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過客

  “你們……”阿鬆很難想象這些正常的人竟然真的在思考這樣一種可能性，他無比震驚地看著這裏的人，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他昏迷的時候，可能錯過了很多東西。


  就連在他心中溫暖的明婷，此時竟然也露出了一種奇特的神情。


  阿鬆心中忽然間湧起了一陣不安，他開始意識到，可能這起綁架案件，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可能，所有事情，都不是如他所想。


  “……”裴任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他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此時他的內心完全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當中，他沒有辦法解釋這一種情緒，但是，他是這個房間之內，繼莫如笙之後第二個失去了恐懼的人。


  就好像，忽然間就對恐懼免疫了。


  或者說，似乎已經沒有什麽令人恐懼的事情了。


  “你們都不說話。”陳局長咳嗽了一聲：“難不成是——覺得……”


  他沒有辦法說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房間裏麵的人的表情，此時不管是莫如笙還是裴任，是明婷還是阿鬆，竟然都在一定程度上相信剛才阿鬆自己說的那個猜想。此時此刻，陳局長忽然升起一陣恐慌。


  如果這是夢境，那他是什麽？

  吳明時對付這些目標，假如是為了他們好，那他們自然是醒過來，就好了。但是……吳明時的目標當中，不包括自己。


  承認這個猜想，就是否認自己，陳局長不可能會承認。


  當然，此時的莫如笙還不曾知道，包括她在內的人，原來已經開始認為這裏不是真實的空間。


  莫如笙沒有辦法忘記自己睡夢中的那一幕，她無法用腦波來解釋莫明笙的記憶，那種生死之間的感覺非常真實，這不可能是一段記憶可以帶給她的享受。


  她隻能是莫明笙，她應該就是莫明笙。


  莫如笙從心底裏麵已經確認了這一點，隻是她一直以來都不能解釋為什麽自己會是莫明笙，為什麽自己在兩年前已經死了。而阿鬆無意間的話令她心頭一震，這一切的解釋，唯有睡夢。


  “我覺得我可能已經瘋了。”莫如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沒有正麵回答陳局長的問題，但是，陳局長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


  ——寧願覺得自己瘋了，也要相信這種可能。


  “他們沒有莫明笙的記憶，他們不知道我曾經看到過什麽。”莫如笙心中默默想到，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好像那審判的刀終於落下。她接受這個猜想，多半是瘋了，但是即使不接受這個猜想，多出了一段記憶的自己，又何嚐不是瘋了呢？

  瘋就瘋吧，無所謂了。


  “裴任，你……？”陳局長目眥盡裂地將目光從莫如笙身上移開，他無法相信，莫如笙竟然真的認同了阿鬆的猜想。他將目光放在淡定的裴任身上。


  裴任沒有說話，事實上，他沒有辦法回答，他不像是莫如笙那樣感性的人，他腦子當中所有的知識都在叫囂著——


  這不可能。


  但是裴任沒有辦法否認，他相信了，他相信了這是一個夢境。


  其實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就在阿鬆說出這種可能的瞬間，裴任心中忽然間就像是打開了一個塵封已久的封印一樣，封印背後放出的，是完全和世界的科學相違背的東西，裴任在那一瞬間，已經認同了阿鬆的話。阿鬆的話就像是鑰匙一樣，無論阿鬆的話是不是非常荒唐，但是，就在剛才的時間段裏，阿鬆說出的那個猜想，就是開啟了的真理。


  他在做夢——他已經相信這一點了。


  “我……我覺得阿鬆說得有道理……”他沒有與陳局長，因為他知道，他說出了這句話，就說明，他已經從根本上否定了陳局長。


  “……”陳局長目光詭異地看著房間裏麵的人，他終於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他關門的時候非常大聲，莫如笙被嚇了一跳，緊接著，最靠近門口的她隱約聽到陳局長對外麵的警察說到：“你們注意值班。小心看著房間裏麵，他們可能都是嫌疑人的目標。”


  就在陳局長離開之後，此時屋子裏麵已經隻剩下四個人，莫如笙幾乎就是靠在了牆角的位置，裴任此時眼神有些閃爍，也沒有看著莫如笙。而明婷依舊隻是抓住阿鬆的手，沒有說話。


  “你們……”阿鬆的聲音在房間中顯得非常清晰：“這一天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裴任搖了搖頭，他有心想要留給明婷和阿鬆一個空間，他終於搖動輪椅滾到莫如笙麵前。


  莫如笙低下頭去，她靠在牆上，而裴任坐在輪椅上。


  裴任朝她伸出手來。


  莫如笙心頭一愣，她也伸出手去，和裴任的手握在一起。


  “我們出去陽台吧。”


  莫如笙看了看明婷和阿鬆，裴任掌心中傳來的溫度讓她有些恍惚，她不禁覺得，這裏真的隻是夢境嗎？裴任是那麽真實地站在自己麵前，他怎麽可能是一場夢？


  莫如笙沒有說什麽，她慢慢的由著裴任帶著她出去了這房間配帶的小陽台。她看見裴任抿了抿嘴唇，他好像在猶豫些什麽東西，莫如笙由著他沉默下去。直到她以為裴任已經不打算說任何東西的時候，她終於聽到裴任開口說話——


  “如笙，你相信阿鬆說的話嗎？”


  他剛才也聽到莫如笙的那句話，他自然也知道莫如笙相信阿鬆的話。他現在問，其實隻是一個蒼白的掙紮，可能甚至還說服不了自己。


  “……”莫如笙點了點頭。


  “那……你認為……”裴任的語氣有些暗淡，但是又帶著一種解脫的快感：“我也是假的嗎？我也隻是你夢境中的一個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