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造夢
莫阮躺在柔軟的沙灘上，雖然太陽非常猛烈，而且曬得沙灘也是一片熱熱的感覺。但她此刻頭頂有一把巨大的遮陽傘，剛好將熾熱的陽光擋住了，她帶著墨鏡，在她的視線範圍裏麵，都是一片黑色的場景。
她身上是暖洋洋的感覺，不過並不熱，她能夠聽到不遠處海浪翻湧的聲音，紛紛鬧鬧的。
莫阮隻要伸出手去，就可以拿到自己旁邊的一杯冷飲，裏麵的冰塊還沒有融化，正是這一杯飲料最佳的飲用時候。
而莫阮本人，此刻正休閑地躺在沙灘上，享受著海風和熱浪，舒服得讓她有點想要午睡。
整片沙灘其實沒有多少人，在她的附近，更加是一個人都沒有，她可以安靜地享受著這一刻，而且，也可以安靜地想著自己的事情。
她將一旁的沙灘靠枕拉過來，將自己的上半身墊了一下，她稍微坐起來一點兒，順手拿過那一杯冷飲，喝了一口。
冰涼甜膩的飲料順著她的食道一直落到胃中，讓她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
薄荷的味道在她口中久久不能散去，莫阮脫下墨鏡，她眯起眼睛，目光看向了海上。
陽光正好。
這個地方不錯。她這樣想著。
在她正在發呆的時候，一個女人從她身後走了過來，她穿著長褲和白色長衣，和這沙灘格格不入。她就像是踏著雲層而來，一粒沙子都不能沾在她的身上。
女人來到莫阮的身邊，她坐了下來，側頭看向了莫阮的位置。
“這個地方可以吧？”她這樣問到。
“可以。”
“所以就決定是這個了？”
“可以。”
“你已經試過好幾次了，都是失敗的，這一次……”
“可以的。”
從回答開始，莫阮就沒有轉過頭來，而且語調一如既往地平常。
“你怎麽一點都不上心？”女人撇了撇嘴，對她這一幅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非常不滿。她從自己的長衣裏麵掏出了一個手機，然後，她打開手機屏保，同時，兩人麵前的空氣當中，出現了一個藍色的投影屏幕。
那是直接出現在空氣當中的。
“好像海上的浪花還是小了點兒，這裏的人也少了點。”女人一邊絮絮念，一邊低頭在手機上按著什麽，與此同時，那懸浮著的藍色屏幕畫麵當中也產生了變化。
而且，在女人自言自語的聲音之外，剛才還平靜的海麵忽然翻湧起了巨浪，而且，安靜的沙灘瞬間響起了不少聲音。如果此刻環顧沙灘一周，就會發現，沙灘上出現了許多人。
女人所說的話，在瞬間實現——這就像是創始者才有的能力。
莫阮隻是漠然地躺在一邊，沒有對女人的話或者環境的變化作出任何的反應。
其實她心中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因為她覺得，無論怎麽改動，好像都無所謂。
“其實都可以，我隻是想要一段假的記憶而已。”莫阮說到。
“假的記憶，也要讓你能夠接受，能夠享受才行，你雖然覺得這裏挺好，現在躺在沙灘上挺舒服，但也僅僅如此，你對這一段記憶也沒有什麽向往。”
女人——也就是關晴——換了一個姿勢，她低著頭搗弄著她的手機，一邊頭也不抬地說到：“你想要弄一段假的記憶，將你對於顏色的記憶覆蓋住，就像你人格分裂時那些關於人格的記憶也可以將你真正記憶覆蓋起來一樣。但是你好像忘記了，所有的記憶，之所以被稱為記憶，那就是因為，你得記住它”
“一段記憶，如果沒有價值，不值得人去記住它，那記憶就會從大腦被遺忘，一旦你用來覆蓋原本記憶的新記憶被你遺忘，那你原來的記憶還是會重新露出來——就像是你忽然間又想起來了一樣。”
“這和記憶刪除不一樣，覆蓋不一定是永久性的，所以我為什麽叫你要創造一段能夠讓你自己滿意的記憶，這樣你才會一直記住它。”
莫阮安靜地聽著關晴說完了一大段話，她連躺著的姿勢都沒有變化過，她隻是稍微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沉默下去了。
關晴說的是對的——雖然莫阮現在，對於自己想要創造怎樣的記憶沒有絲毫的概念。
真是奇怪，明明是自己想要這樣做的，但現在，好像著急的人變成了關晴。
和自己這樣的人相處，關晴也是非常辛苦吧。
莫阮在不知不覺間走了神，等到她終於反應過來之後，她發現關晴已經坐在一旁，拿著她的飲料喝了起來，玻璃杯裏麵的液體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見底，隻剩下了還沒有融化完全的冰塊。
“怎麽了？”
“我隻是想知道你想要怎麽樣的記憶而已。你怎麽忽然對什麽都不上心了？”關晴覺得有些奇怪，她盯著莫阮，歎了口氣：“你明明一秒鍾都不想等，你隻想要將顏色記憶刪除。但現在，你嚐試了新的記憶覆蓋方法——當然這也沒有問題，隻是你根本就是隨意試試，對於想要用怎樣的記憶片段一點都不在意，你一點都不迫切，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莫阮坐了起來，和關晴四目相對：“我隻是……”
“有點累了。”
她累了，她開始想要逃避，她覺得，擁有顏色記憶是非常痛苦，她就像是一條已經擱淺的魚，蹦噠著也回不到水裏，所以幹脆留在地麵上，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所以你要放棄了嗎？”關晴收斂起了她麵上的所有表情，她隻是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莫阮。莫阮此刻，甚至可以從她黑色的瞳孔當中看到自己的五官。
莫阮的樣子還是沒有變化，隻是……現在的她，已經像是一具木偶了。
她不想說話，似乎被控製了一樣。
所以你要放棄了嗎？
關晴的聲音在莫阮心中回蕩著。
她知道關晴這樣問是什麽意思。
她知道，關晴其實是想要問她——
你甘心嗎？
曾經，莫阮心中的那一股不甘心，支撐著她一直堅持到了現在，但是當她自己都覺得累了的時候，誰還來關心她的不甘心？
正因為如此，關晴第一時間抓住了莫阮的要點，問出了這一句話。
——甘心嗎？如果因為累了，就此停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