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江北揚州
崇禎十年七月初八，鎮江。
周軍離開金陵城不過兩天時間呢，鎮江城內的明軍文武高級官員們就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
周軍畢竟這是好幾萬人一起動呢，人家明軍也會派遣了偵騎，哨探之類的打探消息，這打探到消息後，騎馬也好，坐船也好，很快就能回到鎮江把消息報告上去了。
賊軍東進，這消息讓鎮江城內的一票文武官員們極為的恐慌，不少人都是匆忙跑到了應天巡撫邱家裕的臨時辦公駐地裏。
應天巡撫邱家裕看著一群屬下們神情恐慌的模樣，心中大為不爽，這些人，怕個怕！
這賊兵還沒過來了，就算是過來了我們也有數萬大軍，實在不濟，還可以過江啊。
這鎮江城外的江邊碼頭上，可是停泊著大量的船隻呢，其中除了鄭芝龍所部的船隊外，還有他自行湊集的大量船隻。
必要時候，都可以直接搭載部隊過江！
從邱家裕提前在江邊碼頭準備大量船隻來看，也就可以知道，邱家裕其實對能否守住鎮江相當不樂觀，這都已經準備著跑路了。
這一點上，邱家裕要比張國維他們更加會審時度勢，或者說更缺乏對朝廷的忠誠。
沒辦法，人家邱家裕的崛起和尋常文官不一樣，他就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進士官出身的，之前也就是個舉人而已，早些年一直混得不如意，前些年投奔張國維賬下，開始在應天撫標裏混才慢慢混起來。
這混著混著，隨著新標軍的越來越重要，加上邱家裕本人也算是鑽研軍事，對這練兵還是挺拿手的，慢慢的也就混成了應天撫標裏的主要將領，官銜也是水漲船高，不用多久就飆漲到了淮陽兵備道副使，並出任江南督標後軍督軍，在淮陽一帶募兵練兵組建後軍。
後來王家禎被問罪逮捕回京，張國維接任江南督師，也就舉薦了其心腹邱家裕擔任應天巡撫。
按照常規來說，朝廷是不可能答應這種任命的，畢竟邱家裕連個進士功名都沒有，而且幾年前還是個名不經穿的小任務，這提起來擔任淮陽兵備副使，那都已經是看在他擔任江南督標後軍督軍的份上，更是看在張國維的份上了。
但是吧，現在世道早就亂了，明王朝現在是極為重視，甚至是以來新標軍抵抗偽周賊軍，抗衡東擄，剿滅流賊。
而新標軍的統帥往往還是文官，對於明王朝內部的統治階層，也就是文官體係而言，這就是自己人，比那些什麽武將靠譜多了。
因此這兩年新標軍裏的文官將領其實一個個升官都跟坐火箭似的。
邱家裕也不例外，盡管他接任應天巡撫並不符合官場的傳統，但是誰讓他是江岸督標後軍督軍呢，乃是張國維麾下的心腹將領呢。
再者，應天巡撫嘛，現在就是打仗的，朝廷這個時候如果再弄其他人上任這個應天巡撫，根本就指揮不動邱家裕這些人。
所以，朝廷的大佬們幹脆一咬牙，把應天巡撫的頭銜給了他。
通過這事，邱家裕也是更加看透了，什麽官帽子，什麽出身之類的都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得手裏有兵！
自己作為督標後軍督軍，手裏頭有著這幾千新標軍後，朝廷那邊就算是不樂意，最後還是不是給了他也個巡撫的頭銜。
如果他手裏沒這幾千新標軍的話，估計再過百八十輩子，這巡撫的位置也輪不到他頭上啊。
正是因為如此，他哪怕是當了應天巡撫，但實際上一天都沒去過應天巡撫的駐地蘇州，反而是繼續待在淮陽一帶募兵練軍。
嚴格來說，淮陽一帶，甚至都不是應天巡撫的防區，但是也沒誰他的不是
一直等到賊軍第五軍東進後，江南危急，他才開始帶著尚未成軍的督標後軍渡江南下鎮江，一邊繼續練兵一邊防備賊軍。
這個時候，他才算是回到了他應天巡撫應該待的地方：江南！
不過依舊沒去過蘇州這個應天巡撫的駐地，也沒有去過金陵城這個江南的大本營，而是一直待在鎮江裏持續練兵。
又過了一段時間，賊軍圍攻金陵城，期間邱家裕是想要西進救援金陵城的，奈何實力不濟。
這剛帶兵出城呢，偵騎就報告前頭有賊軍騎兵，怕是有三千多騎，而明軍這邊僅有的騎兵驃騎軍，之前就在溧陽一帶被賊軍騎兵重創，雖然還有一戰之力，但是也沒把握說抗住這三千多騎兵。
一旦扛不住對方的騎兵，對方的騎兵那麽就會占據全麵的戰略優勢。
繼續冒進的話，輕者對方截斷後勤補給線，重者騎兵直接襲擾，到時候進退不得，更重要的是對方騎兵占據優勢之下，繼而調集步兵進行攔截伏擊的話，自己極有可能就被圍點打援了。
到時候就不是救不救金陵城的問題了，而是自身難保的問題了。
因此出城後沒幾天，邱家裕就被迫帶著大軍返回鎮江。
然後就在鎮江待著，一直等到金陵城城破，一直等到如今賊軍東進。
到了這個時候，其實邱家裕已經不認為鎮江能守得住了，江南還能守得住了。
要不然，他也不會提前就準備好了一大堆的船隻，他其實就等著賊軍殺到鎮江來，鎮江這地方能守就守，如果實在守不住了，那麽就在水師的掩護下渡江北返去揚州。
至於江南的其他地方，他也是沒心思，更沒足夠的實力去守了。
最近幾天，他的心思其實都不是在鎮江防務上，而是在江北防務上。
前段時間和鄭芝龍那邊的人商討後，找他們購買的一批紅夷火炮到了後，這些火炮可沒有部署在鎮江，而是部署在揚州呢……
揚州乃是淮河、運河這一大片江北河運體係進入長江的重要戰略節點。
如果說後續江南失守了，那麽想要守住江北，這揚州就絕對不能丟，要不然的話，賊軍能夠沿著淮河、運河一路往北打呢。
所以其他地方都還好，但是揚州這地方必須抱住。
明軍和周軍交手也有一兩年了，這一路打過來，其實周軍的很多情況對麵的明軍都已經有了基本的了解。
槍炮犀利，野戰牛逼之類的這些都不用說了，大家都知道。
賊軍的騎兵是一個弱項，這一點之前大家也都知道，哪怕是賊軍之前在溧陽一帶打贏了一場騎兵交戰，但是依舊無法改變周軍騎兵數量不足，戰馬質量堪憂等問題。
還有一點是普通的明軍將領沒注意到，或者說他們無法理解的特點。
那就是偽周賊軍的物資消耗極其龐大，因此對後勤補給的依賴也非常大，非常喜歡利用河流湖泊運輸補給。
縱觀偽周賊軍的進攻路線，甚至是防守的戰線，那基本都是圍繞這河流湖泊而進行的。
這一點，尋常的明軍將領們，尤其是那些營哨兵，衛所兵的傳統將領們如果不明就裏的話，其實他們很難理解的。
他們覺得以偽周賊軍的強勢，完全可以一路走江北殺入皖南地區，控製淮河，其他地方也可以選擇更好的進攻方向。
但是偽周賊軍嘛，他們非要沿著河流走，一路強行啃著各種硬骨頭。
因此在很多明軍將領看來，偽周賊軍別看它什麽戰力強悍之類的，但實際上用兵非常的刻板，那些賊軍的高級將領們，一個個都是傻子……
但是，他們很少人會真正的了解到周軍為什麽要這麽做。
其中的緣由，也就隻有明軍裏的那些新標軍將領們才能體會一二了。
問題的答案很簡單：龐大的物資消耗！
明王朝的新標軍，就是模仿偽周藍賊軍建立起來的，而且是公認的打了折扣，這夥食也好，火力也好，訓練強度也好都是不如藍賊軍的，這主要是錢的問題，不是說不想這麽幹。
然而哪怕是低配的新標軍，其每天的物資消耗也不是傳統軍隊能夠相提並論的。
一支大概萬人規模，裝備齊全，配屬槍炮的明軍新標軍，這每天所消耗的糧草，足夠營哨兵五萬人所需。
單單士兵的口糧消耗，基本上就兩三倍的差距，沒辦法，新標軍的士卒訓練強度大，待遇好，這口糧供應是非常高的。
至於那些營哨兵的口糧供應，餓不死就不錯了，至於訓練也就隨便折騰就完事了，不可能和新標軍那樣天天訓練的。
然後新標軍的裝備多，輜重多，需要拉炮、拉彈藥，拉各種輜重的騾馬也是非常多，一萬人的新標軍，哪怕沒有額外的騎兵部隊，至少也得配屬幾千匹騾馬，而騾馬的胃口可比人大多了，那可是好幾倍的差距呢。
這麽一來，這糧草的消耗就是翻倍翻倍的上漲。
如今在鎮江裏，五千多人的督標後軍每天消耗的糧草，比其他兩萬幾人的營哨兵，衛所兵，青壯，乃至算上鄭芝龍所部的幾千人加起來還要多……
這還僅僅是糧草，然後打仗你還需要消耗大量的武器彈藥，槍炮不說了，大炮一開黃金萬兩，想要維持炮兵部隊的戰鬥力，就得源源不斷的供應彈藥。
這說的還是消耗，然後行軍的時候，還需要帶著一大堆東西行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