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章 不可忘記的記憶
今天的天色看上去像是要下雨的感覺，天空是灰蒙蒙的樣子，空氣當中的水汽也非常明顯，隻要在室外行走，就能第一時間感覺到空氣當中的濕氣。
一場大雨已經準備要來了。
莫阮站在窗前，她有些失神地看著窗外暗沉的天色，她手上杯子裏麵的熱咖啡早已經冷卻了，如果現在喝下一口，大概隻會像喝涼茶一樣苦澀。
她保持這樣的狀態已經很久了，久到關晴進入房間十分鍾後，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關晴看了看莫阮的狀態，什麽也沒說，自己在一旁找個個空閑的位置，坐了下來。她順著莫阮的目光看向窗外，也開始發起呆來。
激活莫阮曾經忘記的一段痛苦記憶，借此來遮掩她忘不掉的顏色記憶，這樣的計劃聽起來，就和飲鴆止渴一樣。但如果要讓關晴來選擇，她寧願想起那段地震的記憶。但這一切她不能和莫阮提及一點兒，畢竟莫阮一旦知道，即使她默認了這樣的方法，但她潛意識也會對曾經的地震記憶進行排斥，隻要一點兒排斥，就有可能導致整個計劃失敗，關晴不能讓這一個計劃出現哪怕一點可能的差錯。
這是莫阮為數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最後的機會了。
而現在的莫阮狀態，看上去雖然沉默，但顯然已經忘記了她腦海中那一串顏色的排列，也就是說——如果要將某種特定的顏色排列順序看做是一扇封閉著無數讓人不愉快記憶的大門，那麽現在，關晴已經讓莫阮關上了這一扇大門。
無論是“門”的本身，還是“門”背後那些混亂的信息，或者是令人恐懼的回憶，已經全部都被擋在“門”後，暫時已經無法威脅莫阮了。
但這樣的平靜能夠持續多長時間，沒有人知道，關晴隻希望，這樣的時間可以稍微長一點兒。
天色陰沉，正如此刻一前一後站在窗邊的兩個人。
“我覺得很不開心。”
莫阮皺著眉頭轉過身來，她的聲音仿佛被什麽壓住了一樣，也是陰沉一片，她看著身後的關晴，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怎麽了？”
“我夢到那場地震了。”莫阮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一如她現在的心情：“我已經忘記這麽久了，為什麽會忽然想起來了呢？”
“你隻是暫時忘記了，但這段記憶還在。”關晴垂下眼眸，斂下眼中的光芒：“現在你隻是忽然想起來了而已，這其實是很正常的。”
“我知道。”莫阮手指輕輕敲著杯子外沿，“我隻是覺得很不開心。”
“我們出去逛逛吧，想去哪裏？”關晴轉移了話題：“順便放鬆一下。”
“都可以。”莫阮興趣缺缺地回答：“去花海吧。”
“行。”關晴答應，將她手上的咖啡拿走。
“這杯涼了，別喝了。”
莫阮口中的花海，是距離關晴的工作室不到五十公裏的一片景點園區。花海是其中最大的賣點。花海中摘種大片的紫色薰衣草，被風一吹的時候，花海能夠泛起整片的“浪花”，看上去非常夢幻。
天色雖然暗沉，但看上去似乎還有半天都不會下雨，莫阮在二十分鍾後下樓，關晴的車子早已經停在了工作室大門前。
所謂的工作室，其實就是完整的實驗室——是為刪除莫阮腦中記憶而建立起來的實驗室。隻是這麽久了，她們始終做不到“刪除”，最多隻能是“遺忘”或者“覆蓋”。
莫阮坐上副駕，關晴啟動車子，設定目的地，車子開始自動駕駛，朝著花海開過去。
莫阮閉上眼睛，想要睡一會，但不一會兒，她已經睜開眼睛，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怎麽了？”
雖然坐在駕駛位，但關晴唯一要做的，就是偶爾看一看車子路線是不是還正確，並不需要她駕駛。她轉過頭來看著莫阮。
“我就算閉上眼，都還能看到地震時候的場景。”
“你以前對地震的記憶不是比較模糊嗎？”
“可能是這一次想起來更多了吧。”莫阮低頭：“忘記了都還能想起來的記憶，應該也隻能讓人印象深刻的記憶吧。”
“當然。”關晴看了一眼莫阮：“印象深刻。”
她悄悄咬了咬牙，莫阮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
或者一段早已經被遺忘的記憶，並不難被人重新想起，但像莫阮這樣幾乎是完全想起來，而且非常清晰的，其實幾乎是不可能的。這隻是因為關晴利用了特殊方法將莫阮記憶提取出來而已。
那些被重新提取出來的記憶，會像影像一樣展現在記憶擁有者麵前，不僅每個細節都可以呈現，就連曾經擁有者沒有注意的地方，也會被放出來。而且，被提取出來的記憶，幾乎不可能被重新忘記。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印象深刻。
莫阮靠在椅子後背上，她不太敢合上眼睛休息，因為那些恐怖的記憶片段會非常容易地蹦出來，她隻要閉上眼睛，就仿佛重新回到了地震的時刻，重新親眼又看了一次整件事情的發生。
她看著窗邊飛馳往後的景色，稍微出神。
關晴在隔壁看著她的反應，她手指搭在身側控製板上，稍微放緩了一點車速。
兩人無言，直到抵達花海。
天邊的烏雲已經非常明顯了，擋住了大片陽光，隻留下烏雲邊緣的一圈金光。涼風吹起地麵的小朵薰衣草，莫阮和關晴朝著入口走過去。
大約是因為要下雨了，因此園區裏麵的人已經不多了，即使還在園區內的，也已經朝著出口的位置過去。像莫阮和關晴這樣現在才來的，是一個都沒有了。
不過這樣正合莫阮的意思，她現在並不想見到其他人。
烏雲越來越多，漸漸地，連那僅剩下的一點兒陽光都消失了，天色就像是轉為黑夜一般。
黑雲壓城城欲摧。莫阮心中忽然蹦出了這句詩。
紫色薰衣草的花海在黑暗的環境中顯得非常深色，那是近乎墨水的顏色。
莫阮在花海邊緣站定，就在此時，一陣亮眼的閃電劃過天際。不知怎的，她的心髒也跟著猛然跳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