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空等

  趕到鄉里派出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聽著值勤的警察說，所長去吃午飯了得一點才能回來。

  蔡保滿和村長坐在等候室，此時蔡保滿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早上五點多起來就在老耿家忙活，小半天水米未進，現在外面值勤室里陣陣飯菜飄香，更是讓蔡保滿的餓意加重。

  「餓了吧，等一點所長回來，我們就去吃飯。」

  村長看著旁邊的蔡建國說著。

  蔡保滿抬眼看了眼時鐘，離一點也就十五分鐘，十五分鐘他還是能堅持的，看著村長點點頭，直了直身子。

  眼看著時鐘報時一點，一點十五，一點半，兩點……還沒見所長回來，蔡建國的身子支持不住，肩膀開始松垮，身子靠在長椅上。

  「這所長怎麼還不回來啊。」

  摸著肚子，蔡保滿差點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胃裡一陣絞痛。

  「先去吃飯吧。」

  村長看著蔡保滿，剛要起身，就被蔡保滿攔下來。

  「都等了這麼久了，應該快回來了，等回來再去吧。」

  蔡保滿不想吃飯到一半折返回來，索性就再挺一挺，心裡估摸著應該快了，可是他沒料到的事，他以為的快了，那都是他以為，那天下午，所長根本就沒回來。

  村長和蔡保滿兩個人等到五點多，人家值勤換崗下班了，所長還沒回來，聽換班的執勤說，所長有事今天不來了。

  蔡保滿差點氣暈過去，好在已經餓過勁，肚子里雖說沒東西，可是不再絞痛。

  「我們回吧。」

  村長看了眼時間，嘆了口氣，拎著禮盒就往外走。

  蔡保滿在後面跟著，走出了好遠的一段路，村長都沒有說話，臉色陰沉難看，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蔡保滿就默默的跟著，看著這個速度，能在天黑之前趕回去。

  村長突然間下了車打上車梯，蔡保滿趕緊急剎，也下來把車放在一邊，看著村長坐在地上，以為他是沒吃飯餓得頭暈，趕緊過去扶著。

  「來，，一天沒吃東西，咱爺倆在這吃點。」

  禮盒打開，一共是四個小盒子，裡面有桃酥，杠條芝麻餅子，山楂條，大棗，這禮盒可是在縣裡才能買到的，一看就是村長親戚帶來的。

  「這不是送禮的禮盒嘛，我還不餓，等回家我再吃飯。」

  「趕緊坐下來吃！」

  村長可沒跟蔡保滿客氣，聲音比平時清冷不少，拿著桃酥就遞給蔡保滿一塊。

  蔡保滿也不敢再推辭，接過去陪著村長坐在路邊，就這樣吃了起來，這條路是通往鄉里的大路，兩個人席地而坐，面對著大路吃著，路過的人無一不轉過頭看他們的。

  「所長有事，那我們明日再來吧。」

  蔡保滿連著吃了兩個桃酥餅，胃裡有東西了，也好受了許多。

  「不來了。」

  村長冷笑一下，咬了一口桃酥，淡淡的說著。

  蔡保滿不知道原因，他也沒多問，既然村長說不來，自有他的道理，本來自己就是個陪同的。

  「他知道我來，故意躲著我不見，明日來了還是這個結果，喜娃子只能是自求多福嘍，看樣子這個趙剛來頭不小啊。」

  村長自顧自的說著，眼裡卻多出幾抹無奈，他似乎都已經料定了，耿喜在派出所的日子會有多難過。

  看著村長神態倦怠，耿順的事他就擱置在心裡，想著尋個好時間，再跟村長說這個事。

  「對了，你剛才急匆匆的在山頭叫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剛想完另選他日，村長竟然問起來這件事。

  蔡保滿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大國，你可是一向有話就說的，趕緊說，別在我這支支吾吾的打啞謎。」

  村長察言觀色的能力很強，尤其是蔡保滿，他太熟悉了，稍微有點異樣，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村長今日你太累了，等我挑個好時候，再跟你說這個事兒。」

  「挑個好時候？」

  「嗯」

  「啥事，給我相親？」

  「……不是……」

  「那還廢什麼話，挑什麼好時候，趕緊說！」

  吧嗒一聲，村長把桃酥扔回到盒子里，看著蔡保滿這藏著掖著的模樣，心生氣憤，嗓門控制不住的大了起來。

  過路的人都被嚇了一跳，生怕外人看熱鬧，蔡保滿也就沒再跟他犟下去，就把耿順的情況，又跟著村長說了一遍。

  聽完蔡保滿的話，村長並沒有任何反應，從口袋裡掏出煙袋子，卷了棵煙，吧嗒吧嗒的開始抽起來，這倒是讓蔡保滿挺意外的。

  一棵煙盡，村長嘆了口氣，開始收拾煙袋子和禮盒，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土。

  「還不走，等著在這睡啊。」

  蔡保滿緩了緩神，趕緊跟上村長騎著車子就往村子里趕，雖然村長聽著耿順的事情沒有說話，可是很明顯，回去的車速比剛才快多了。

  到了村口，都沒回家，直接把車子就騎到了老耿家門口，看著鎖柱他們幫忙拆靈堂和鼓樂棚，村長沒多瞧一眼，直接就奔著裡面走去。

  「村長，你咋來咧？」

  耿順開始收拾耿老太的屋子，看到村長氣勢洶洶的進門，她先是一愣，看到身後蔡保滿的時候，臉色突然沉下來，就好像知道村長為啥而來。

  「這麼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們說，你說說你這個丫頭，真不讓人省心。」

  「我都說了，這件事情不用你管，你怎麼跟村長說這個事啊。」

  耿順看著蔡保滿，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喊，喊完自己靠在牆邊哭。

  「你先別哭，我現在沒那多時間跟你在這耗著，你是什麼樣的想法，你跟我說說，這個老葛家，你是想回還是想繼續住在那個小窩棚里？」

  村長連炕邊都沒坐，看著炕上的耿順在那抽泣，他靜靜的等著，半天耿順一個字都沒說，氣的村長直接轉身就走，頭也沒回。

  蔡保滿看著耿順，指了指她想說什麼嘆口氣，趕緊追出去。

  鎖柱抱著木頭柱子正好看到這一幕，叫著蔡保滿，蔡保滿應了一聲，腳步也沒聽追著村長。

  鎖柱愣愣的看著兩個人，一頭霧水，搖了搖頭，繼續幹活。

  村長自顧自的走著，嘴裡不停的數落著，說著他們家沒有一個人是讓村長省心的，蔡保滿也知道，這一家子著實讓村長操了不少心，這事兒擱誰身上，誰都會生氣。

  把村長的大梁車送回去，也沒多待，說了幾句讓村長寬心的話，就回了家。

  折騰了一天，蔡保滿渾身疲累，吃過晚飯，早早的就上了炕，靠在山牆上癱坐著。

  蔡軍看著蔡保滿面色憔悴，脫了鞋坐到他的旁邊，給他捶著腿。

  「孩子。」

  蔡建國摸了摸程小東的頭，嘴角的笑容掩飾不住。

  「伯伯辛苦了一天，我給你捶捶腿，舒服舒服。」

  蔡軍以前就經常給蔡建國捶腿，他來到蔡保滿家半年了，無論是吃的，住的，喝的，用的，蔡保滿都是給蔡軍最好的，與蔡大妮相比，不分親疏，就像是親兒子一樣對待，蔡軍也是從心裡感激蔡保滿，要是沒有他，估計自己早就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

  「哎呀，這一天跑了十幾里的路，這來來回回的，快要了我的老命嘍。」

  蔡保滿靠在山牆上，閉著眼睛，叨念了一句，許是蔡軍按的太舒服，加上自己太過勞累，沒過多久就沉沉的睡下去。

  第二天用過早飯，看著蔡軍和蔡大妮閑來無事坐在那兒，叫著他們兩個就去了蔡軍家裡的院子。

  兩個孩子不知道蔡保滿要幹什麼，問了好幾次，蔡保滿四處看了一眼，指著農具棚說道：「我們要干一件大事兒，給你們兩個小傢伙活動活動身骨。」

  說著自己就從裡面拿出來你個鐵鍬和掃帚，朝著另一個棚子走去。

  「這是要收拾出來糧食棚嗎？」

  蔡軍知道那個棚子是自己家裝糧食的棚子，眼見著秋收臨近，稻穀成熟，這每年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會收拾糧食棚，以前自己也跟著程前收拾過，只不過多數是幫倒忙。

  「還是我們軍子聰明！」

  蔡保滿哈哈的笑了兩聲，揮了揮手裡的掃帚，總覺得不趁手，就把它放在一邊，回自己家拿了自家的，這幹活的傢伙式兒，到底是自己的最應手。

  兩個小傢伙大活幫不上手，就負責運送糧食棚清理出來的雜亂東西，手推車兩個人還是會推的，以前經常用這個手推車去井邊打水。

  可是自從蔡軍掉井裡之後，蔡建國就再也沒讓他去過，在蔡保滿家更是用不著，每天都是天不亮蔡保滿就把水打回來了。

  「軍子，大妮，你倆在車上少放點，推不動。」

  看著程蔡軍和蔡大妮一個勁兒的往車裡加東西，蔡保滿心疼的囑咐著。

  蔡軍他倆愣是沒聽，打眼一看，覺得自己還能推的再多一些，然後又加了一些，等到蔡軍決定推的時候，他傻眼了，手推車根本抬不動，更別提推走了。

  「看看看看，我說啥來的，別放那麼多，你倆不聽，這下推不動了吧。」

  蔡保滿的語氣，就像是朋友之間那種嘲諷，跟著兩個孩子，完全沒有家長的那種嚴肅和刻板。

  蔡軍和蔡大妮不服氣，對視一眼，一人抬著一個手推車的車扶手，嘴裡喊著一二三，兩人一起用力，結果可想而知，手推車翻了。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沒說話，旁邊的蔡保滿手裡握著鐵鍬，笑得是前仰後合的。

  連陳蓮花都聽到聲音，扒著牆頭看著這院子的動靜，數落著蔡保滿沒個大人樣子。

  「什麼事兒笑得這麼開心，我離老遠就聽到了。」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三個人齊刷刷的轉頭，目光看過去，是半仙兒強，一身灰色中山裝，拎著兩個禮盒站在大門口。

  蔡保滿放下手裡的鐵鍬，走到門口迎著他。

  「強子兄弟，你的身體好了？」

  蔡保滿很是驚訝，這前後不過幾天，他就站在這兒了，當時那個傷口還縫針來的，觸目驚心。

  「張老醫術高明，又有葯湯上下頓將養，我要是再不好啊，估計老天都不願意嘍。」

  半仙兒強說話帶著玩笑，蔡保滿又是連連發笑。

  「大兄弟，我聽張老說，那日是你給我背回來的，我這手裡也沒什麼好東西拿出來，這兩盒果子，就買給孩子吃的。」

  半仙兒強把禮盒遞過來，蔡保滿沒有接，他知道半仙兒強這麼說是很客氣的了，這兩盒果子跟村長拿給派出所所長的一模一樣，一盒就五十多。

  「唉唉唉，這可使不得，我那日正好看你受傷趴在草里，換任何一個人，都能給你背回來，你這就客氣了。」

  蔡保滿再三推脫，執意不肯收這貴重的禮盒。

  「兄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對吧，我給你買兩盒果子吃，這沒啥大不了的，我又不是給你真金白銀，就兩盒果子，再說了，你不吃，還得給兩個孩子吃啊，如果你再不收的話，這要是傳出去，我半仙兒強有恩不報，成了啥人。」

  到底是半仙兒，嘴皮子這叫溜索，幾句話說的蔡保滿啞口無言，看了看身後的兩個孩子，索性就接過來禮盒，剛想抬手讓半仙兒強進屋喝點水，卻不料半仙兒強快他一步說話。

  「行了，我就不多待了，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去趟上寮村，兄弟你忙著吧。」

  半仙兒強擺了擺手，剛要轉身走，就被蔡保滿拉住。

  「兄弟，你要去上寮村，可是誰家辦事？」

  蔡保滿聽到上寮村三個字的時候，就想到了耿順，不由得就想起來葛天業他們那一家子，就多問了一嘴。

  「嗯嗯，昨兒上寮村的村長找我。說是他們要修個土地廟，讓我給看看風水，這不，我這身體剛好利索就過來，順便看看你。」

  半仙兒強說話都是眼帶笑意，讓人非常舒服，也願意聽他說話。

  蔡保滿一聽跟老葛家沒什麼牽連，也就沒再多問，往外送了送半仙兒強，就回到院子里。

  看著蔡軍和蔡大妮盯著兩盒果子蔡保滿緩緩的笑了笑，摸了摸他們兩個的腦袋，讓他們拎著禮盒，一手牽一個回了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