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斷了線的風箏

  回到屋裏，本想著做點功課，生病這些天，許久沒有翻課本，剛坐下來，就看到櫃子上有個小木盒子，以前從來沒見過。


  蔡軍也沒在意，隻是走過去瞄了一眼，裏麵是什麽，他也沒打開看，隻想著上麵的花紋最好看，很別致。


  讀了兩篇課文，隔壁大妮把作業也都帶回來，他照著大妮的課本，對照著把老師留得作業記下來，可是心裏麵就像是長草了一樣，眼神總是看著那個盒子。


  到底是什麽東西呢，以前沒見過，好像去看看。不知道動了，爸媽知道會不會生氣，告訴過我不可以亂翻東西的，動一下應該沒事吧，保持原樣放回去。


  蔡軍握著鉛筆，眼睛滴溜溜的看著櫃子上的木盒子，起身跑到外屋拿個小板凳就踩著爬了上去，把小木盒拿下來。


  小木盒很輕，摸起來凹凸不平，那是上麵的紋路，給它放到炕上，看小木盒沒有上鎖，就直接打開。


  最上麵是自己的一張照片，還是很小時候的，下麵就是一些黃色的紙，剪的整整齊齊的，形狀一模一樣。


  這是什麽東西啊，拿出一張，蔡軍正反看了看，放在嘴邊聞了聞，有種特殊的味道，上麵還蓋著不知名的花紋印章。


  “蔡建國，蔡建國。”


  聽到外麵有人叫爸爸的名字，蔡軍趕緊把黃紙放了回去，轉身朝著門口跑去。


  “三叔，什麽事？”


  站在院門口的是村裏人，他管叫三叔，是村幹部，具體做什麽的，他也不清楚。


  “你爸今天怎麽沒去隊裏啊，我過來問問？”


  “我爸去鄰村了，可能一會就回來了。”


  蔡軍直接就告訴他了，大人之間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就沒多說別的。


  那個人走後，蔡軍又跑進去，繼續拿著木盒子，往下麵翻著。


  黃紙下麵，是一把小木劍，很小很小，蔡軍拿起來放在手心，跟自己的手掌大小差不多，精致小巧，還纏著一層紅布在握柄處。


  在木劍的下麵，還有一串手串，拿出來一看，是桃核磨成的，大小不一，連形狀都不一樣。


  最下麵是一張白紙，抻出來打開一看，蔡軍愣了愣，這不是自己的生日嘛，怎麽也在這個裏麵。


  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有什麽好玩的，蔡軍就按照原來的順序，把東西都放回去，接著把木盒又放到櫃子上。


  看著課本，滿腦子都是那些東西，怎麽爸媽弄了那麽多奇怪的物件，看木劍的大小，也不是給自己弄的玩具啊。


  “蔡軍，蔡軍……”


  門口傳來蔡大妮的呼喊聲，蔡軍轉過頭看著窗外，蔡大妮朝著院子裏跑著。


  看了下柱子上掛著的日曆一拍腦門，把書扔在桌子上就跑了出去。


  “我忘了！我忘了！”


  蔡軍出門，就說了兩句話，拉著蔡大妮，就往村頭跑去。


  村頭的茅草垛旁邊，站著幾個差不多大的孩子，看到程小東和蔡大妮，臉上焦急的神色也緩和了不少。


  “對不住大夥，我來晚了。”


  蔡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氣喘籲籲的說著。


  “快別說了，馬上就來了，趕緊上去吧。”


  說話的是周深，一個輕躍就跳到了茅草垛上，接著搭手拉著蔡軍就跟上去，蔡大妮踩著馬歡的肩膀爬了上去，馬歡也是一個輕跳跑上去。


  四個人並排躺在茅草垛上，頭枕著胳膊，眼巴巴的盯著天空，臉上的神情緊張而又期待。


  “還有多久？”


  蔡大妮問著，目光還是看著天空，頭轉都沒轉一下。


  “還有一分鍾。”


  馬歡從褲兜裏麵掏出一塊舊懷表，表鏈鏽跡斑斑，看了眼時間，趕緊把懷表又揣好，眼巴巴的看著天空。


  一分鍾的時間不長，可是在這四個人的心裏麵卻是漫長的，一秒一秒的數著度過。


  “來了來了。”


  周深指著空中不遠處越來越大的黑影，幾個人屏住呼吸，看著黑影越來越近，雲層中的響聲傳下來，並沒有多震耳，卻也讓幾個人熱舞沸騰。


  一架飛機從他們頭頂的高空飛過，幾個人坐起來趕緊轉身，看著飛機飛遠的方向，每個人的眼神中都有種滿足和不舍。


  沉默了兩分鍾，誰也沒有說話，知道完全聽不見聲音，看不見飛機，旁邊的周深歎了口氣。


  “唉，下次還得等七天才能看到。”


  周深的語氣低沉，幾個人麵麵相覷，誰也沒有說話，因為他們覺得這七天過的非常漫長。


  “軍子，你那個風箏做的怎麽樣了？”


  馬歡推了推旁邊沒說話的蔡軍，幾個人的目光也都匯集在他的身上。


  蔡軍嘴角勾起，又撞了撞馬歡，幾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那還等什麽，我們去看看。”


  蔡大妮跳起來，茅草垛也跟著晃動一下，幾個人接二連三的跳下去，朝著蔡軍的家跑去，嘴裏還哼著他們在學校學來的歌謠。


  四個人前前後後的跑著，手裏揮舞著幾個幹草葉子。


  “磨蹭什麽呢，快點拿出來呀。”


  周深看著蔡軍一頭鑽進家裏的棚子，就在也沒出來，不由得著急，在外麵喊了一句。


  “就來了，就來了，別催別催。”


  蔡軍在棚子裏麵回應了一聲，幾個人坐在外麵的石堆上，懶散的曬著太陽，等著蔡軍拿風箏出來。


  蔡軍經過一番擺弄，從草棚子裏出來，一手拿著風箏，一手拿著風箏線，朝著他們仨兒飛奔而來。


  “快看，來了。”


  蔡大妮第一個看到，跳下石堆，朝著蔡軍那邊跑著，其他兩個人也趕緊跟過去。


  風箏是鷹的形狀，硬紙粘的，骨架是用苞米秸稈搭成的，雖說是看起來弱不禁風，可是骨架和紙都是張文鳳用漿糊漿過的，比正常的耐用。


  “這個風箏真好看。”


  蔡大妮眼前一亮，摸著風箏，眼神沒有移動過半分。


  “我覺得還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飛上去，這紙糊的，看著這麽不靠譜呢。”


  旁邊的周深摸了摸，眼神質疑，滿是擔心的說著。


  “你快一邊呆著去吧，你懂啥，風箏就是得輕才飛得上去，難不成還要用你家的鐵片做啊！”


  馬歡推了一下周深，周至武摸著腦袋嘿嘿笑了兩聲，並沒有多說什麽。


  “就是，這好歹還是蔡軍半個月才做出來的，你們就別嫌棄了，有本事，你們自己也做一個啊！”


  蔡大妮一把搶過風箏站到蔡軍的旁邊，抬著下巴，提高了嗓音朝著馬歡和周深說著。


  馬歡雖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調皮搗蛋鬼，可是每次蔡大妮罵他，他都不還嘴，換成別人，早就一腳踹一邊去了。


  “行了，我們知道軍子功勞最大，這總行了吧，是我倆的錯，別磨嘰了，我們快點去試試，這風箏能不能飛起來！”


  馬歡看著蔡大妮，雖然語氣裏透著不服氣，可是話語還是讓步的，並沒有跟蔡大妮對著來。


  蔡軍點了點頭，拿著風箏線係到風箏上，蔡大妮抖了抖上麵的幹草，揮舞幾下，幾個人朝著北山坡跑去。


  北山坡地勢高風大，是個放風箏的好地方，隻不過他們平時不來這裏玩，因為北山坡的下麵就是村長家，也就是張明明家，張明明從小就不屑跟他們一起玩，還給他們叫泥猴子。


  “快走，你在這看什麽呢，等著那個人出來叫你泥猴子啊！”


  蔡大妮踢了馬歡一腳，急匆匆的從張明明家門口跑過去。


  “馬歡，你快點！”


  也不知道馬歡在看什麽，盯著旁邊的壕溝發愣，蔡大妮著急的差點跳起來，朝著馬歡喊著。


  馬歡愣了愣，點著頭應了一聲就跟過去，臨走前還朝著壕溝又看了一眼，摸了摸頭，滿臉迷惑的跑過去。


  “看什麽呢那麽入迷？”


  周深看著馬歡心不在焉的，用手肘碰了碰他，側過臉問著。


  馬歡想著壕溝裏的東西，皺了皺眉，吸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直接說了句沒事，跟著他們仨往後山走去。


  剛上到半山腰，就覺得耳邊的風呼呼吹著，四下看了一眼，幾人覺得也差不多了，停下來檢查著風箏的固定情況。


  “這個線行嗎？”


  周深摸著線軸上的絲線，本來還是滿臉擔心的表情，當碰到蔡大妮警告的眼神的時候，很自然的咧咧嘴，傻笑兩下，趕緊收著線。


  “我來放，我知道怎麽放！”


  馬歡拿過風箏，接過周深手裏的線軸，躍躍欲試的開始動起來，這模樣，像是在熱身。


  蔡軍和蔡大妮靠後，周深站到旁邊，看著馬成名拿著風箏迎風耳跑，幾個人的心也跟著動起來，目光都緊緊的落在風箏上。


  跑出去大概五十米的樣子，馬歡鬆開手風箏迎風飛了起來，馬歡趕緊轉動線軸，把風箏放高，還是比較順利，沒有落下來，風箏也沒有出現任何毀壞。


  “哇，飛起來了啊！”


  蔡大妮手搭著涼棚，抬頭看著天上的風箏，不由得驚呼一聲。


  旁邊的周深也跟著連連點頭，蔡軍雖然沒有說話，可是那表情足以說明一切，他是開心的。


  “你們看我放起來了！”


  馬歡看著他們這頭，扯著嗓子喊著，風聲呼呼而過，馬歡慢慢的拽著風箏線，朝著他們這邊走過來。


  “還能更高一點嗎？”


  蔡大妮雙手在胸前握拳，滿臉期待的看著風箏。


  “可以！”


  說著馬歡又放了一段線，風箏晃動一下，平穩下來，飛得更高了。


  蔡軍靜靜的看著風箏，嘴角笑得都快合不攏了，他們之所以玩這個風箏，是想過能不能讓風箏飛得和飛機差不多高，那樣等下次飛機來的時候，就可以和它打個招呼了。


  “再高點！再高點！”


  周深也是攥緊了拳頭，暗暗的替著馬歡使勁，看著風箏也是激動不已的讓在放的高一點。


  風箏又是一陣晃動，馬歡看著蔡大妮得意的笑道“大妮，你看我厲害不？”


  蔡大妮連連說厲害，看都沒看馬歡一眼，目光始終在風箏上。


  馬歡眼底的光更亮，拽著風箏線又放出去一截。


  蔡軍看著馬歡手裏的線軸，看到那個線上的疙瘩結，眉頭一皺，趕緊抓著馬歡還要繼續放線的手。


  “馬歡，別亂來，這個疙瘩結就已經到了頭了，不能再繼續放了。”


  蔡軍指了指線軸上的疙瘩結，提醒著馬歡。


  馬歡趕緊抓著疙瘩結又往回收了一段，風箏平穩後，找了個大石頭把線軸壓在下麵，幾個人圍著石頭坐在一起，眼巴巴的看著風箏。


  “等以後有錢了，我要做個像樣的風箏。”


  馬歡看著風箏，感歎了一句。


  “我聽老師說，城市裏的孩子，風箏都是買來的，還是各種各樣的，好看極了。”


  蔡大妮緊跟著他的話茬，滿臉羨慕的說著。


  “你說我們什麽時候能不能飛天上去啊！”


  周深的這句話，讓馬歡和蔡大妮都看著他。


  “我們又沒有翅膀，怎麽飛啊，還不得摔死！”


  蔡大妮白了周至武一眼，滿臉嫌棄的說著。


  “可以！”


  一向沉默寡言的蔡軍說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齊刷刷的看著他。


  蔡軍沒有急著說為什麽，起身指著不遠處的天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剛才的那個飛機，能把我們帶上藍天，隻要我們學會開飛機。”


  蔡軍的話，在其他人聽起來，簡直就是夢話，別說是開飛機，他們現在連自行車都沒有，何況還長的沒有比自行車高多少。


  “那麽小的飛機，怎麽能帶我們上天？”


  蔡大妮在旁邊很認真的聽著蔡軍說話，眨巴著眼睛問著。


  蔡軍也沒有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他有一次也是聽老師說起，飛機是人開的，可以飛到天上，至於那麽小，他也不懂為什麽。


  “唉，我們的風箏！”


  周深猛地站起來喊著，其他人的目光收回，風箏線斷開，風箏朝著山坡底下非去。


  “愣著幹嘛，去追啊！”


  蔡軍看著愣在原地的三個人，拿起石頭下麵的線軸，朝著風箏飛得方向追過去，身後的三個人也緊緊的跟著。


  “啊……”


  風箏飄落在村長家的院子，蔡大妮直接停下來，唉聲歎氣的坐在地上，她最不喜歡張明明，每次碰到張明明，她都是叫自己泥猴子，大土妞兒。


  “我去拿吧。”


  幾個人愣愣的站在村長家外的石堆上，誰也沒有勇氣去村長家拿，過了很久，周深咽了口口水說著。


  “我去吧。”


  蔡軍生怕周深碰到張明明的時候跟她幹一架，拉住他的胳膊說著。


  “別動，你看她出來了。”


  周深的語氣緊張，用手指著村長家的院子，三個人的目光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