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不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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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她還在被嗆過程中,麵色通紅要想反駁,可喉間的火辣讓她說不出話來,隻能怒瞪了他一眼再喝下一口清茶。他的手掌在她背後輕輕拍打,她眸色閃爍光芒,微微垂眸,大口喝下杯中清茶。
因為她已吃飽,而且發出了被嗆到這檔子事,她緩過來之後他們便打算離開。
他們站起身來,隻見一群滿臉鬼畫符的小乞兒正在眼巴巴的盯著那到下的半碗麵,口水都要流下來了。燕傾辰回頭扔給店家一錢銀子,說道給他們一人一碗。
店家連忙笑著答應,墨綰離疑惑的瞅著他,酒足飯飽的問他:“裝菩薩裝上癮了?”
燕傾辰冷哼一聲:“爺今天心情好。”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見他們兩人衣衫不俗出手大方,看起來還蠻好說話的樣子,就笑眯眯的湊上前來,對著燕傾辰說道:“大老爺賞口酒喝吧。”
燕傾辰有些厭煩但又感興趣的看了眼孩子,轉頭又給了店家些錢,說道:“給他一壇,不要摻水的,他要是喝不完,這頓飯就不算我請了,你直接揍他一頓然後送他見官吧。”
那孩子興高采烈的眉開眼笑,興高采烈的去了。
墨綰離乍舌道:“小小的孩子怎麽喝得了一壇?”
“你不讓他試試,他永遠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燕傾辰淡淡的道:“吃一次虧,以後才能長點記性。”
墨綰離聞言微微一愣,腳下一慢,就落後了他一個身位。燕傾辰走了兩步見她沒跟上來就回過頭來皺眉說道:“走啊,想什麽呢?”
墨綰離晃過神來,連忙加緊兩步追上前去。
吃一次虧,以後才能長點記性。
可是燕傾辰,你又吃了多少次虧了?為何還是不長記性呢?
正想著,臉頰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劈啪的鞭炮聲緊隨響起,正好響在墨綰離的頭頂,墨綰離一驚,慣性般正要轉頭看去,卻感覺一股大力猛的從身前襲來,燕傾辰一把拉住她的手,身手利落的一拽就將她抱到懷裏,幾步退後,一雙修長的銳目微微上挑,飽含了濃濃的怒意。
“怎麽樣?傷著了嗎?”語氣帶著濃濃的擔憂。
墨綰離抬頭看去,隻見是一家酒樓,正在二樓放炮竹,也沒注意下麵有沒有人行走,除了她,還有好幾個人遭了池魚之殃,此刻好多人都在樓下叫罵著,可是都被鞭炮聲掩蓋了下去。
燕傾辰拉下墨綰離捂著臉的手,隻見微微有些紅,隱隱有兩處更紅一些,麵色不由得有些難看。
“沒事,也不疼。”
墨綰離還是不太習慣他這樣的注視,微微用力,想要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他卻紋絲不動,手心有一點點暖,隱約可以感覺的到淩厲的紋路和繭子。
“真沒事。”她有些尷尬的說:“也沒破相。”
“女人的臉有多重要,偏你不在意。”燕傾辰不冷不淡的說了一句,語氣雖差,意思還是好的,墨綰離也沒跟他計較,誰知他隨後又加了一句道:“不過你這張臉,破不破相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跟先前臉上帶著的那塊紅胎一比還算好些。”
墨綰離一愣,沒想到三句話不到他的老毛病又犯了,還嘴道:“就你好看。”
燕傾辰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轉身就朝那店家走去,墨綰離正擔心他會不會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和人家打起來,誰知他站了一會轉身又回來了,她湊上前去好奇問道:“你過去幹什麽?”
“記住名字。”
墨綰離乍舌:“你竟然這麽記仇!”
燕傾辰一揚眉:“想什麽呢?我是聞著裏麵酒香濃烈,打算明天來吃飯。”
墨綰離很鬱悶,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麽現在每次和他說話都是自己落入下風?她皺著眉跟在他後麵,卻不見前麵的男人眼角緩緩升起的一絲得意。
夜風清幽,兩側的商販不時的上前來兜售商貨,還有賣花的小女孩不時的跑過來滿口的誇讚著墨綰離的貌美,兩人的般配,然後遊說燕傾辰為妻子買花。
燕傾辰安之若素的領受了眾人的誤會,一路上連買下了三個花籃,卻全都給墨綰離拿著,他一個人一身輕鬆的走在前麵,墨綰離像是一個小丫鬟一樣,大包小包的跟在後麵,過往行人無不注目,漸漸的賣花的小丫頭們都不過來了,想必這麽一會她已經從妻子的地位掉到跟班了,周圍的議論聲輕飄飄的飄進墨綰離的耳朵裏:
“看那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就連隨身帶的丫鬟都是眉清目秀、長相絕色的啊!”
墨綰離鬱悶的皺眉,她很像是丫鬟嗎?十多年過去了,以前她還算是王妃呢,現在算是檔次掉了嗎?
湖岸的風有些大,他們倆沿著湖堤走著,這處很安靜,沒什麽人,他們的腳步越走越慢,卻誰也沒開口說話,似乎不忍打碎這份難得的平靜一樣。從昨晚到現在,他們誰都沒去提分別這兩年的事,生活陡然間讓他們在此地相遇,遠離南燕,遠離北國,沒有權謀爭鬥,沒有爾虞我詐,這裏生活平靜,鳥語花香,就連空氣都是難得的清新,他們的精神都鬆懈下來,誰也不願意去提及那些壞人心緒的東西。
湖麵上清風搖曳,月光舒淡,如凝了一地的晨光霞影。
不知不覺,竟又走到了那株粗壯的老榆樹之下,燕傾辰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仰著頭望著寬大的樹冠,這幾年輾轉崢嶸的歲月一一在腦海中掠過,跌趺撞撞,沒想到又回到了此地。
墨綰離望著他,隻見男人身姿挺拔,相貌俊秀,隻是眉眼間已不是當初的冷峻疏傲,換上了如今淡定的風儀高雅,眼底隱現幾絲滄桑的落拓,細細望去,已然觸目。
九死一生逃出絕地,被親兄弟謀算無奈下身入惡地,兩年間拚下如此基業,又怎會如他那句“我還沒死呢”那般輕鬆?
這些日手,她也漸漸聽說了當日的局勢。她隨亞沙依木回到朔北之後,南燕曾七次給朔北去信,要求亞沙依木交出墨綰離,北陌璟也磨刀霍霍的對朔北發兵,在西北邊境上和朔北打了幾仗。最後燕修臨親自出麵,帶著新編的西南軍前往朔北,給亞沙依木施加壓力。雖然全天下都知道南燕是不敢在這個時候和朔北真正發生軍事衝突的,但是朔北國內卻對亞沙依木的所做所為極為不滿,甚至有人幾次欲衝進宮來,將墨綰離這個禍水交出去。
那時候的亞沙依木,就算強硬能保下墨綰離,也是絕對保不下黑鷹軍的,除非他要與南燕公然決裂。
這時候,地處西蒙境外的江離王卻突然出人意料的打出了南燕的旗號,派遣了使者,帶著八千裏輿圖投靠王庭,直到此時,天下人才知道,原來名動西蒙的江離王就是兩年前死在北國的南燕六王爺燕傾辰。
後麵的事就很自然了,燕傾辰回到帝都,以強大的軍事勢力和原來一些官員的支持,壓倒了燕修臨,手下心腹取首席長老而代之,成為了的參軍大司馬,自然而然的彈壓下了對朔北的軍事策略。她已不願去想,這短短的市井談資之下隱藏了多少血雨腥風,他們都是從權利這條血路裏淌出來的人,知道這裏麵的水有多深,哪怕表麵上看去風平浪靜,底下又翻湧著多少個激烈的浪頭。
殘燈滿湖,色燦如金,墨綰離抬起頭來,目光帶著幾絲淡淡的酸楚,她看著燕傾辰,久久凝望,突然沉聲說道:“聽說揄樹是能通神的,越是曆經歲月的老樹越是靈驗,隻要將隨身的珍愛之物贈與,就能保佑親人朋友平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燕傾辰仍舊靜靜的站著,沒有說話。
“你相信嗎?”
墨綰離低聲問道。聲音飄渺得聽不出是疑問句。
燕傾辰修長的眼睛緩緩眯起,緩緩說道:“不信。”
墨綰離望著他,嘴角微微一笑,說不出那是喜還是悲,“不信嗎?”
緩緩伸出手來,修長白皙的手掌慢慢展開,她的眼睛亮若星子,唇角卻帶起一絲痛苦來,輕聲的問:“你真的不信嗎?”
燕傾辰低下頭去,一眼就看到了那隻瑩白剔透的玉佩,歲月穿梭而過,頓時就將他的身影釘在了原地。
這塊玉佩,是當年他隨身攜帶的,聽說是他母後的遺物。她見過好幾次,都不離身。而這是她在花朝節的樹上看到的。穿越了人群潮海,風光雪月,她一眼定睛在樹上的眾多玉佩中的這一個。
“燕傾辰,我原本以為再也沒有機會了的。”
墨綰離溫和的笑起來,眼睛彎起,卻有點點淚光閃爍在其中,嘴唇微微輕顫:“我以為我這一生再也沒有機會償還你的恩情了。”
黑夜濃鬱,燕傾辰的背影顯得如此沉重,逼得人透不過氣來,他的雙眼直直的望著她,一雙瞳仁黑的深不可測,他不說話,就那麽直直的望著,像是要穿透她看到別處。
“謝謝你,燕傾辰,謝謝你還活著……”她溫和的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