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邱家裕的悲觀
之前邱家裕幹的那些事，尤其是殺鹽商取錢糧養軍，又是拒絕熊文燦調令，並且還用放棄揚州要挾朝廷，這些事情，有一件算一件，都是讓朝堂上的大佬們恨死他了。
以後不說等偽周賊軍完蛋，哪怕是局勢稍微安穩一些，估計朝廷那邊就會想辦法對他下手了。
到時候邱家裕自己不怕朝廷對自己動手，但是怕明王朝對自己的家人下手啊…
所以，這家眷不能留在明控製區了。
而把家眷送到金陵城去的邱家裕，其實內心裏還有一個對誰也沒說過，甚至很多時候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想法。
那就是他不覺得朝廷能贏！
如果說之前官軍能夠在九江把賊軍給擋下來，甚至九江丟了也沒關係，隻要能夠守住安慶，把賊軍擋在安慶之外，守住江南。
那麽明王朝都還有一定的機會。
哪怕是朝廷不咋地，但是地方上還有自己這樣的督撫想盡辦法撈錢擴軍養軍，給他們一定的時間，就算不能占據什麽優勢，但是把局麵維持下去多少還是有點機會的。
但問題是九江沒守住，安慶也沒守住啊。
這樣一來，江南這個稅賦重地可就完蛋了。
朝廷失去了江南的稅賦其實都不重要，重要是讓偽周賊軍獲得了江南的稅賦重地。
也許江南在朝廷的手裏沒啥用，弄不了到什麽錢糧養軍，但是在偽周賊軍手裏不一樣啊。
依照那些偽周賊軍的手段，一年在江南他們敢弄出來兩三千萬兩銀子呢。
到時候還打個屁！
在江南失陷後，邱家裕雖然退守揚州了，但是他可從來不認為自己能守住揚州，也不認為熊文燦能守住兩淮。
現在退守揚州，興許能夠守住幾個月，甚至一年半載，但是等到偽周賊軍把江南地區的錢糧利用起來，整編出來更多的藍賊軍，弄出來更多的火炮，那麽到時候揚州肯定是守不住的。
畢竟揚州雖然現在也算得上書重兵駐防，但是真心話，哪怕是再強也沒有年初時候的九江強悍！
當初的九江防線多強悍的，超過將近三萬人的各方新標軍駐防該地，再加上好幾萬的營哨兵衛所兵，明軍當時在九江一線先後投入的兵力超過十萬之巨。
並且後續的湖口戰役裏，還是屬於隔岸防守，中間還有著一千多米寬的河水隔絕呢。
但是照樣沒能守住。
九江城完蛋了，湖口完蛋了，然後就引起了連鎖反應，不單單丟了贛北，連皖南地區也守不住。
甚至後續的安慶地區也是難以為繼。
當時防守力量如此的強悍的九江防線都沒能守住，如今的揚州防線在整體實力上，還不如當初的九江防線呢，後續一旦麵臨賊軍大規模的進攻，能守住才見鬼了。
至於說鄭芝龍的船隊雖然厲害，但是現在也隻能控製揚子江流域，偽周賊軍直接在金陵城徹底封鎖了長江，以鐵索攔江，並建設了大規模的浮橋，然後還有大量的重炮協助。
鄭芝龍的船隊早期在九月份的時候，試過一次沿江而上炮擊金陵城的江防，結果沒能討得半點好不說，還讓偽周賊軍的火船攻勢打的手忙腳亂，最後被迫退守。
因為這種程度的封鎖長江，單純依靠船隊本身是很難突破封鎖的，必須要有強大的地麵部隊配合作戰才行。
畢竟這種通過鐵索，浮橋直接把長江攔腰而斷的封鎖方式，，某種程度上來說和城牆沒啥區別了，想要突破，你隻能強行殺上去先攻占了才能毀掉這些封鎖鐵索，浮橋。
要不然，光憑炮擊的話其實用處不大。
嗯，真比起炮擊來，人家偽周賊軍的海軍雖然實力差了點，但是人家不差火炮啊……
兩岸密密麻麻都是火炮不說，而且浮橋防線上很多船隻那都是直接固定部署，然後在上頭部署大量火炮的。
同時還有海軍的戰船協助。
鄭芝龍的船隊實力就算強悍無比，也很難光靠著那些戰船以及船上的幾千人水兵就把這封鎖線打破了。
而無法突破這封鎖線，也就意味著無法封鎖金陵城以西的長江航運，也就無法攔截周軍從這一區域裏渡江北上。
實際上，現在很多周軍部隊以及大量的物資補給，那都是直接通過金陵城江麵上的浮橋過去的。
要不然，江北作戰的周軍，也不可能一口氣直接達到揚州城外還能補給不斷。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偽周賊軍可以持續向江北增加援兵，現在是幾千萬把人，等後續估計就是幾萬人了。
最後在揚州城外匯集大軍十萬，火炮數百那都是必然的事。
到時候，揚州根本就守不住。
揚州守不住的話，那麽這一大段揚子江北岸地區也就守不住了，到時候偽周賊軍直接沿江東進，完全可以在地麵部隊的配合下，直接在揚州一片重新建立起來新的長江封鎖線，扼製鄭芝龍船隊進入，進而打通長江到京杭運河，淮河的航運線。
此外，偽周賊軍完全還可以繼續沿江東進，一路殺到江陰北岸。
江陰那地方的長江江麵可是狹小的很，不過隻有一千多米寬而已，賊軍已經是在江陰南岸構築了炮台，封鎖半數江麵，如果在北岸也架設炮台的話，那麽連靠近北岸的江麵也會被炮擊覆蓋。
在炮火的掩護下，再搞鐵索攔江，建立浮橋徹底封鎖長江的話。
到時候鄭芝龍的船隊，估計連江陰都過不去……
那個時候，對於偽周賊軍而言，江陰以西的長江就徹底安全了，並打通了京杭運河和淮河，黃河這一大片的河運網絡。
到時候，源源不斷的偽周賊軍以及他們的武器彈藥糧草就能夠通過這片河運網絡進入揚州、淮安、鳳陽府、徐州等兩淮地區。
再往後，那可就能沿著黃河，淮河流域進入河南甚至山東地區了。
按照邱家裕的推算，兩淮地區的失守隻是時間問題。
而這個時間直接取決於偽周賊軍什麽時候能夠完成對江南地區的錢糧征用，進而恢複部隊的消耗，擴充部隊的實力。
一旦等偽周賊軍完成了上述工作，準備好了大軍北上，那麽兩淮地區基本是要完蛋的。
在這方麵，邱家裕顯得很悲觀，比熊文燦他們要悲觀的多。
熊文燦經過海路，從廣東北上抵兩淮地區後，見了邱家裕一次，兩人會麵的時候，拋開其他方麵先不說，但是熊文燦對守住兩淮地區還是很有信心的。
他認為兩淮地區水網複雜，同時認為賊軍對後勤的依賴極大，隻要能夠守住揚州為代表的戰略節點，不讓偽周賊軍利用上兩淮地區的河運網絡，哪怕是周軍能夠從金陵城以西的地方大規模渡江登陸，甚至是從楚北殺向河南等都是可以抵抗的。
兩淮地區的龐大戰略縱深就意味著，偽周賊軍如果無法打通運河，淮河一線，那麽就隻能幹瞪眼，奪取若幹城池也不會影響大局，甚至有可能輕兵冒進，導致北上部隊被明軍反包圍。
而這一切，依舊是建立在揚州能夠守住，淮河、運河等沿途的戰術節點能夠守住的情況下的。
熊文燦對此，表示了對邱家裕的信心，同時也表示了他自己的信心。
嗯，這江北揚州一帶，除了邱家裕所部外，其實熊文燦帶來的三千廣東新標軍以及鄭芝龍派過來的上萬同樣裝備了槍炮的私軍也在這一帶。
而且熊文燦自己也還在大規模募兵，要重建江南督標，嗯，對此時邱家裕不看好。
重建江南督標是要花錢的，很多很多的錢，這都不是幾萬兩幾十萬兩銀子能夠搞定的事，少說也得幾百萬啊
當初王家禎和張國維為了整頓江南防務，一年來弄來的錢，包括從朝廷要來的，自己搜刮的，總數估計都超過三百萬兩銀子，其中不敢說全部，但實際上大部分還是用在了江南督標以及各巡撫撫標上了。
新標軍，可是很花錢的。
指望熊文燦重建江南督標，還不如指望他邱家裕自己多殺幾個鹽商，把應天撫標擴充起來呢。
現在他的應天撫標，成軍兵力有萬人左右，編成了前後兩軍，已經招募了四五千人編成應天撫標左軍正在訓練，後續還會持續招募幾千人編成應天撫標右軍進行訓練。
依托鹽商們的錢糧，邱家裕是指望著能夠弄出四個軍來，每軍兵力大概五六千人，嗯，也就是對應偽周賊軍的一個混成旅。
然後他自己再弄一些直屬的騎兵，炮兵，中軍等兵力幾千人，爭取總兵力超過兩萬五千人。
然而邱家裕敢殺這麽多的鹽商籌錢，為此不惜和朝廷上的大佬們翻臉。
而熊文燦呢，估計是沒這膽子！
所以，熊文燦的新江南督標，估計隻會停留在紙麵上了，撐死了也就弄個幾千人做做樣子。
所以，熊文燦的所謂信心，在邱家裕看來不值一提！
指望熊文燦是不靠譜的，而自己有實力不足，至於朝廷，那一群大嘴巴子除了發兩道聖旨，基本也沒啥用了。
自從江南失陷後，為了整頓江北防線，把偽周賊軍扼製在長江以南，免的他們沿著淮河，黃河，京杭大運河一路北上。
明王朝的一票大佬們說什麽要整頓江北防線，編練新標軍百萬啪啦啪啦的，但是除了說也沒見他們真幹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