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疑點
裴任打開了陽台門,並不怎麽大聲的開門聲音令房間裏麵的明婷和阿鬆都嚇了一跳,阿鬆的臉色似乎比剛才醒來的模樣要稍微好了一點,但是也隻是一點而已。
看起來還是很虛弱。
莫如笙從背後推動著輪椅,她看見明婷的表情有些奇特,可能是剛才她已經跟阿鬆坦白了許多事情吧。
“是真的嗎?”阿鬆嘴唇有些顫抖。
“什麽?”
“就是那些,那些什麽殺人案和吳明時……”阿鬆在說出吳明時這個名字的時候,他不自覺地動了一下,大概對這個名字感覺到非常不舒服。
裴任點了點頭:“明婷都告訴你了?那……”十字架的安眠藥說了麽?
“我都知道。”阿鬆也是個聰明人,他非常清楚地讀出了裴任的言下之意,此時他看了看明婷,莫如笙發現他的眼神似乎依舊溫暖,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阿鬆是真心喜歡明婷的,這一份感情不是假的。
莫如笙心中的欣喜隻維持了很短的時間,隨後,一陣巨大的悲傷就將她完全籠蓋起來——對了,她怎麽就忘了呢,除了她和裴任,明婷和阿鬆,不也是一對情侶嗎?
一旦真的“醒”來,他們還會記得彼此嗎?
莫如笙沒有說出這些話,她不願意讓明婷去承擔,雖然在這個世界裏麵的姐姐可能並不是她真正的姐姐,但是此時此刻的莫如笙依舊受到血脈的牽引而由衷地希望明婷一切都好。
裴任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莫如笙以為他心中想到了什麽的時候,他忽然開口:“我們應該要轉移了——這個病房呆得太久了,有點危險。”
“為什麽?”阿鬆有些吃驚。
裴任看著阿鬆的表情,他抓住了阿鬆的一絲慌亂,他裝作嚴肅地說到:“可能是我的一種直覺——我去找一下陳局長。”
“.……”阿鬆欲言又止地看著裴任,他的神情有些不安,但是因為他的臉色本來就非常蒼白,因此此時他那微弱不安的神情就被其他人所忽略了。
裴任出門之後沒多久,不一會兒便和陳局長一起回來了,陳局長看起來還是有點不太舒服,估計是對這裏的四個人那詭異的想法感覺到害怕,此時他被裴任拉了過來,隻是靜靜地看了一眼房間之內,便對走廊外麵的警察說了一句——
“幫忙換個房間。”
“.……”莫如笙此時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感覺,她的目光看向了阿鬆的位置,此時她忽然看見,阿鬆的雙手抓緊了床單,手上隱約可以看到因為用力而暴露出來的青筋。
他在緊張,也在不安。
莫如笙疑惑地看著他,阿鬆有什麽不安的?
“我覺得……不用換房間了吧。”莫如笙一驚,她看見阿鬆硬著頭皮開了口,那說出來的內容令她也皺起了眉頭。她聽到阿鬆說到:“這個房間應該很安全吧?”
“確實應該要換房間了,不然即使吳明時短時間找不到這個房間,長時間他也可以了。”裴任說到,此時不僅僅是裴任,就連莫如笙和陳局長都能夠看到阿鬆臉上明顯的一抖。
“我……”阿鬆有苦說不出,他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去開口,最後他隻能由著明婷扶他下床,慢慢地走出門口。
莫如笙心中歎氣,看裴任和陳局長的反應,再看阿鬆的反應,恐怕阿鬆是真的有些什麽事情隱瞞著他們了。
莫如笙走在最後,她看見其他人慢慢地來到了另外一層的病房,阿鬆並沒有說話,莫如笙條件反射地看著裴任,她看見他此時竟然一直在看著阿鬆。
莫如笙進入房間之後,裴任忽然間看了看她,而就在這一瞬間,莫如笙竟然詭異地讀懂了裴任的意思,她反手直接關上了門。
而下一刻,陳局長忽然間上前一步,他抓住了阿鬆的肩膀,同時將阿鬆用力按坐在床上。
“哎?”
明婷這時才反應過來,她有些慌忙地去扶著阿鬆,而阿鬆此時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他抬起頭來。
“做什麽?”
“阿鬆,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
裴任此話一出,阿鬆頓時臉色大變,他那本來就蒼白的麵孔此時完全褪去了血色,變得蒼白一片,就像是一個久病不愈的患者。
“裴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裴任看著阿鬆:“我們剛才全都忘了,忘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我也是在陽台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的——我們正在討論吳明時那句奇怪的話的時候,我們說他認為殺死我們是為我們好的時候,你為什麽可以第一反應就說出你自己在夢中死亡就醒過來的經曆?”
“我說的是真話啊!”
“不要誤會,我沒有質疑你說的話的真假,我隻是說,一個人想要殺死一群人,而且那個人還認為自己這樣做是對的,這樣的解釋有很多,可能是殺手瘋了,可能是目標真的該死,可能是其他的原因——我們總能找到真相,但是你沒有發現嗎,你說的那個猜測,其實是非常不現實的。”
裴任看著阿鬆,他覺得阿鬆此時已經開始理解他說的話了:“一個正常的人,即使腦洞大開,他最先想到的解釋,必須也是會建立在現在社會當中普遍承認的規律之上的,因為這些規律就是基礎,你說你在夢中死亡就醒過來了,這個說法實際上就是在告訴我們——我們現在的世界,其實是假的,對不對?”
“我隻是這麽……”
“對,你可能隻是這樣說說。”裴任打斷了阿鬆:“但是現在顯然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說的這個猜想完全脫離了我們熟知的世界觀,你在根本性地打破我們的世界觀!”
“你為什麽會一下子就想到這個猜想,你為什麽最先想到的不是合乎這個世界的物理規律的猜想,你一想到的,反而是直接否定這個世界呢?”
明婷總算聽明白了裴任的意思,她有些驚慌地站了起來,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東西。
“阿鬆,阿鬆他不是.……”
“婷婷。”阿鬆此時竟然鎮定下來,他拉住了明婷的手:“沒事的。”
明婷由著他拉著坐在了床邊。
陳局長看著阿鬆:“阿鬆,現在這個房間隻有我們五個人,你可以說說嗎——吳明時,對你說過什麽?”
阿鬆定定地看了看裴任,他最終隻是笑了笑:“我媽說過裴先生你非常敏銳聰明,現在看到果真是這樣。”阿鬆抬起了手,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吳明時綁架了我,他將李元和我媽媽轉移的時候,將一塊東西讓我吞了下去。”
他指的,就是他的胃部。
“我想那東西可能就在胃裏——雖然我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
阿鬆淡淡地說到,他的眼神裏麵是無法消去的惆悵和擔憂:“最後,他離開之前,告訴我,如果希望我媽媽和,和婷婷平安的話,那就照著他說的話,在我自己醒來之後,告訴你們。”
莫如笙一愣:“關於夢境猜想的話,是他教你的?”
阿鬆點點頭。
裴任習慣性地抿了抿嘴唇,其實這個想法他已經隱約猜到了,隻是這時候真的聽到了最終的肯定,他的眼前,依舊冒起了陣陣金星。
“我可能明白了。”裴任慢慢地說到,莫如笙發現,此時的裴任似乎是一天之中最為疲憊,但是又最為精神的時刻,她聽到裴任說到:“這也應該是吳明時的計劃,明婷手上的安眠藥其實正好就是一環,他早已經猜到了明婷不能讓阿鬆睡多久,所以,明婷真實的作用,除了延長阿鬆睡眠的時間,可能還有一點,那就是放鬆我們的警惕。在我們發現明婷手中的安眠藥針劑的時候,也就代表著阿鬆不久就可以醒了,我們無形之間也會認為,我們切斷了吳明時的一個計劃。而阿鬆醒了之後說出來的那句話,就會無形當中被加大了可信度——因為阿鬆“本來”是不能醒來的,此時他醒來之後說出的話,應該也不是吳明時所能控製的才對。而基於我們這種思想下,吳明時借用阿鬆的口說出的,可能才是向我們傳遞的真實觀點。”
這時候陳局長又皺起了眉頭:“裴任,你這麽說起來,又繞回去了那個荒唐的夢境猜想?”
“不是繞回去。”裴任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和莫如笙對視一眼:“我一直相信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