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第九十五話 理想國度與現實世界(一)
行至到這兒,轉了個彎,範鎮有些錯愕,身穿一襲黑袍不起褶皺,像是量身定製,然而此時卻看向一家賣喪事用品的店。
黑無常又稱“死有分”、“範無救”,然而與白無常之間還是有一個比較淒慘的故事。
白無常名叫謝必安,人稱“七爺”,黑無常名叫範無救,人稱“八爺”。
按照市井流傳的說法,範無救和謝必安自幼結義,情同手足。
不過無獨有偶,也許是一些人為了美化,比如說戲班子裏麵的角兒,會認為白無常是一個女子。
然而不管如何,黑白無常要麽是手足情深,要麽就是義結金蘭。
以前自己是沒有理由和時間去刻意打聽這些故事的,可自從魔靈凝聚出來後,愈發覺得自己是一個幽靈。
然而說是幽靈不也是一種美化麽?
範鎮覺得自己應該是個“鬼”。
何為鬼?
一個人窮困潦倒之際有人幫助,即便沒有也不要惡意辱罵,讓他們更痛恨這個世界,因為有的時候好人與壞人之間是沒有分界線的。
比如說自己,最痛苦的時候更痛苦的事情發生,當一切釋然了以後最痛苦的事情來了,心態崩潰,人不人鬼不鬼,好比路邊的石子,世界沒有了色彩和歡聲笑語。
又想到了黑無常的故事。
有一天,範無救和謝必安相偕走至南台橋下,天將下雨,七爺要八爺稍待,回家拿傘,豈料七爺走後,雷雨傾盆,河水暴漲,八爺不願失約,竟因身材矮小,被水淹死,不久七爺取傘趕來,八爺已失蹤,七爺痛不欲生,吊死在橋柱上。
再之後,閻王爺嘉勳其信義深重,命他們在城隍爺前捉拿不法之徒。
有人說,謝必安,就是酬謝神明則必安;範無救,就是犯法的人無救,當然這都是漢族民間傳說。
好也無救,因為沒有什麽好人平安,無救!
壞也無救,因為這世上一切的痛苦都是由這些損人利己的小人製造的,無救!
旦丁城少人,在夢裏麵自己來過,每次一閉眼,他便是能夠穿梭時空的無形屏障任意遨遊,在夢裏邊兒的世界和現在的世界高度重合。
實際上,他不知道這是一個最真實的自己,還是一個虛無縹緲的主觀意識。
人們對黑白無常有的隻是一種恐懼,沒有人會去問他們到底代表什麽。
而自己,即便沒有恐懼也悲切的很。
人恐懼是好事,就比如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有了這看不見的信仰,做什麽壞事前都能三思而後行,就怕沒有恐懼的,就是個瘋子,就是個小醜,就是一個表麵對你笑嘻嘻背後隻幾萬捅刀子的小人。
自己也不是小人。
踏進門內,沒有老板,也許是因為旦丁城很少死人,即便有,也是大半年前了,之後雖說很亂,有很多被欺負的老百姓,可因為有墨家在,所以那些人倒也不敢亂來。
不像東華郡的人毫無顧忌。
取出十個,都快要發黴了,離開旦丁城後旦丁幣也就失去了作用,買幾件黑色長衣換洗足夠了,從此以後,他就是真正的黑無常了。
隻是這個旦丁城,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人懷念某個地方是因為那個地方還有一些人在等待著你的回來,然而沒有了,所有的親人,就連是師長都一個個的離開了。
不過在這在這之前他還得去幾個地方。
……
青月荷塘邊兒,有荷花,開的正好,微風吹過卷起陣陣漣漪的同時也帶來沁人心脾的芬芳。
山高水遠煙水寒,相思楓葉舟。
“生命的曆程中,總有繁華與凋零。”,他自言自語。
四周有柳樹,有草地,有花圃,還有幾座簡陋的房子,雖說不至於是禁不住風吹雨打的茅草房,但也是夠寒顫的。
當初旦丁大廈之所以不住是因為沒錢,也覺得父母為自己操勞大半輩子都沒有住上那麽好的高樓大廈,自己沒資格住。
當成為了整個旦丁城那一屆的王牌後,即便是旦丁大廈也有了自己的一個房間,依舊沒有住的原因還是如此,等到他以為畢業之後能有個好去處掙錢補貼家用的時候,好像這個世界就像是竺明李伽祁經曆的那樣。
猝不及防,還沒有準備好,什麽都發生了,一次次的猝不及防,一次次毫無征兆的苦難,一次被擊垮的疲憊身軀。
他對這個世界失望了。
磚瓦房還算牢固,在出事之前自己都還沒有來得及回來一次,畢竟聽說被墨家的人安排進了福來客棧,然而在自己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完全來不及。
即便自己來了也做不了什麽,但至少也能看一眼彼此,向他們莊重的承諾,自己會為他們報仇。
一定會的。
“妹妹,哥哥來看你了。”
說是妹妹,其實她不過是母親抱養回來的,沒有什麽血緣關係,然而無論如何,時間那麽長,足夠把兩個沒有什麽聯係的人捆綁在一起。
妹妹不喜歡笑,但喜歡吃東西,每個女孩子小時候應該都有嘴饞的時期吧,自己都想要滿足她,故此總會去森林裏麵捕獵換取旦丁幣,想想人呐,有了動力就有了壓力,那段時間家庭條件還算湊合,看著妹妹吃東西滿足的表情自己也會感到高興。
然而自己並沒有什麽修魔天賦,不過那個時候在旦丁城二環內的顧家莊有一個喜歡教書的老人,雖說沒有什麽驚人的修為,聽別人說不過是十級魔力而已,故此老了也找不到事情做,索性辦了一個免費的學堂,在那裏能夠學習修魔。
自己和妹妹都去了。
那個時候還沒有加入到旦丁培訓營自己就是一級魔力的修魔人,而妹妹的魔力卻是三級魔力,加上相貌甜美,被雲溪導師的高徒龍雲導師收做了徒弟。
那個時候跟著龍雲導師一起修煉的有二十幾個弟子,幾乎都是一換二環內有權有勢的家族子弟,而自己雖說也是二環內的修魔人,然而卻不是每個二環內的人家有如此,他們是屬於極少的情況。
一進入旦丁培訓營屁事就特別多,說自己是二環內的人,那些人偏偏說他們是來自於五環外的卑賤之人,畢竟西苑的人最多是住不上旦丁大廈,而他和沒銘文i甚至是吃飽都很困難。
因為即便是做菜很難吃的西苑食堂一天也需要三個旦丁幣,妹妹貪吃,更不止如此了,每次自己都會騙她說自己已經吃飽了,除開被人侮辱責罵也沒有什麽。
旦丁培訓營內的一切學生之間發生的矛盾導師是沒有資格管的,隻要是不死人就可以了,這也是校方讓所有人明白修魔人之間沒有道理可言,除非是一個境界的強者,要不然的話還是誰的拳頭大誰做主。
那個時候,心情和每個進入到夜晚櫻花大操場那過道一樣很黑很黑,黑到了來往的情侶或者是來找個寬闊地方學習魔技的人都沒有看見自己。
把個時候就在想,如果說現實世界自己是個弱者,但人隻要不選擇死,那麽就有更大的勇氣活下去,既然如此,總得忙裏偷閑,苦中作樂。
比如說閉上眼睛,記住每一個罵自己的人,然而在自己構造出來的天地中,自己以各種殘忍的方式將他們擊殺,大概如把他們切成碎片喂狗。
事實上也那麽做了。
那是進入到旦丁培訓營的三個月後,自己一如既往的閉上眼睛,隻會在白天修煉,夜晚就是做一件事情。
幻象,或者說個通俗易懂的,做白日夢。
比如說看見了某個一見麵就驚之為天人的女孩兒,長發飄飄,美麗無雙,說話時猶如鶯聲燕語,甜膩到了心坎間。
在夢中,他會是這個新世界的主宰,想做什麽做什麽。
想殺誰就殺誰!
那段時間最開心,找到了消遣的事情,但也最悲哀,每天醒過來就會發現自己到底是一個自卑的人,隻能在夢中製造傾向於自己虛構的完美世界存活,一旦醒來發現是個夢,那種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感覺讓自己憤怒,讓自己感慨,更讓自己覺得這世間總需要一些讓自己關注的東西。
然而那個時候白天睜開眼一醒來,於自己來說卻如同是世界末日。
妹妹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