炙手可熱的天才少年,一切的閃光點便會蓋過所有的缺點,這是自古以來人們便公認不諱的道理,大家隻在乎苗白鳳的才華和天賦,根本就沒有人在意他的經曆和他的性格,慢慢地,夫人也變得不在乎起來,自己的兒子是苗疆天才,自己這個做母親的自然會被人認為是管教有方,而且夫人也時常安慰自己,人總歸是要長大的,隨著人的年紀的上漲,人的思想與行為便會隨之相應改變,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沒有人可以至死是少年,少年愛玩幼稚,是天性,而自己的兒子長大了,自然不會再去做一些如孩童般幼稚的事情,夫人便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今日見到苗白鳳這個狀態,夫人馬上便問道:“鳳兒,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苗白鳳不說話,隻是將手伸向前方。
眾人馬上起身,隨著苗白鳳手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的景色與之前相比並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天朗日清,鳥語花香,陽光普照。
可再向前走出一段距離,夫人便覺察出有些不對勁,其實不光是夫人察覺出不對,隊伍中的許多人都已有所感。
穎兒皺起鼻子,在空氣中嗅著,而後語氣疑惑地輕聲說道:“為何這裏會有一股腐臭味兒?”
聽完穎兒的話,眾人也停下腳步,用鼻子聞,果然,在滿是甜味兒的空氣中,隱隱夾雜著些微臭氣,臭味兒很淡,但是卻很刺鼻,哪怕是混在花香中,也能聞出來。
正巧這時,方才早出發一步,去前方打探情況的杜白蘇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