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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我們的武林

  血祭!

  相傳數百年前,武林中一魔頭橫空出生,血洗武林,致使人間生靈塗炭。據說那魔頭適逢月夜殺人,必穿一白衣,披頭散發,殺人不計其數,直至白衣血染全紅,連一個白點兒都找不出方止,那模樣,簡直如地獄中爬出的浴血修羅一般,可怖至極,教人望而生畏。


  此刻,楚中天的神態便如魔頭一般,隻是理智尚存,尚能人語。


  “血祭現,我隻有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後,我便會血液沸騰而死,你若要殺死我,隻需耗過一炷香的時間即可,可我也想提醒你,想耗過這一炷香的時間很難,因為在這一炷香的時間裏,我近乎於神……


  楚中天的聲音時而沙啞渾濁,時而尖利刺耳,如破瓦罐漏風嗚咽,又如刀刮石板一般,仿佛同一具身體裏居住著兩個迥乎不同的靈魂,一為正,一為邪,一為神,一為魔,神與魔爭鬥不休,神性與魔性交替占據上風,若神性主導,則意識清醒,若魔性主導,則意識混亂,行屍走肉一般,為禍人間。


  而楚門老祖在創出這門逆天功法時,便已想到這重隱患,為了防止此法被心術不正之人學去,殘害生靈,楚門老祖特設禁製命令,那便是楚門功法隻傳楚門子弟,外人不得學,且施展楚門功法,皆要以自身生命元氣為代價,防止楚門子弟中心懷不軌之徒仗著楚門神功欺淩他人,尤其“血祭”一法,更是被施加多重禁製,傳聞此法創成之初,是有另一功法與之相輔相成的,“血祭”所耗生命元氣可通過另一功法補回,如此,循環往複,生生不息,“血祭”神功才算完整,但是完整的“血祭”神功威力巨大,幾可媲美神技,楚門老祖為天下蒼生計,臨死相傳功法之時,便隻傳“血祭”之法,不傳另一套與之相輔相成的神功,這才導致“血祭”之法雖威力巨大,一生卻也隻能使用一次。


  當然,這數百年間,楚門湧現無數驚才絕豔之輩,他們早早便已發現“血祭”神功的不足,此後一生致力於對“血祭”功法的研究改進,可惜的是,終其一生,也未能找出與“血祭”神功相輔相成之法,最後,隻得抱憾而終。


  可以說,像楚門老祖那樣可堪為天人的武道巔峰,數百年才可一遇,尋常天才也難與其比肩,隻是不知,楚門這一代年輕人之中,是否會有人完成這項曠世壯舉?


  鐵三春豪邁大笑,長槍拄地,道:“你為神?我亦為北疆槍神,這世上,還能有兩個神嗎?”


  楚中天冷笑道:“北疆槍神,今日,我便讓你槍折於此!”說罷,手中血劍紅芒大盛,隻緩緩舉起,便已夾雜風雷之聲,兩道旋風當空而起,勁風強勁,飛沙走石,天地間,黃蒙蒙一片,那情景,竟與西域十年一遇的沙暴天如出一轍,在場之人隻覺黃土遮麵,呼吸艱難,甫一張口,便有無數的黃沙湧進嘴中。反觀鐵三春,大槍插入土中,手握大槍,身形屹立不動,任由土石侵襲。


  楚中天所言不假,“血祭”一現,這一炷香的時間裏,他的確是近乎於神的存在,那種感覺,他前所未有,那一刻,他仿佛已能窺得天地玄機,已能將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他所追尋一生而不得的武道巔峰的肩膀之上,可那一刻,他又是同樣落寞的,若是他也能有楚門老祖一樣可堪天人的武道天賦,解去這“血祭”中的諸般禁製,想來他這一生,也許真的會輕挑開武道絕頂的麵紗,一窺真容,可他終究並非小氣之人,便是此生未及那一步又如何?至少現在他已領悟那一層的真諦,雖然隻是隻言片語,可他已知足,至於他一生向往所求之境,便交與後人吧。


  既然不能直抵黃泉,那便做一個黃泉路上的引渡人,手提宣花燈籠,為後來人照亮暗夜路途。楚門已等了幾百年,楚門曆代先祖早已於那黃泉途畔列成長隊,手提五彩明燈,期與後來人,他也不過是其中之一,人生能有此意義,也便該知足了,含笑九泉不敢妄言,至少臨死之時,可以閉上雙眼,留傳說,說與後人聽。


  當劍意攀升至頂點,當在場眾人感覺已不能呼吸,突然,天地複歸清明,沙塵消散於無形,暴風終止,星月複現,眾人驚奇地望著那天,望著那月,望著那個人。


  隻見楚中天雙眼微眯,雙手合十,臨風颯立,宛若神明,掌心處一把尺長血劍,已呈暗紅,劍尖微微傾斜,似是直指鐵三春。


  須臾,血劍離手,直奔鐵三春而來,沒有電光火石,沒有雷霆萬鈞,一切隻如暴風雨來臨前夕,安靜異常,可這份寂靜中,卻夾雜著一份令人心悸的力量,如深淵黑暗,神秘卻也危險。


  “山雨欲來風滿樓”,楚中天的招式雖平平無奇,可鐵三春卻神色凝重,如臨大敵。


  一杆精鐵長槍不見晃動,卻已深入泥土半尺,待那柄血劍來到鐵三春麵前,鐵三春腳踢槍杆,大槍破土斜飛,土塊激射而出,正撞在那柄血劍之上,登時被擊得粉碎,血劍劍勢未減,鐵三春眉頭微皺,冷哼一聲,左腳向前跨出一步,雙手持槍,隨著一聲巨響,血劍與長槍相交,鐵三春雙臂用力,青筋暴起,以己之力,硬抗血劍威勢,血劍自空而降,夾雜無匹氣勢,如千斤重錘一般直擊鐵三春,鐵三春隻覺心神一蕩,無匹壓力透過長槍傳來,雙臂一麻,長槍險些脫手而出。


  鐵三春大喝一聲,右腳向後退出一步,緊蹬地麵,右腳下土地瞬間凹陷下去,形成一個凹洞,方堪堪抵擋得住。


  楚中天負手立於一側,麵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冷眼旁觀。


  鐵三春喉頭微甜,牙關緊咬,仍在兀自堅持。


  突然,鐵三春雙臂用力,引導血劍向上飛去,血劍擦過長槍,卻像是有意識一般,再次向著鐵三春刺來,鐵三春收槍蓄勢,在血劍刺來的一瞬間出槍,槍尖直指血劍,一道銀光劃過,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再看之時,場中一片安靜,血劍早已消失不見,隻有一人一槍傲然獨立,隻是那人有些狼狽,雙臂袖子已裂為布帛,片片凋落,長發散亂不堪,麵部紅彤彤一片,不知是為自己的血液所染還是血劍之上附著的血液迸濺所致。


  楚中天的狀態也不容樂觀,血劍乃是由他的血液凝固而成,血劍被毀,便等於他損失掉自身的部分血液,所以,他現在臉色有些蒼白,有些搖晃不穩。


  鐵三春朗聲大笑,直到他嗽出一口血痰方才停下,大口喘息幾聲,道:“果然是威猛霸道的招式,早就聽聞楚門老祖驚才絕豔,乃是仙人之資,所創招式更是超越世人幾百年,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不知這些招式若是由楚門老祖親手用出,又該是怎樣一番動人景象!可惜啊,可惜,我與楚門老祖沒有生在同一時代,無緣得見他的驚世身姿,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楚中天咳嗽兩聲,語氣有些虛弱,道:“我雖不及楚門老祖萬分之一,但楚門老祖所創招式在我手中,也並未埋沒,隻是可惜我天賦有限,雖將老祖招式盡數學會,藏於胸中,卻未在有生之年精研更深,為後世楚門子弟留下些福祉……”


  鐵三春沉聲道:“你亦不差,至少楚門在你手中,已隱隱有再現當年輝煌之態……”


  楚中天聞言笑道:“被你誇獎,雖喜悅,卻也總感覺有些別扭……”


  鐵三春道:“我從不輕易誇人……”


  楚中天道:“我的時間已不多,接下來我所用招式,乃是老祖生前所創最後一招,據老祖留下的書信說,這一招乃是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法子,乃是自殺的法子,所以老祖在創出這一招後,並未打算將其傳給楚門後人,我也是在整理老祖遺物時偶然之下看到的,這一招雖是自殺的法子,卻也是這世間獨一無二殺人無敵的法子,為了不使老祖所創招式埋沒,我將其學會,本想著有生之年將這一招改進一番,造福後代,現在看來,我已沒有機會了……”


  鐵三春麵容冷峻,道:“我是否該說一聲抱歉?畢竟,你今日若是沒有碰到我,有生之年,你也許會完成這項壯舉……”


  楚中天灑然笑道:“我了解自己,我爹生前也曾說過,我勤奮有餘,天賦有限,就算再給我十年,我也未必會研究出那個法子,況且,我今生已有幸觸碰到武道巔峰的衣袂,我此生已知足了,這偌大的天地,終究還是要留給年輕人的,留我們這群老不死的占著茅坑不拉屎,還不如早些讓位給別人,後生可畏啊,未來,還是要在年輕人的手裏,我隻希望若幹年後,我楚門中能有一人,比肩楚門老祖,甚至將其超越,那樣,我在九泉之下,亦會含笑往生了……”


  鐵三春冰冷的臉龐略微有些動容,道:“沒想到,你年紀不大,看事情卻是這般透徹,仔細想來,我才是那個老不死的,我才是那個最該讓位給年輕人的人啊,而像我這樣的老不死,在我們北疆避水門中,還有許多許多,他們都是一群盜取天地玄機的渣滓,蛆蟲,不敢直麵死亡,隻會苟活於人世,我此行回北疆,本就是打算將這群老不死的滅殺殆盡,現在看來,我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隻是希望後來人可以為我完成這份心願,這樣我也會含笑九泉了……”


  楚中天道:“這一劍我可以不出……”


  鐵三春憤然道:“不!這最後一劍,乃是你精研一生的結果,若是連臨死之前都不得用出,該是怎樣的可惜!你我現在雖是對敵,可我亦想見識見識,哪怕是死在這一劍下,我亦無悔……”


  忽然,鐵三春神情落寞,接著道:“更何況,避水門樹大根深,憑我一個小小蚍蜉,又怎能撼動這棵大樹,我自知此去一行,不過飛蛾撲火,可我亦不想如蒼蠅一般苟活,我要讓那群老不死看一看,何為人之一生!”


  楚中天喝道:“我要與你飲酒!”


  鐵三春亦喝道:“飲來!”


  兩壺酒,兩個人,一世夢,任此生,無悔為,武林人……


  “出劍!教那些後輩們睜大眼睛看一看,何為我們的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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