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不值一提

  三十分鍾之後。


  玩賽車遊戲的小男孩走了,越溪也伸了個懶腰。


  眉梢輕揚的人抬眸,聲音慵懶而倦怠:“他到底來不來,不來我走了。”


  同樣等得無聊的彈幕:

  【說的好像你真的能走掉一樣。】


  【9494】


  越溪:“.……”


  就在這時,門口懸掛著的風鈴響了。


  清寒的夜,各色斑斕的燈光映照在透明的玻璃牆上,顯得格外的絢麗多彩。


  男人的身影如同一道割破夜色的彎刃,打碎寂靜,也直直地刺入越溪的眼眶。


  她眉梢一揚。


  她和他在一起那麽久,怎麽會不知道他有沒有恢複記憶,對她又是什麽態度,所以在病房見到他第一麵,就認出了他是擁有全部記憶的陸景清。


  隻是沒想到,她一向自詡足夠冷心冷情,不管被誰辜負,都能毫不猶豫地斬斷塵緣,卻還是不及堂堂的曜日司令閣下,理智絕情。


  越溪垂下眼睫,把奶茶喝完了,才拿上包起身。


  片刻之後,舉著傘的男人去而複返,立在濃稠雨幕中,抬眸向她看過來。


  兩道身影浸在四處流淌的雨水中,拉長的墨色渲染出淒清的氛圍。


  濺起的水滴沾濕了越溪的褲腳,她往裏站了站,仍然看向陸景清。


  聲音是說不出的嫵媚迷人:

  “這位先生,似乎有點麵熟。”


  陸景清握著傘柄的手指一頓。


  這句話她說過。


  他們第一次在藍星上見麵時,她對他說過。


  那個時候她剛剛痊愈,從醫院出來就遇到了瓢潑大雨,出租車也不見蹤跡,她躲在奶茶店外,身上很快就被濺起的雨滴沾濕了。


  他剛好路過,側過傘邊,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雙清澈的瞳眸在雨夜裏出奇地璀璨耀眼,讓他不自覺地停住了腳步。


  她似乎也看到了他停下,想了想,就用試探的語氣對他說了一句:“這位先生,似乎有點麵熟?”


  她其實隻是想借他的傘回家,他知道——他每次去醫院看她,都是趁她睡著之後,才走進病房,她到底有沒有見過他,他怎麽會不清楚?


  可是明知道她隻是為了那把傘,他還是走了過去。


  他遞了那把傘過去,然後告訴她,他叫陸景清。


  他們的糾葛,從那一刻開始,到現在卻仍然無法結束。


  陸景清隻是看了她片刻,便轉了方向,朝她走了過去。


  水滴在地麵上匯聚成淺淺的小溪,而男人的身影如夜色中墨竹,清冷挺拔,雙腿也筆直修長,不一會兒,那把寬闊的黑傘便罩在了越溪頭頂。


  陸景清克製地沒有看她,而是等她走到他身邊之後,才往街道上走去。


  兩邊是行色匆匆的行人,模糊的霓虹燈在雨中融化成水彩的顏色。


  而他們走在雨中,像是陌路人相識,又像是有情人重逢,既熟悉又陌生,既陌生又熟悉。


  越溪拉開了出租車的車門,看向他:“謝謝你的傘……順便說一句,這個世界還挺逼真的,對吧?”


  彈幕不明所以。


  陸景清卻是對上她的視線,直到越溪眉梢輕揚著揮了揮手,然後坐上了出租車。


  男人握著傘,站在雨幕中。


  陸景清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晃動。


  他想,也許她是知道的。


  她知道直播不可能複刻出一模一樣的場景和時間,她也知道這條時間線是往過去移動過的三年前。


  可她就是要順著他的意思改掉那過去三年,她就是想讓他知道,他想放棄的這三年對她來說,同樣也不值一提。


  雨越下越大,時針慢慢悠悠地指向八。


  路過的行人轉頭看了眼幾乎要和這濃重夜色融為一體的男人,嘴裏嘀咕著什麽,又裹緊衣服,加快了腳步。


  其他的人也紛紛避讓。


  除了風雨,除了那磅礴的冷雨,毫無偏頗地砸在傘頂,不曾有半分傾斜。


  眼睫顫動的人忽然想,或許不管是他,還是這三年對她來說,本來就是該不值一提的。


  可是他,在她漫長的人生裏,所擁有的,也不過就是這不值一提,無比短暫的三年罷了。


  **

  越溪回到了那間公寓,正準備進電梯,就聽到係統的提示:“請主播謹記知恩圖報,收留失去住所的陸景清。”


  彈幕對這個名字已經脫敏了,但是對這些奇奇怪怪的報恩要求還沒有脫敏:

  【????】


  【孤男寡女,這不太好吧???】


  【憑啥,救命之恩了不起???】


  越溪看了眼彈幕,沒說當初收留陸景清還是她主動提出的,隻是提著包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過了半晌,男人果然出現在了公寓門口,大衣搭在手肘上,放下黑傘看向她。


  彈幕瞬間原諒係統的無理要求: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要往好方麵想,要不是他落魄了,主播怎麽能有機會和這樣的司令合租呢?】


  【看到這樣的司令和主播,我居然有一點點蠢蠢欲動,想磕他們的CP!不行,我要把持住!】


  【沒錯,我的心是屬於清溪的!】


  【你們CP不是已經BE了嗎,磕我們真正的清溪不好嗎(狗頭)】


  【想知道司令閣下看到這些彈幕是什麽反應】


  越溪想著遲早得讓他們也別磕她和陸景清,才按了電梯的按鈕,轉頭:“去我家住嗎?”


  當年她說的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在我家留宿一晚?”


  那些記憶太過清晰,清晰到陸景清幾乎要忘了,他現在就站在過去的長河裏,試圖改變他們不應該發生交織的軌跡。


  男人垂下眼睫,最後還是和她一起走進了電梯。


  過去就好像始終在維持著時間線的微妙平衡一樣,三年前的電梯內隻有他們兩個人,今天仍然隻有他們兩個人。


  三年前的電梯在十二樓故障停住了,今天的電梯仍然在這裏陷入了黑暗。


  越溪閑得無聊,抬頭去看彈幕。


  身邊傳來雨滴順著雨傘表麵滑落,砸在地麵上的“啪嗒”聲,看了會兒彈幕的人忽然轉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白天。”


  她的語調很悠閑,光是聽著,陸景清都能在腦海中勾勒出她的模樣,眉梢輕揚,眸光清淺的:


  “你住的也是這裏,我是因為看到了房東和你說今天晚上住不了了,才決定收留你的。”


  “怎麽,”慢悠悠地說完的人輕笑一聲,渾不在意似的,“為了躲我還特地搬去了別的地方?”


  這句話的語氣裏並無嘲諷,卻刺得男人手指停頓片刻。


  然而她語氣裏的慵懶隨性卻不減:“可你最後還是跟來了。”


  越溪似乎是摸了個糖,含著嘴裏,含糊問道:“不會是因為我和你說過,我有幽閉恐懼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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