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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難道真是錯怪他
夜錦辰連忙安慰：“何秀才請別激動。這樣吧，你還是冷靜下來，先聽我說。我方才在茶鋪裏聽你說了那些話，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現如今像你這麽勇於進諫的人真是太少了。你看起來斯文瘦弱，卻是一個有肩膀有擔當的男子漢，比那些空有一身武力卻沒有任何責任感的人強太多了。所以我也很信任你，願意上來把我的身份跟你說清楚，好讓你信任我，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訴我。”
“哦，”何儒這才警覺起來，犀利的目光立刻投注在夜錦辰身上，“看你一身華服，身份必不簡單，你究竟是何人？”
夜錦辰幽幽一歎：“誒，本官就不瞞你了。你說得對，當今天子不同於太上皇，對於太子餘孽絕對不會心慈手軟。他也很想肅清官場貪腐之風，隻是找不到證據。因此，這次水患，當今聖上特意派了兩位欽差大人前來賑災。”
“不會就是你們二位吧。”何儒驚喜萬分，熱切的目光在夜錦辰與女分男裝的陌如玉身上悠蕩。
“不，不是二位，”夜錦辰斂神糾正，“ 是一位。他是本官的師爺，也是侍從。本官才是朝廷派人的欽差大臣。不過隻是暗差。”
“暗差？”何儒雖然還未涉官場，不過卻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說法，還有“暗差”一說？
夜錦辰看出了他的驚訝，立刻天馬行空的解釋：“是的，所謂‘明查暗訪’，本官是負責‘暗訪’的一部份，至於‘明查’，朝廷已經派了戶部侍郎石衝前來賑災，那可是‘明差’，負責‘明查’的部份。”
“明白了，原來真有一個明差，一個暗差。未請教大人尊姓大名，在下失禮了。”何儒連忙躬身作揖。
“唉——”夜錦辰不以為然，微微拂袖，“罷了，不知者不罪，何況身為‘暗差’，原本就是要保密。以後，請何秀才也不要叫我大人了，隻管喊我的名字‘張龍’吧，這是我兄弟‘趙虎’。”
陌如玉從方才夜錦辰自我介紹為“明差”之後，就一直開始抿唇忍住笑意。
此時，又聽見什麽名字不好取，直接就把包青天裏麵“張龍”“趙虎”的兩個名字拿來用，不覺就笑出聲來。
夜錦辰連忙白了陌如玉一眼。陌如玉警覺，立刻閉了嘴，然後，那抹笑意，還是忍不住從微揚的唇角流溢出來。
閑時無聊之際，她曾經對夜錦辰說過包青天的故事，他一向都聽得津津有味。此時更是把張龍和趙虎的名字安在自個頭上，也算是包青天的超級粉了。
“哦哦，原來是張大人。”何儒道，“在下這廂有禮了。”
“免禮。”夜錦辰指著涼亭的圓凳道，“請坐，你我好詳談。”
何儒立即道：“張大人乃是欽差，是貴重之軀，也身負朝廷的期冀，因此，必然要保重，這裏四麵水氣風雨，加之你我都淋了一身，再要在此處長談，恐怕是會著涼的。既要詳談，時間必定長久，如此一來，後果堪憂。故而在下建議，是否轉移陣地，到我如今所居住的破廟裏去。脫下衣物，生火烤幹，再行穿上，才不致於感冒。往後，大人身負查洪水案一事，身體必然要保重，否則就什麽事情都做不成了。”
夜錦辰立即點頭答允：“說得好，何秀才，這話本官同意。身體才是最該保重的，沒有一付健康的體魄，如何能夠為陛下分憂，抓懲貪官惡霸呢。”
“太好了，”何儒高興得擊拳相握，“沒有想到，還沒有等我出發去凰城，凰城裏就派來了欽差，這可太好了！走，張大人，趙師爺，請跟我來。”
陌如玉對“趙師爺”這個稱呼感到別扭，不過也別無他法，隻能乖乖受著。
夜錦辰與陌如玉果真冒雨跟著何儒到了郊外山上的一座破廟裏麵。
破廟裏麵，供奉著一尊觀世音菩薩。然而，泥身上已經斑駁點點，看得出來年月已遠，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廟如此，菩薩如此，人也是如此。
牆角結著蜘蛛網，枯草鋪遍地，身上蓋著的被子也十分破舊了，卻無法阻止何秀才現在勃然發作的喜悅。
是啊，何秀才趕緊生火，火光把整座破廟都溫暖起來，映襯得每個人的臉色都特別好看。他倒不浪費這麽火，把鍋子搭在上麵，煮了一鍋白開水，請夜錦辰和陌如玉喝。
“誒，隻能一碗白開水招待了，請不要嫌棄才好。”何秀才謙卑道。
夜錦辰道：“何秀才，別再說這些客套話了。本官不嫌棄白開水，倒要嫌棄你的不利索了。有什麽話你就快點說吧。”
何秀才長歎：“誒，這真是說來話長。關於郡太守鄭欽，原本也就是靠著蕭太傅，這才當上的官。聽說這鄭欽的姐姐是蕭太傅的一個小妾，說起來，鄭欽還是蕭太傅的舅兄呢。所以，在這官場上平步青雲，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每年朝廷賑災銀兩撥下來，大部份就是被他吞了。受災人家根本就沒有分到銀兩，了不起也就是從朝廷押送來的糧食，排隊分那稀得不能再稀的粥吃罷了。但那些又能撐多久了，沒多久也就吃完了啊。”
“可惡！”陌如玉蹙起眉頭，“當真是一兩銀子都沒有分給你們嗎？”
“真沒有，”何秀才道，“其實也不是真沒有，有一部份人還是有的，所以這才更讓人氣忿。越是貧窮，越是受災嚴重的人家反倒一個銅板都領不到，而那些縣城裏的大門大戶，平常有緊跟著縣太爺巴結的，回回都能領到銀兩。”
“的確是讓人氣忿！”夜錦辰的雙眸也氣得能噴出火來。
何秀才道：“這也就罷了，收去了銀兩，如果能做出好的堤壩，用於攔阻洪水猛獸，那倒是令人欣慰。洪水來了，有多麽可怕，任憑你還有多少金山銀礦要挖也無濟於事。但事實是，那個鄭太守收去了銀兩，卻遲遲沒有公布用款明細，也沒有用於做出好的堤壩，那些堤壩是在再一次被洪水決堤之後，這才被印證隻是豆腐渣工程。而回想起來，鄭太守的作為才更加令人不齒。”
夜錦辰道：“放心，如果真是他做的，本官一定會將他繩之以法，不會再任他胡作非為了。”
“我相信你——”何秀才眼裏原本充滿著多麽單純的期待啊，這都多少年了，多少人願意關注這些事情呢。
如今，終於來了欽差大臣，除了相信他，還能相信誰？
“你可有什麽信物，我是說，你作為欽差大臣，可有……”
何秀才的疑問還沒有發完，夜錦辰從腰際摘下一塊金牌，“啪”一下就把它按在了何秀才的手掌心裏，“這是一塊禦賜金牌，見金牌如見朕親臨。”
“啊——”
何秀才乃一酸腐秀才，幾時見過這種高貴神聖之物。他頓時嚇得把禦賜金牌塞回去給夜錦辰，然後跪地參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份認真、恭謹、肅穆、莊重，真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怎麽回事啊你，別搞這些虛禮，平身吧，”夜錦辰半天玩笑似的扶起了他，“你不要再這麽作踐自己了。一個合格的縣太爺，不僅上要對得起天，對得起父皇母後，對得起文武百官，還要對得起閨女，這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啊。身為一個公眾人物，對自己的親人和妻子，似乎無論怎麽做都是錯。太濃了，嫌烈；太淡了，嫌無趣。這真是太難侍侯的主啊。”
何秀才直起身來，甩了甩袖子，不屑道：“是的，那些人不必管他。我今天開心，主要是覺得有人來給滄南郡的百姓出頭了，實在很不容易。”
夜錦辰道：“好吧，待衣裳烤幹了，重新穿起來之後，你帶我到郡太守的家裏。我想去探探，他到底在做些什麽。”
何秀才道：“好。”
於是三個人就在這破廟裏烤幹了衣裳，重新換上。但其中隻有陌如玉沒有脫。她隻是把自己轉到火堆前，轉了轉身子烤幹罷了。
何秀才也不疑有他，正好外麵暴雨已經漸漸停歇，何秀才這才帶他們出去，回到了縣城裏。
夜錦辰讓何秀才指給他看，那郡太守的府第又在哪裏。
何秀才一一指給他看：“這是辦公的郡府，這是郡太守置辦的私宅，你看，全是大門大戶，據說裏麵養著許多小妾呢。”
夜錦辰看了看道：“好，那就行。何秀才，你可以先回破廟中去，我和趙師爺自己隨意找家客棧歇息就行。你辛苦了，給你些銀兩，你拿著。”
“不必了，大人——”
何秀才剛把話說出口，夜錦辰立即示意他小聲，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親手把銀子放在了他的手裏。
夜錦辰放銀子時，順便湊過去在他耳邊道：“為了避人耳目，隻有這麽做。眼下，你不可與本官往從甚密，明白嗎？一切待石衝到來。”
“明白了——”何秀才頓悟，於是揚長而去，自去破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