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忠孝仁義
邱家，邱仁書看著自家父親和幾個兄弟們，聽著他們談論著該如何和其他家族商戶競爭偽周賊軍的軍需布匹訂單時，心中忍不住歎氣。
自家的父親和兄弟們，似乎已經是忘記了朝廷，忘記了偽周賊軍帶來的種種害處，現在眼中所看，心中所想的已經盡是偽周這邊的生意了。
唉！
這世道變化的太快了。
年初時候，不管是自己的父親還是這幾個兄弟們，麵對偽周賊軍一個個都還是憤慨無比，但是現在，那裏有了當初的這種憤慨。
而這是不對的！
很不對的！
他們邱家乃是百年書香門第，一直以來都是以忠孝仁義立家，家中祖父以進士功名入朝為官也是曾經造福一方，父親當年雖然沒能考上進士，但是也是舉人功名。
但是今天，如果不是父親年事已高，恐怕就要應募偽周為官了。
而為什麽會這樣，不外乎就是偽周到了襄陽府了，展開商業，並大量求購各類戰略物資甚至普通物資，同時也是和部分家族合作，出手諸多貨物。
邱家一開始並沒有參與其中，那個時候邱家甚至還為農業稅一事大為惱怒，如果不是附近不少頑抗稅收的家族都是被一鍋端，盡數抄家滅族的話，估計邱家也是要組織佃戶們進行武裝抵抗的。
畢竟他們邱家百年來積攢的數千畝土地以及投獻的土地，加起來足足上萬畝土地呢，這要是都繳納農業稅的話，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那個時候，雖然邱家被逼著交農業稅，但並不意味著他們甘心繳納，那隻是無奈之下的不敢反抗而已，畢竟要是敢反抗，那些該死的稅務調查隊分分鍾就會上門，不用多久，估計襄陽府城內的偽周賊軍也會上門了。
家破人亡，整個邱家一夜之間覆滅是極有可能的事。
所以那個時候，邱家和其他眾多士紳家族們一樣，雖然百般不願意但是形勢所逼之下也隻能是捏著鼻子繳納農業稅了。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邱家為代表的諸多士紳家族們心甘情願了。
實際上，那個時不少士紳家族們私底下聊天的時候，已經是一口一個賊軍，一口一個偽周的，同時不少人都是期待著朝廷大軍早日反攻襄陽，拯救他們這些士紳百姓於水火之間。
後來偽周賊軍又搞什麽選秀和征辟，他們邱家作為襄陽府裏的派的上名號的體麵士紳，自然也是被選為其中，先是邱仁書的大哥，也就是長房長子的滴幼女被選秀。
緊接著邱仁書大哥的嫡長子被征辟為官。
這種事邱家自然是萬般不願，但是人家偽周賊軍是直接帶著百餘兵丁登門，哪有邱家不願意的辦法。
最後，邱家長房嫡女和邱家長房嫡係子弟被迫跟著偽周賊軍走了。
邱仁書還記得他邱家子弟被強行帶走為官的場景！
他的大侄子，年僅十五歲就考中了秀才進學，本想著這兩年就去參加鄉試，代表著他們邱家新一代希望的邱夢祥臨走之前，以從容不斷的語氣向那偽周賊軍的頭目說需要時間辭行，那偽周賊軍的頭目一開始不願意，說什麽時間緊張，但是侄子夢祥卻是據理力爭，不卑不亢。
其一舉一動，片言隻語盡顯他們邱家百年世家風範。
饒是那偽周賊軍的頭目也是不得不為止折服，特地準許多留了半個時辰！
隨後夢祥挨個向家中長輩辭行，神態從容，反倒是撫慰家中長輩，尤其是那些女眷。
向長輩們辭行後，他又召集了家中小輩於後院飲酒，席間賦詩若幹，最後這才跟著偽周賊軍走。
那場景，他這數月來從未忘掉！
那是邱家用了家中嫡子嫡女用來換取委曲求全的場景。
簡直就是他邱家百多年來最大的恥辱！
後續好長一段時間裏，他們邱家裏氣氛都是相當不妙，他們邱家也是頻繁和其他士紳們聯係，一度想要聯合起來組織佃戶，護院們抗擊偽周，但是最終也是沒能成行。
然而，那個時候雖然邱家委曲求全，但是依舊沒有忘記了忠孝仁義，對朝廷依舊是保持了忠誠，對未來依舊是有信心的。
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邱仁書逐漸發現父親和大哥他們，慢慢的不再說什麽偽周賊軍了，反而是開始說什麽周軍，現在更是直接說什麽朝廷了！
但是現在，自家的父親和大哥似乎已經是忘記了恥辱，六天前自家大哥接到夢祥來信，說是夢祥在偽周中已數次升任，現在已經擔任錢糧部某處處長的時候，甚至是和兄弟們喝酒慶祝。
這世界，變化的太快！
邱家的朝廷，已經是從明王朝變成了周王朝了。
而這讓他邱仁書無法理解！
就算是邱家和偽周官府做生意的過程裏，獲得了大量的好處，但是也不能如此輕易的改變門庭啊！
哪怕是周邊其他家族改換門庭了，但是以忠孝立家百餘年的邱家，怎麽能夠輕易改換門庭？
這一共才幾個月啊！
唉！
聽著父親和兄弟們又在商討著該如何派船隊前往江南采購各類緊要的戰略物資以供應朝廷，這一去該如何打通關節，那邊有什麽關係可用。
邱仁書就是徹底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邱家，已經不是自己所知的邱家了！
但是，邱家變了，凡是他邱仁書卻是沒變！
他邱仁書雖然隻是三十多歲的時候才考上秀才，舉人這輩子估計是沒指望了，但是讀書三十餘年，聖賢書自問還是讀的不少，忠孝和廉恥他還是知道的。
為了自保，委曲求全他可以理解，畢竟人在屋簷下！
但是，為了些許銀錢就主動向偽周賊軍靠攏，現在更是全麵倒向了偽周賊軍他就無法苟同了。
罷了，雖然是一家人，但是這路子恐怕是無法走同一條了。
等眾人商討結束的時候，邱仁書已經是下了最後的決心，他要離開襄陽去武昌。
那裏就還是朝廷所掌控，那裏的宋祖舜大人乃是忠孝之人，自己要去投奔他。
邱仁書過了兩天，就以出門訪友的名義出門，不過實際上他是沿江而下準備去武昌。
邱仁書的離開，並沒有影響到邱家的動向，如今邱家的聲音做的非常大，他們這段時間正在競爭一筆周軍的冬裝物資。
雖然周軍的軍服都是在官辦的被服廠以及發動民眾縫製而成，但是布匹，棉花等原料還是要采購的。
今年來周軍擴軍迅速，而絕大部分部隊現在還沒有冬裝呢，現在已經是七月份了，眼看著就要進入秋季了，周軍自然是要提前準備大批的冬裝以裝備部隊。
這段時間來軍需部門已經是向被服廠持續采購了大批的冬裝，並且還在持續采購當中。
周軍官方的被服廠，其實就是一個原料采購，外包分發的工廠，自身的規模其實不大，倒不是說沒有組織生產的能力，而是被服生產很早就已經是被大周王朝敲定為以工代賑的主要項目。
軍用乃至官員們的被服生產，其實都是外發給受災、貧困地區的民眾們生產的。
但是被服廠那邊雖然不怎麽自行大規模生產了，但是被服生產依舊以被服廠為主，現在邱家的目標就是撬開襄陽府兵工廠下屬的被服廠的原料采購市場。
爭取向被服廠供應大批的布匹以及棉花。
畢竟布匹生意一向來都是他們邱家的主要生意，而軍用被服這麽大一個市場，他們邱家自然是不會放棄的，但是之前一直沒能打開市場，而這一次的話，邱家已經是下定了決心，哪怕是降低利潤，也要先撬開被服廠這個大門。
隻要撬開了這個大門，那麽後續至少也是幾萬兩銀子的大生意，而且源源不斷。
邱家這邊折騰著布匹生意的時候，被服廠那邊也是組織向鄖陽府、均州、襄陽府的部分受災地區分發被服外包工作。
這個上半年對於這些地方而言，可不是什麽好年份，整個南陽平原的氣候今年都有些反常，以至於幹旱無比，今年夏收大減產。
北邊的明軍控製區怎麽樣，大周王朝管不著，但是己方控製區，主要是襄陽府一帶裏的賑濟工作還是持續進行的。
以工代賑就是最主要的方式。
過去的幾個月裏，除了被服外包外，其實大周王朝在襄陽府一帶地區的以工代賑還有其他諸多項目。
襄陽兵工廠下屬的諸多工廠，都是優先向受災地區裏招工。
同時工部也組織成立了若幹新工廠，作坊，以從受災地區裏招募更多的工人。
此外也是加大了基礎設施，主要是水利設施的建設，這水利建設一邊是以工代賑，而更重要的還是可以改善當地的耕種條件，這夏糧是沒指望了，但是是秋季作物的收獲還是要保障的。
再加上施粥等其他措施，也是讓襄陽府一帶雖然受天災比較嚴重，但還是沒有出現大規模餓死人的情況。
雖然一個個麵黃肌瘦的，但是沒有大規模餓死人，這對當代的大周王朝組織能力而言已經是算是非常不錯的成果了，至少要比明王朝那邊做的強得多！