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情絲難斷

  腳步不由自主的退了好幾步。差點就摔倒。怎麽會？他什麽來這兒了？趁他現在還在沾沾自喜的炫耀，我趕緊衝回了呂翔家。


  萬千愁緒如巨浪般襲來，腳下慌亂的來回踱著。他追到這兒來了？那我的身份豈不是要暴露？


  細秀她娘呢？她現在還好嗎？千奇百怪的想法在腦中閃現。咬一咬牙。取了火羽扇，急速的出了村子。這樣待下去不是辦法。我必須去確認一下細秀的娘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我一路慌慌張張的沿著小路走。靠著記憶裏模糊的路線。一直到天黑才來到漁頭村。


  隔著老遠就看見村子裏已是漆黑一片。人影稀疏。細秀的娘現在在什麽地方？還在那個小屋嗎？沒人帶路像個無頭蒼蠅亂找可不是辦法。


  不管怎麽樣先去那個小屋子探探。穿過幾個住房，離木屋又近了一點。探著雙眼隱隱約約的看見門口站著個黑影。


  難道有人？心裏沒底，我也不敢貿然前進。躲在陰暗角落裏觀察了很久也沒發現那個黑影動過。難道不是人？可是看上去明明就是人的身形啊！

  我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心裏想著大不了就以死相搏來個魚死網破。這樣一想膽子也大了不少。握著石頭快速衝上前。正要舉起石頭砸過去，手上的石頭已落地。


  “娘.你….你怎麽了？為什麽….”眼眶一紅，灼熱的淚水湧上來。細秀娘的臉色白得嚇人，身體已僵硬，一根粗大的麻繩套過她的脖頸綁住她的四肢。這幫禽獸竟像對待牲畜一樣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我戰戰兢兢地伸出手指在她的鼻頭一探。並無氣息。蓄發已久的淚水一下子傾瀉出來。那天明明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她還很精神的罵過我…..說我不該回來的…現在怎麽….怎麽不說話了？那天抱著我的身體還是滾燙的…怎麽…怎麽就冰冷的如同冰塊了？

  “娘，你睜開眼看看我，我又回來了。你起來罵罵我，我又不聽話了……細秀回來了…細秀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你快睜開眼啊！娘…娘…”終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失聲哭了起來。可是，我還是死死的壓製喉嚨，不讓聲音發出來。


  如果當時我不那麽自以為是，如果當初我放死一搏，或許……我們還有出路。如果….如果當初我再回頭看一眼。那麽結果會不會….

  會嗎？還是我自欺欺人。


  就在我打算放下她屍體的時候幾個腳步聲傳來，我看了一眼細秀娘轉到了木屋後隱藏起來。


  不一會兒，腳步聲臨近，看身影是兩個婦女。她們急衝衝的從老遠走過。一個人轉頭看了一眼木屋處，乍看一下大驚失色又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倉惶而逃。


  人影晃過後，我抹了抹眼淚擦幹淚跡。清晰地聽到她們的對話。


  “暮紅也是可憐的女人，好不容易將細秀拉扯大，我以為算是渡過苦難了。哎，沒想到…”


  “陳七也真是的，拿一個小孩子出什麽氣。細秀那孩子也被賣到王老爺家去了吧？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可惜，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偏偏….她娘算是為她贖罪了。”議論聲遠去，我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舉步來到細秀娘麵前，跪在她麵前給她磕了個響頭。才站起身幫她從繩子上解下來。


  那雙纖細美麗的手背粗大的麻繩綁的發紫，磨破了好多處皮。眼淚又湧上前，我又使勁咽了回去。一聲不發的放下她的身子。這次我絕對不會放手。絕對不會！

  我背著她的屍體一步一步地走著，腳下的路好漫長，每抬一腳的重量都如千金般沉重。突然腦海中浮現很熟悉的畫麵。


  一個小女孩站在河畔邊。旁邊圍著許多同大的孩子。他們手中拿著石子拚命地扔她。黑乎乎的泥巴打在她臉上、衣服上濺得都是黑點。他們口中不住的罵著“妖怪！你就是妖怪！沒人要的孩子。”


  “我不是妖怪！哇….我不是妖怪！我有爹我有娘我不是沒人要的孩子！”小女孩站在原地執拗的為自己申辯而重複著那句話。旁邊的起哄聲源源不斷地匯入以我的耳朵。


  畫麵一轉，又回到一個木屋裏。腐敗的木屋裏實在沒有一個家具。小女孩站在木屋裏，雙手不停地擦眼淚，嘴裏不時地發出抽噎聲。過了一會兒，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伸出枯瘦的手掀開粗布門簾。羞愧地走入房裏。一個病怏怏的美貌女子端坐在床前。


  “娘，對不起，細秀找不到大夫給你治病..”


  “細秀真乖！娘的病馬上就好的，肚子餓了吧？娘留了個窩窩頭給你快吃。”她從身後端出個破木碗，裏麵放著個發黃的窩窩頭。小細秀拿起窩窩頭看了看娘，又搖了搖頭“娘還沒吃呢，娘吃，細秀不餓！”


  女人慈祥地撫上她的頭，溫柔一笑“傻瓜！娘吃過了，這是留給細秀的。去外麵端碗水配著喝，去吧！”小細秀點了點頭，歡天喜地的跑出去。


  女人坐在床上，虛弱地咳了幾聲，站起身來到一個舊木箱前又端出一碗稀的看不見米粒的白粥。喝了幾口，滿足的看了一眼門外。那眼神簡直目空一切直直地看著門外雀躍的身影。


  我伸出手想撫摸那雙溫柔的眼睛，可是畫麵又消失了，我還處在村外的一個泥濘處。背上背著早已僵硬的細秀娘。


  微微扯起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那是小細秀與母親之間的思念麽？竟傳達到我的腦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