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發飆的王家禎
偽周賊軍的崛起，帶來的是大量直接可以拉上戰場用的野戰長管火炮，在這些野戰長管火炮麵前，以往很多的戰術戰法基本都不能用了。
哪怕是明軍那邊自己都已經是開始學著搞新標軍，大規模製造裝備長管火炮了。
新標軍的浪潮已經是在最近兩年波及了整個明王朝上下，而值得注意的是，其實這種浪潮還不是明王朝朝廷主導的，而是地方督撫們主導的。
地方的督撫們為了剿匪，對抗偽周賊軍自己學習仿造，最後才形成了新標軍的浪潮。
然而湖口那邊的駐軍呢，他們肯定也知道這一點，畢竟他們在湖口那邊的營地就修築的挺好的，連專門的防臼炮用的加頂蓋的防炮洞都有……
但是吧，他們給雷修永所部修築的梅家洲防禦工事就是徒有其表，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人家也挺忙的，經費也是有限的，這修築工事自然是有限保障自家在湖口營地的工事，至於梅家洲那邊的存亡，關他們屁事……
王家禎又沒有額外給他們加派民夫青壯，又沒有額外給錢財，隻是給了一道孤零零的命令，讓他們在梅家洲修築一個營地，好讓雷修永所部退下來後駐防此地。
這能夠給雷修永他們修築好一個普通營地就不錯了。
看著偽周賊軍那邊的炮擊猛烈，這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已經死傷三四百，而且死傷的大多還是己方這邊的比較緊要的兵種，比如炮手和重甲兵。
那些偽周賊軍的炮兵，就是專門盯著這些高價值單位打的，他們通過山頭高位觀察，或者幹脆直接在炮兵陣地搭起來竹木瞭望台，對明軍營地進行觀察，然後引導炮兵對高價值目標進行炮擊。
雷修永本來還特地在多處寨牆後部署了一部分炮兵，雖然裝備的都是一些佛郎機，將軍炮等老舊火炮，但是假如賊軍在這些地方發起步兵衝鋒的時候，這些老舊火炮依舊能夠給他們造成極大的威脅。
但是沒有想到，這賊軍步兵沒等到，卻等到了來自偽周賊軍的炮彈。
那些偽周賊軍們的炮兵們，剛開火呢，就集中了火力先攻擊這些明軍的火炮炮兵陣地，造成了明軍的炮手大量死傷。
完事後，他們又對雷修永準備的用來對抗偽周賊軍重甲突擊隊的一個陷陣營進行了急速射炮擊，造成了數十人死傷。
如果不是當時這些陷陣營還有著勉強可以躲避炮擊的壕溝，土堆可以依靠，那麽死傷人數估計都破百。
而這些陷陣營裏的士兵可不是普通士兵啊，那可都是雷修永麾下的精銳士兵，養這幾百人的錢糧，夠他雷修永養兩三千人的普通士兵了。
結果差點被幹掉半數……
這種情況還打個屁，還是趁早走人吧！
隻要過了這浮橋，到了湖口那邊就安全了，而且湖口是友軍的防區，可和他雷修永沒啥關係，到時候他雷修永甚至都敢帶著己方兵力躲在後頭看戲。
就允許友軍坑他一把，不讓他坑回去啊？
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開戰一個時辰後，雷修永覺得也差不多了，這打也打過了，甚至都死傷了五六百人了，這勉強也能向王家禎交代了，更重要的是，水師那邊已經通告，偽周賊軍的水師已經沿江東進，這一看就知道是奔著梅家洲、湖口一線的鄱陽湖進出口來的。
這要是遲了，估計浮橋都會被摧毀，到時候可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雷修永當即下令騎兵部隊立即過江，然後又是被陷陣營以調防的名義撤下來，跟著騎兵一起過江。
再過來就是他手底下比較寶貴的一部分炮兵，一共也就隻有六門火炮的三斤野戰炮的炮隊。
這個炮隊的價值也是非常大的，可不能輕易仍在梅家洲了。
然後他自己也是悄然帶著部分將領骨幹撤離前線。
隻要這騎兵、陷陣營、炮隊這些核心主力以及軍中的精銳骨幹順利過江，就算剩下的萬把人全沒了，他雷修永都有把握依靠這點人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乃至再一次拉出上萬大軍來。
雷修永開始悄然撤退，甚至為了撤退順利，他還瞞著各部隊。
這前頭的普通營哨兵和衛所兵們還在硬扛著偽周賊軍的炮擊呢，而後頭雷修永麾下的精銳骨幹主力卻已經開始撤退了。
但是這個事吧，根本就滿不了多久，畢竟梅家洲也沒多大一點，而江麵上的浮橋那麽大，占的山頭高一點，老遠就能看見這浮橋呢。
很快，明軍中就有人發現了情況不對勁，渡口上人一下子多了起來，而且浮橋上大批人馬正在渡江。
有人要跑，而且這個人不是自己。
這個發現，一下子就讓很多明軍炸鍋了，這原本就已經動搖，但是勉強還能支撐的防線一時間已經是搖搖欲墜，不少人已經是開始轉身後退了。
而這個時候，偽周賊軍的步兵衝鋒依舊沒發起呢。
同一時間裏，周軍裏也是發現了這一情況，臨設搭建的瞭望塔上的瞭望兵們，第一時間就把渡口浮橋上的異常情況報告了上去。
稍候，羅有川更是親自登上了靠近湖邊的一座山頭上臨時搭建的瞭望塔，在這裏，可以遠遠的看見梅家洲渡口的一大群人和浮橋上的正在通行人。
“偽明軍這是要逃跑，而且先撤的還是主力，而且看這樣子是蓄謀已久，要不然的話，他們不可能這麽順利的把主力部隊撤下去然後安排渡江的。”
“沒想到，這個雷修永還是挺有膽魄的，竟然是提前就準備好了撤退。”
“既然他要跑，那麽我們也別遮遮掩掩了，讓步兵衝鋒吧，再讓騎兵跟上擴大缺口追上去，總不能讓他們把精銳撤光了不是！”
“唉，海軍那邊來的晚了，他們在九江城外麵江麵的時候，遭到了明軍水師的攔截，這樣就是拖延了至少一個時辰，要不然的話，現在海軍的長江艦隊都應該已經抵達湖口江麵了！”
“海軍那些人，辦事不用太靠譜，別指望他們了，讓騎炮部隊上去吧，速度快，去了後看看能不能攔住一部分，對了，還要讓突擊營做好準備，準備搶占浮橋。”
“這浮橋如果能夠搶占下來，那麽就能省去我們的大量功夫！”
“而且還能在湖口那邊占據一個橋頭堡，對後續作戰有好處。”
羅有川也是個果斷的人，直接就做出了各種安排。
梅家洲渡口的戰場局勢，一下子變的的非常快。
原本隻是偽周賊軍那邊大肆炮擊官軍，官軍雖然死傷不小，但是卻沒發生大規模崩潰之類的，整體防線還是比較穩的，要不然羅有川早就讓重甲突擊營衝上去了。
然而隨著雷修永總兵自感抵抗無望，為了避免把大量的精銳骨幹折損在這破地方，主動選擇了撤退。
這一撤退就引起了連鎖反應。
哪怕是雷修永已經是提前安排了大量的工作，這騎兵本來就在渡口一帶，而長管炮炮兵也在附近，陷陣營也是在不遠處，就連他雷修永親自帶著的一票軍官骨幹們也都是在渡口附近。
這外圍防線的明軍士卒，其實都是普通的衛所兵和營哨兵，一開始人們還覺得雷修永是想要讓這些衛所兵和營哨兵當炮灰，消耗偽周賊軍的銳氣呢。
但是沒有想到，雷修永不僅僅把他們當成了炮灰，實際上還把他們當成了棄子。
這原本還在苦苦支撐的大量明軍士兵，一開友軍，而且還都是己方的精銳友軍都跑了，他們那裏還會繼續打下去啊，
別說是普通士兵了，那些帶著炮灰士兵的高級將領們都一個個是破口大罵呢！
現在這局勢，基本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雷修永幹了啥……
其中一個明軍遊擊將軍直接坡口：“雷修永你這王八蛋，讓老子當炮灰也就算了，竟然還敢把老子當棄子，我草擬奶奶，老子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走，還打個屁，都給老子起來，趕緊走！”
這約莫四五十歲的遊擊將領，顯然也是個暴脾氣，一發現後頭的友軍精銳已經開始渡江跑路了，那裏有身為炮灰棄子的覺悟啊，直接就帶兵跑路了！
他這直接帶著一兩千人撤退，對麵的偽周賊軍都傻眼了……
我們這剛做完動員，這還沒來得及發起進攻呢，你們就先全線撤退了？
“還愣著幹啥，追啊，給他們持續壓迫。”
於是乎，楞逼中的周軍將士，一個個都是上千追擊了。
這不僅僅是同一個地方，而且很多個地方都在發生這類似的事情。
大家都不傻，雷修永你帶著精銳跑，人家炮灰們為了活命也會扔下友軍跑路。
於是乎，這一萬幾的人一窩蜂的朝著渡口跑去，就是為了能夠快點上浮橋，然後過江到對麵湖口去。
整個場麵極其的混亂！
而最關鍵的是，這梅家洲的渡口其實不大，而且這浮橋也是容量有限，怎麽可能一窩蜂的容納這麽多人啊，這能上得了浮橋的人還是有限，更多的還是在外頭爭先恐後的想要上去，而外圍還有更多人的不斷的湧過來。
這爭先恐後之中，自然免不了打鬥一番，畢竟都是帶著刀劍火炮的士卒，你不讓我上浮橋，老子就殺上去……
“讓開，誰當老子的路，老子就幹誰！”
後頭的一個明軍炮兵百戶，看著前麵一堆密密麻麻的人，牙一咬直接推出了火炮：“給老子打，殺出一條血路來！”
轟！
炮聲響起，一枚黑乎乎的實心炮彈從炮口飛出，直接飛進了渡口，在人群之中撞擊著，滾動著，最後停了下來……
而其所過之處，斷手斷腳滿地，鮮血橫流！
這一炮之威，怕是殺傷了不下數十人！
但是，這血肉壕溝兩側的人群，就如同被劈開的水一樣，僅僅是幾個呼吸後，這血肉壕溝又被人群填滿了。
這看的後方的明軍炮兵軍官差點發狂！
“都他媽擋老子的路，誰擋老子逃命的路，老子就打誰！”
“快，裝填，開火，都打起來，老子要殺出一條血路來！”
“這偽周賊軍就要追上來了，快沒時間了，快，都打起精神來，不想死的跟著老子殺過去！”
一時間，他竟然是直接指揮這麾下數百名士卒直接開火，傳統火炮，鳥銃，火門槍等等齊齊開火，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發揮出來了明軍將領在麵對敵人的時候，所設想出來的一切應該有的效果！
殺傷威力驚人無比！
打出去對麵就是倒下一大片！
但是想要奪路而逃的不僅僅隻有這幾百人，這邊上還有其他明軍呢。
他們也想逃命啊，也想要上浮橋啊，這看見友軍開火了，他們也是有樣學樣！
一時間，呐喊聲，槍炮聲，慘叫聲在梅家洲渡口響起，如同哀樂一樣，為死傷者送行！
整個場麵，讓後頭追上來的周軍看了都是目瞪口呆，甚至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沒敢上去。
媽呀，前麵的明軍已經是殺瘋了，見人就殺！
而且這都死傷了多少人，竟然還不停手！
這渡口一帶的地麵上，是鋪滿了死傷者，土地已經浸滿了死傷者的鮮血。
這場麵，是在是太慘烈了，哪怕是周軍裏的很多將士已經是從軍數年，這打過的仗不少，但是這麽慘烈的場麵，說實話他們還真頭一次見。
這麽凶猛的明軍，他們也是頭一次見！
要是這些明軍在之前有如此壯烈的抵抗意誌，他們還能不能順利拿下梅家洲渡口都是個問題呢。
可惜，他們的英勇，他們的壯烈沒有用在對抗偽周賊軍這個外敵上，而是用在了對付擋住他們逃命通道的友軍身上！
梅家洲一役，明軍雷修永所部主動退卻，撤退過程中爆發內亂，各部為爭奪上浮橋而相互廝殺。
此役，雷修永所部成功渡江約三千人，以騎兵，陷陣營，新炮兵以及雷修永直屬骨幹為主。
約有一萬人沒能成功渡江！
這些沒能渡江的人露頭，約六百餘人在雙方交戰中被周軍殺傷，約三千餘人投降被俘虜。
餘者約兩千人死傷於渡口內戰，數千人落水失蹤！
三天後，在多天前就已經得到消息，並帶著督標緊急增援湖口的王家禎終於率軍抵達湖口。
當夜，王家禎在接風宴上，命親兵當場斬殺總兵雷修永，副將一人，遊擊三人。
次日，斬殺駐防湖口，同時負責梅家洲營地修築的九江同知，湖口縣令。
王家禎抵達湖口後不足二十四個小時，就把待在湖口的文武高級官員殺了個大半……
毫無疑問，王家禎發飆了……
因為他不發飆的話，崇禎就得發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