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使團在蓋將軍的護送之下來到了期盼已久的陽上。蓋將軍騎著一匹黑色的大夏特有的短毛馬,黑色的毛發在豔陽的照射下發出明亮的光芒。
他一絲不苟的,審視著這座都城——陽上。
曾經無數的政令和戰令從這裏發出,這裏的將軍帶領兵馬橫掃中原,北陽的人民踏在先人的肩膀上,繼往開來,生生不息。
不過,都是過去時了。
在他心裏,如今大夏的承平才是萬國朝拜的地方。蓋將軍看著陽上的街道,灰土土的屋頂和來自北方寒冷的風。紅紫色和土黃色的厚重毯子蓋在房屋上防風,街上的人們不多,可能是因為處於國喪的緣故。
人們好奇著看著眼前這位將軍,眉毛濃密,個字卻不高。他一絲不苟的順著車馬往前走,身後是綿長的使團。使團的人們麵容肅穆。車輪子有成年人張開手臂那樣高大,上麵是一箱又一箱夏王賞賜的珍珠器皿。
馬車的簾子密不透風,張霽坐在裏麵手裏握著一卷書,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不知道孟懿寧那丫頭把自己家折騰成了什麽樣子,也難為老夫人這次應許了她胡鬧的方法。聽著外麵偶爾傳來的吆喝聲,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
張霽的手指搓揉著竹卷上的繩子,他稍稍掀開了簾子,自己離開這裏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街道也沒有零星一點變化,那賣的羊肉攮子大娘的攤鋪內依舊熱騰騰的,旁邊那貂皮鋪子還是冷冷清清。酒樓的人和往日一樣三三兩兩。
但是張霽的心境卻是截然不同了。他目光堅定,眼神清澈的像是出征回家的少年。放下了簾子,靠在了軟墊之上。今日,他還需要麵見那顧崇武和趙一恩,想來估計也是一番無趣的事了。他緩緩的閉上眼睛休息,陽上四通八達的路已經有百餘年的曆史,平整的讓人在車裏感覺不到顛簸。
使團後麵是白茫茫的一片,很少能見到如此奇怪的搭配。原因無他,隻因為有一個厚厚的棺材,上麵描著金漆的圖案。人們的腰間係著一條白綾,遠遠地看黑黑白白,如同泥土和雪花混雜在天地之間。
棺槨不是空的,為了逼真,裏麵真的裝了一具屍體。屍體身形和顧子安差不多,就連那閉上眼睛的樣子,一恍然也似乎有顧子安的眉眼的痕跡。他穿著明黃色的衣服,假扮著那至高無上的人。
而此時的顧子安,正和兩百名先鋒藏在自己設計的馬車內。這一路走來,小小的士兵可能感覺不到任何危機,但是在顧子安眼裏,一波一波終於平息。身旁都是肖勇善戰的將士,眾人沒有說話,也沒有人用眼神打量著眼前這個世子。
即使在黑暗中,他也光輝璀璨一般耀眼,天生帶著一種凜冽的氣場和威嚴。即使不言不語,也讓人不想靠近,隻願意站在遠處。
他閉著雙眼,呼吸沒有聲音。他太久沒有回來了,記憶中北陽的樣比一張宣紙還要薄透,白茫茫的一片,竟也回想不起任何細節。隻有那年孟懿寧跌跌撞撞,奶聲奶氣的在自己身旁叫了一聲殿下。昔日戰戰兢兢的少女,如今亭亭玉立,在風雨中挺拔。他沒有看見孟懿寧,但是卻可以感受到她炙熱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
孟懿寧確實穿了一身不起眼的深綠色衣服,坐在酒樓上看著這一行人。她呷了一口水中滾燙的麥茶,又拿芋頭蘸著野花蜜嚼著起勁。樂毅坐在旁邊看向別處,從張府掃到遠處莊嚴的王宮。
“你昨日去看過了,如何?”孟懿寧盯著車隊詢問。
樂毅不假思索的回答:“守衛換了,幸好你帶了那包粉末,要不然我們可就進不去了。”他聲音輕快,雙手環抱在胸前,整個人胸有成竹。
“嗯。”孟懿寧答應了一下,斜眼看著樂毅一臉雲淡風情的樣子,“就差咱倆了……你一直說服我讓我呆在張府,那是不可能的。”
樂毅一笑:“我知道。”
“那你還要再攔我嗎?”她反問道。
他一抬眼,看向孟懿寧驕傲的小樣子:“你說呢?”
“攔不住,倒不如讓我安心點去王宮。那三千人由我和蓋將軍帶著,晚上我便去蓋將軍的駐軍之所。而你在城門守著那迂回進城的一萬人。但願夏風華他們還頂得住。”孟懿寧說著,腳踩在凳子上姿勢豪放。
“備了好些快馬,你放心。”樂毅說著。
“那就好。”
兩人相望,已入了午後。那人馬已經分散,王宮城門打開,顧子安藏在車隊之中進入了王宮。孟懿寧目送他平安的進去,然後頭也不回的向蓋將軍的方向奔去。駐兵營沒有多少的人馬,兵馬都分散在王宮和城內之中。孟懿寧輕輕一翻,便落到了地麵,沒有人發現。
而樂毅也安穩的回到了張府的藏書閣之上。後院的將士們摩拳擦掌,準備著明日一早的戰鬥。他們對於自己的目標極為清晰,樂毅和孟懿寧在他們到來的時候拿著顧子安的手諭解釋了一切,先王中毒而死,顧崇武聯合外戚企圖謀殺世子,篡位稱王。每個人,都能感受到自己肩負的重任。院落沒有吵吵嚷嚷,蓄勢待發前的一眾寂靜。
張霽入了宮中,挺直了腰背,不卑不亢的走在繁華的王宮之中。銅製的風鈴拴著彩色的綢帶,在微風之中叮叮咚咚。他流雲暗紋的衣服一絲不苟,沒有一點褶皺。使團的人跟在後麵,竟由內而外有一種威風的氣勢。
一步,一步。
張霽邁過著熟悉的花紋地磚,顧崇武站在遠遠地正殿旁,趙一恩雙手背後,本以為張霽經曆過如此顛簸長途,顧子安和老夫人又意外去世,本來以為他會步履蹣跚,難掩愁容。誰知道走起來卻鏗鏘有力。趙一恩嘴角一歪笑,心裏想著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如今也已經辭官在家,對自己也夠不成任何威脅,好吃好喝待著便好。
張霽停在了顧崇武前二十步的地方,行了大禮。顧崇武如今第一次審視這曾經隨父親建功立業的老臣,抬手平身。遠處層層疊疊的雲霧如同巨蟒奔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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